四周漆黑一片,幾乎沒有光源。不過因爲光線暗淡,反而讓羌厝與巫蘭更加清晰地看見從地下岩石內透射出的細碎光斑。
像是月光揉碎了被隨意揮灑在腳下,二人一步一步朝着光斑密集的方向走去。
在行進的過程中,敏感的巫蘭總是提心吊膽,背脊彷彿一直被某種東西暗暗窺視,但只要自己回頭,恐怖的被窺視感又會立即消失一空。
她不敢把自己的害怕與羌厝分享,因爲一路上被羌厝照料,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時候堅強起來。
“我覺得我們已經到了。”
行走在最前方的羌厝突然停下腳步,這突然的停頓讓走神的巫蘭差點兒直接撞到羌厝的背上。
“又是一個斷層。”
羌厝的聲音有些顫抖,出賣了他內心的激動。
只見他直着身子,頭卻向前微微探去,原來離他足尖一寸之外,又有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斷面,彷彿將這種沒有盡頭的下潛,一直延伸到地心裡去。
巫蘭繞過羌厝,小心翼翼維持自己身體的平衡,也朝第二個斷層下看去。
顯然這一次他們不需要再跳入不知深淺的谷地,因爲就在斷面下約數百米的位置上,黑色的岩石層已經由黑變亮,像是聚合着分散的月光一樣,於中央地帶凝結出一團拳頭大小如銀月般純淨金屬!
這種顏色極難形容,因爲它不屬於任何一種可以描述的彩色,也絕對不可能用顏料調製出來。只能高高掛在天際,永遠讓人觸摸不到。
只看一眼,巫蘭就明白它是那麼地特殊而珍貴。
它沉澱着這個玄妙亞虛空中奇異的時空力量,在這個無人所知的暗星內部,消然醞釀。
如果不是她與羌厝到此探秘,也許再過千萬年,這種美也不會被人發現。
“那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嗎?”
巫蘭的聲音有些沙啞,不過眼睛裡迷離的光芒表示她已經被眼前的一切醉倒。
“當然!”
羌厝掩不住臉上的興奮,揉着手壓低嗓音對巫蘭說道。
“巫蘭,我下去取那金屬,你站在這裡不要動,下面不知道會有什麼危險,這裡太黑我看不清,所以你掩護我,一旦我遇到什麼沒有預料到的事情,你再出手!”
即使心情極爲亢奮,羌厝還是沒有被激動衝昏頭腦,有條不紊地向巫蘭交待道。
“不,我要跟你一起下去!”
這種時刻,巫蘭不想顯得自己沒有義氣,之前羌厝已經在各個方面照顧自己不少,何況雖然只是數百米的下潛,可是在這詭異的暗星內部,發生什麼危險的事都不出人意料。
她可不能讓羌厝一個人承擔這樣的風險。
“正是因爲有可能有危險,所以我才需要你爲我掩護!”
面對巫蘭的誠懇請求,羌厝卻頓時虎着臉拒絕。
“把你能用的幻獸都召喚出來,把你的幻器握在手上,站在這裡,等我!”
狠狠地瞪着巫蘭,此時羌厝的身上有一種巫蘭只在自己家族長輩們身上見過的威嚴。一股暖流頓時流過這位天宗貴族少女的心田。
羌厝看似不可理喻的強硬,讓她倍感關懷。
“好吧……你要小心,我就站在這裡。”
巫蘭再一次妥協,從儲物袋中祭出了一隻小香爐,緊緊握在手心裡。這就是巫家家傳的強大天階幻器,馭靈鼎。有嫋嫋香氣從爐中升起,立即讓四周的空氣瀰漫起一股獨特的氣息。
一般幻器無非都是刀劍鉤戟一類的刃器,而異形幻器很少被召喚師用來當成攻擊幻器,所以只要看到有人在準備戰鬥的狀態下拿出異形幻器。
那麼異器的持有者不是菜鳥白癡,就一定有着番茄的攻擊手段,顯然巫蘭就屬於後者。
將手裡香爐內冒出的青煙拂拭到羌厝的身上,巫蘭這才放心一些。
不過也許是覺得祭出自己最強的幻器依舊無法讓自己安心,她又在羌厝跳入第二階斷面的剎那,從儲物袋中又取出一枚奇怪的項鍊掛在自己的脖子上,並小心翼翼地藏在了認衣領內,沒有讓羌厝發現。
這纔是她真正的底牌,母親在世時留給她的最後寶藏。這件幻器,一定會呵護着她走到最後,此前她從來沒有在任何情況下使用過這條項鍊,不過事到如今,是它發揮作用的時刻了。
帶好項鍊再擡頭的時候,羌厝已經縱身跳入第二階斷面之下,他那鮮亮的衣角只在巫蘭眼前快速閃現又消失不見。
看到羌厝潛入,巫蘭立即上前一步,把頭伸向前方,好尋找更好的視角注視羌厝潛入斷面將那枚鑲嵌於百米深淵下的月光色金屬取回。
顯然羌厝的身手極佳,猶如某種敏捷的獸類,他利落地攀附在了月色金屬附近的巖壁上!
不過因爲巖壁非常光滑,所以羌厝手裡的三脊刺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穩穩刺入岩石縫隙,令他在巖壁上狼狽地滑落了數十米,這才重新一點點爬回月色金屬附近。
看着羌厝身體的起落,巫蘭的心情也隨之大起大落,差點忘記自己的呼吸。
雖然知道羌厝能御空而行,不過看着那些從光滑巖壁上簌簌滑落的石子,巫蘭依舊心驚膽跳。
好不容易穩住了自己的身體,羌厝這膽大包天的傢伙甚至還擠着自己的眼,對巫蘭做了一個“我沒事”的手勢。
而後他便伸出顫抖的手指,向那渴望已久的虛空金屬礦探去。
只要巴掌大小的這麼一塊純淨金屬,已經足以製造威力驚人的極道幻器!事實上,也許這片不知名的亞虛空數千萬年來,也僅凝結出眼前這枚金屬礦母。
它稀有,強大……足以誘惑世人爲它放棄所有財富,以身犯險,甚至做出更大的犧牲……
轟!
就在羌厝的手指觸摸到虛空金屬的瞬間,黑暗的斷面下突然爆發出一陣驚人惡風!
無數黑色的觸手像是早已蟄伏於斷面下的水草一樣同時拔地而起,剎那綿延百里!
它們若有若無,彷彿以煙雲凝結,只不過掠過堅硬的岩層時,卻輕易地在岩石上留下道道深刻斬痕!
“巫蘭……救我!”
被異相驚得瞠目結舌的巫蘭只看到漆黑的觸手抽打在羌厝的背脊上,斬斷了他用來攀巖的三脊刺,而後排山倒海的黑暗便將他完全淹沒!
“嘶!”
巫蘭頓時倒吸冷氣,胸口疼痛無法呼吸,就好像現在被奇怪觸手淹沒的並不是羌厝而是自己一樣。
經過暗星上與羌厝的獨處,巫蘭不得不承認,她心中悄然萌發出一股從不曾有的心情。孤獨與害怕……極容易讓獨處的男女,產生友情以外的東西。
而這種溫暖又浪漫的感情,在危險突然降臨的瞬間,又能讓原本懦弱的女子,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勇氣!
縱然在這個瞬間,巫蘭從眼前張牙舞爪的黑暗觸手身上感覺到了遠超過自己威壓的力量,但是一心想解救羌厝的她已經顧不上自己的安全。
她沒有選擇逃跑,而是毫不猶豫地立即把自己的靈氣通通注入手中香爐當中!
“把他還給我!”
青筋從巫蘭清秀的臉頰爆起,再張開眼,她的眸已經猶如浸血,一片赤紅,相對的,原本嫣紅的脣,現在卻像是中毒一般泛起青紫色的光澤,遠遠看去,像極了魔物而非人類。
巫蘭沙啞地尖叫!
“把羌厝還給我!”
在她腦海裡閃過的,是羌厝的關懷,是羌厝把她留在原地,是羌厝安慰自己曾經懦弱的心……所以這一次,換她救他!
巫家秘法……
轟轟轟!
道道召喚陣如繁星一般在巫蘭身旁點亮!
顯然她的秘術與應天情可無限召喚幻獸的變態天賦有本質上的區別,因爲從數量驚人召喚陣中爬出的,通通都是同一種種類的毒物,這顯然是巫蘭的羣契生物!
一種劇毒飛蟲,生長着長長的口器,身體被覆與猛虎一般斑斕的花紋。三對透明鱗翅,因爲高速扇動而發出連綿不絕的嗡嗡聲響。
其實在亞虛空召喚幻獸的限制極多。甚至一些天人境的召喚師根本無法在此地進行召喚,因爲如果契約的幻獸過於弱小,就會立即被亞虛空的虛空之力奪走性命。
這也是真悟上人那批人馬爲何在圍剿小虛的時候無法大規模佈設幻獸包圍圈的真正原因。
巫蘭的契約蟲獸,顯然也不適應亞虛空的強大毀滅力量,于飛出召喚陣的瞬間大量死亡。
只不過早已經豁出去的巫蘭卻早已預見自己召喚的死亡,所以雖然心如刀割,依舊轉動着手裡香爐,驅使掙扎在死亡線上的強大蟲體吞噬那些已經倒在地上的同類。
咔嚓咔嚓……
滲人的吞嚥聲不絕於耳,而那些同化了自己同類血肉的蟲子彷彿從溫血中獲得了進化的力量,身體立即膨大起來,能忍受亞虛空力量碾壓的存活率也提高不少。
這是馭蟲一脈的進化秘術,要以自己的血和靈氣爲鼎火,燃燒手中香爐驅動蟲族高速適應新的環境。
自殘自體的同時,眼睜睜看着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幻獸大批死滅,而後在這些蟲羣中供養出超越獸神威壓的……蟲王!
這是巫家不傳秘法,傷敵一千,自殘八百,可是爲了將羌厝從黑暗中解救出來,巫蘭已經考慮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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