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輝灑滿小軒窗。
謝風月低頭將蓋上了印鑑的信一封一封藏在食盒的夾層中。
這糕點是她今日親自下廚所做,是幼時她與衛寧在沛縣爭搶的頭皮血流的芙蓉玉花糕。
謝風月少有下廚,對廚房之事幾乎是一竅不通。
學會做這玉花糕還是因爲當初她和衛寧因此糕點爭搶的傷了和氣,一個髮髻鬆散,一個手上被咬的見血。
爲此母親還狠狠罰了她跪了兩日的祠堂,母親當初曾斷言,她現在能爲區區一塊糕點對嫡親兄長大打出手,咬的他手上沒一塊好肉,以後就能因爲其他事情,要了兄長的命。
她當時氣不過,罰跪完祠堂後,就去尋了這糕點的方子,在廚房裡鼓搗了三日,燒了六次廚房纔將這芙蓉玉花糕做了出來。
次日一早,謝風月神清氣爽的醒來時,遊珩就已經備好了回門禮在外間等着了。
用完了膳,謝夫人也沒什麼話同謝風月聊,謝風月直接就自由了。
遊珩一聽兄長,就明白是哪個兄長了,他心裡膈應面上卻裝作一副眼巴巴的表情:“其實..其實今日早膳我..未曾吃多少。”
謝風月心情大好,睡得也是格外香甜。
這一個小小的插曲並沒有影響到謝風月的心情,或許別的出嫁女會被這種孃家的下馬威影響到,但謝風月不在此列中,她不僅笑着用完了膳,還有心情同謝夫人周旋幾句,偶爾還要頂兩句謝芮撓癢癢般的奚落。
謝風月迴應了她一個笑,在她耳邊輕聲問到:“你央你母親過來的嗎?”
“你怎麼知道?就是他帶的頭,拉了兩個馬車的人過來呢,他也真是不會挑日子,難不成不知道今日是姐姐的回門日嗎,他還用公務拖累父親。”
謝風月剛下馬車,謝風予就提裙跑了過來,親暱的喊道:“月姐姐!”
遊珩見狀,心裡隱隱有了些氣,他靈光一閃,眉頭一皺,捂着肚子低低哀嚎起來。
謝風月懶得再看他,撩起車簾一角就看向車窗外。
馬伕將馬車穩穩當當的停在了幾人跟前。
遊珩臉上頓時猶如雨過天晴一般,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其中最爲顯眼的就是謝夫人和謝風予。
謝風予臉色一紅趕忙解釋道:“今日府上來了好多父親的門生,他現在忙不過來這纔沒來接你的,你別多想。”
遊珩可憐巴巴的點了點頭,活像是謝風月虧待了他一般。
“籲~籲”
這玩意兒簡直就是按照衛寧的喜好一比一還原的,衛寧但凡收到,絕對會放置於他時常能看到的地方,例如書房,例如臥室。
二人用完早膳後,就上了馬車前往謝府。
若是這糕點讓遊珩吃了,她難不成就光送一個盒子過去?以衛寧對她的瞭解,還不得把這盒子拆上個十遍八遍啊。
單論這盒身就採用檀木製成,木質堅硬,紋理清晰,還散發着淡淡的木香。盒蓋之上,雕刻着繁複的龍鳳圖案,旁邊是以一圈一圈的劍蘭花樣式,線條流暢,栩栩如生,彷彿龍鳳在花海中翱翔。
謝風月深吸一口氣,又打開了食盒,將糕點又取出一塊:“最後一塊了,你若是喜歡等到了永寧我做給你吃,現在不能要了。”
這些書信是謝風月仿照了衛寧的筆記,將自身身世和北原和親一事對周太子和盤托出。
這可不行,她攏共才做了六塊,這糕點只是個幌子,她的重點在這盒子上,這盒子是在郡主府的庫房翻到的,先不論上面這食盒上鑲嵌的珠寶。
沒過一會兒,遊珩低低哀嘆的聲音又響起了。
真當做出來後,她卻一次都未曾吃過了。
謝風月蹙了蹙眉。
謝風予害怕謝風月因此覺得委屈,還想陪她,謝風月三言兩語就給她糊弄走了。
按祖制來講,今日是家中女兒歸寧之日,就算謝太傅有事不能過來也會派他的近侍在此等候的。
謝風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繼續問道:“衛大人也來了?”
這話外之意,就是想吃這糕點了。
一路無語的抵達了謝府,此時門前只有寥寥幾人。
“不說這些了,你看看後面的馬車,我給你帶了好多頭面布料,你先去挑你喜歡的,可別便宜的謝芮。”謝風月捏了捏她的手轉移話題道。
謝風月眉心蹙的更緊了,這遊珩身體怎麼這般的差,到時候一路上豈不是活脫脫一個拖油瓶嗎?
“你怎麼了?”遊珩臉色有些白,擡起溼漉漉的眼看着謝風月,強顏歡笑道:“老毛病了,就是餓着的時候會胃疼。”
那到時候餘貴嬪派去的人找什麼?
謝風月默默將食盒往後挪了挪,就當是沒聽懂遊珩這話。
她在信中還語焉不詳的提到他投靠了周太子的原因,謝太傅看重謝謹,不管他做了什麼,謝太傅都看不起他,因此他纔想鋌而走險匡扶正統。
這幾日接觸下來,謝風月已經對遊珩這人已經沒了先前的牴觸,她笑着道:“這是給我家兄長做的糕點。”
謝風月:“莫名其妙!”
對此,其實謝風月並未說假話,謝無爲不管表面做的多疼愛衛寧都是假的,他倘若是對衛寧有一絲真心,就不會將他置於這般危險中,不然爲何謝謹從未出現在盛京中?
謝風月做完這一切後隨手就將周太子印鑑丟棄在桌上了。
她真的應該感謝周皇室那點自尊心,如今周皇室爲了向世人證明他們纔是這幹安的第一貴族,對於其餘士族的回信都是蓋上一個私印,大抵就是代表了已閱二字,若不是有這等習慣了,她還真不好模仿兩人的筆記了。
遊珩看着謝風月提着的古樸食盒,不禁有些好奇:“夫人這是沒有吃飽嗎?”
謝風月嘆了一口氣,從食盒內拿出一塊糕點用帕子包着給他了。
謝風月眼底的冰冷一閃而逝,竟然還真讓母親一語成讖了。
謝風予是好糊弄走,遊珩卻像是狗皮膏藥一樣黏上了。
“夫人要去哪兒?我在這謝府人生地不熟的,我.我有些怕。”遊珩往她跟前靠了靠,有氣無力的喏喏道。
“剛纔趙姨娘還說我.還說我..長的醜..我怕你府裡其他人也這麼說我。”遊珩越說越委屈,眼裡隱隱有了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