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說的這一句，蘇染隱隱都聽清楚了。
她微微皺了皺眉，眸底劃過一抹思索。
難道這個小姑娘並非失足落水？
“這位大姐，你先別哭了，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一點。”
如果這個小姑娘的死因真的有問題，那麼，說動婦人，讓她的女兒捐出眼睛就有了突破口。
婦人似乎哭的累了，將小姑娘瘦弱的身體抱在懷裡，輕輕撫摸着她蒼白的小臉，她沒有看蘇染，用哭啞的嗓音說道：“跟你說有什麼用，你能救回我的女兒，還是能替她做主，殺了那些侮辱她的畜生？”
“……”
蘇染微微一怔，剛剛她只檢查了小姑娘是否還有氣息，卻沒有注意其他，此時又看了小姑娘一眼，因爲被婦人抱在懷裡的緣故，鬆亂的衣襟下，露出了大片大片觸目驚心的痕跡。
這些痕跡對於她來說，再熟悉不過。
這個女孩子才十一二歲啊。
竟然被…
蘇染心底不禁傳來一絲心疼與憤怒。
“大姐，雖然我救不回你女兒的命，但是我可以替她做主，讓那些傷害她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聞言，婦人有些緩慢的擡起頭，掛滿淚痕的雙眼看向蘇染，似乎有些驚訝，又有些懷疑的問道：“他們都是城中的惡霸，背後有人撐腰，你一個姑娘家，如何讓他們付出代價？”
婦人嘴裡雖然這樣問，心裡卻還是相信，因爲她知道，剛剛那些官兵攔着不讓她過來，就是這個看着不大的姑娘開口，她纔能有機會來到女兒的身邊。
而且，看這姑娘的穿着打扮，說話氣勢，的確不像尋常人家的小姐。
或許，她真的可以替她的女兒申冤？！
“背後有人撐腰？”
蘇染冷笑一聲：“那我倒要看看，背後到底是何人替他們撐腰！”
“行，姑娘，只要你能替我女兒報仇，我就答應你，獻出我女兒的眼睛。”
婦人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鄭重的開口說道。
這些官差一開始扣押下她女兒的屍體，好像是說要她的眼睛，雖然不知道幹什麼用，但是隻要能替女兒報仇，這雙眼睛，留着遲早都會腐爛，給了也就給了。
蘇染的心裡其實已經閃過放棄的念頭，卻沒想到，婦人會主動提出來，這樣自然皆大歡喜。
“好。”
她應道，隨後蹲下來問道：“那你現在仔細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婦人點頭，說起來，又忍不住淚流滿面。
原來，她的相公因爲嗜賭，這些年欠了一屁股債，她跟他鬧了幾次後，他終於有所改正，但欠下的那些債還是需要還，他們日子拮据，根本無力償還。
好在他相公真的改了很多，在外面吃苦做工，每個月都會賺一些銀兩，留下一點點生活，剩下的全部用來還賬。
就這樣，日子平靜的過了幾個月，雖然艱苦，可是他們一家三口樂在其中。
直到有一天，她相公突然帶回來一大筆銀兩，不但把所有的債務還清，還餘留下不少，讓他們的日子越過越好。
婦人懷疑過，每次問他錢從何來，他都說是自己掙來的，讓她放心的用，女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買些好吃的，做些新衣服。
她一想，自己的相公說的也對，苦他們自己也不能苦了女兒。
後來，她相公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帶一筆銀兩回來，數目有大有小，但每次問他，他都讓她放心，說這錢沒問題。
就這樣，他們也算是過上了富足的好日子。
可是，沒過多久，婦人就發現他的相公變得神神秘秘，經常半夜再出，有時候還會有陌生男人來找他，一個個又高又壯，長得凶神惡煞。
最主要的是，那些陌生男人看她的眼神讓她很不舒服，問了相公她才知道，原來這麼久以來，相公一直在跟着他們做事。
她相公說，不能得罪他們。
而他做的事情，也只是偶爾跑跑腿，傳遞個消息什麼的，雖然不知道這些人是幹什麼的，但每次該給他的錢都給了，爲了生活，他便一直幫着他們做事。
他也知道這些人不是好人，所以帶着婦人和女兒搬了家，但最後還是被他們找到。
一開始，他們把婦人嫂子嫂子的叫，很強勢的到他們家做客，讓婦人做飯菜給他們吃，喝醉酒後，藉着酒勁，幾個男人第一次把婦人給強了。
她相公阻止不了，只能懦弱的縮到角落裡，看着他們對自己的妻子施暴。
從那以後，他們幾乎每天都去，婦人受不了，和相公商量過後，兩人決定報官，可是官府一開始還說要徹查，到了最後卻不了了之，那些男人依舊每天找上門，對婦人各種欺凌侮辱，婦人幾次想要尋死，都因爲放心不下女兒，又生生忍了下來。
後面他們再去報官，官府就完全變了一副嘴臉，不但不管，還將他們打了出去。
那些男人知道他們報官後，變得更加猖狂肆意，最後，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女兒身上。
他們太沒用，眼睜睜看着那些男人把小小的女兒壓在身下，他們卻救不了她，絕望，痛苦，讓他們一家人生不如死，雖然是天子腳下，卻報官無門，找不到一個可以替他們做主的人，只因爲，那些男人背後有一個大人物撐腰，他們這些尋常的百姓所能見到的官員，都懼怕那個大人物，根本不敢管這件事情。
就在前幾天，婦人的相公終於徹底崩潰，撞死在家裡的牆壁上，婦人爲了女兒，選擇麻木的活着，但她沒想到，女兒也會想不開，做出跳河自殺的事情。
因爲事發過後，女兒表現的一直很平靜，經常還反過來安慰婦人，讓婦人又心疼又欣慰，總覺得熬過這段時間，等他們玩夠了，她們母女就能解脫了。
等到最後，竟等來了女兒自殺的噩耗。
說完整件事，婦人已經哭到泣不成聲，嗓子啞的再也發不出聲，在場所有聽見的人，都忍不住跟着婦人的情緒陷入了濃烈的悲憤。
蘇染強忍着殺人的衝動，面上儘量保持着冷靜。
“你先起來吧，把你女兒好好安葬了，你放心，這件事，我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