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修染在宣德宮中殺人這一件事並沒有鬧出什麼波瀾來,死了一個宮女,是因爲她不懂規矩恃寵而驕竟不知好歹的冒犯衝撞了三殿下。
不過是個宮女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在這深宮內院之中死的人還會少嗎?
先前六公主身邊的宮女之死會引起那樣嚴重的後果,是因爲她死得太不是時候了,再加上六公主驕橫不知輕重,竟衝撞太后,纔會被皇上大怒之下關了禁閉。
而經過這件事之後,德妃的病情再一次的加重了,多次傳話出宮讓君修染進宮去見她,說是她有話要跟他講,卻無奈君修染連理都沒有理會一下,繼續每天在朝堂堯王府和端木王府這三點之間來來回回。
端木恬倒是再沒有受到騷擾,想必德妃娘娘現在也應該是沒有心思理會她的。
再是重視君修染的婚事,也沒有重視君修染他本身這個人來得更要緊。
自以爲在她掌心裡的人突然脫離了掌控,這是一件很讓人驚惶的事情,畢竟德妃現在在宮中能有如此地位,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依賴於君修染,還有就是,她若想要再邁進一步,恐怕也得仰仗他。
她正在試圖挽回君修染的心。
“你真不打算要進宮去見她?”端木王府花園涼亭內,一身緋紅的宸公子屈腿斜斜的坐在凳上,晃悠着摺扇笑問道。
君修染站在涼亭邊緣看底下水池中的錦鯉,神情輕柔卻涼漠,語氣平靜不起絲毫波瀾的說道:“本王事務繁忙,哪有時間去聽她說那些噁心的話語?”
宸公子頓時嗤笑一聲,道:“三殿下你可真忙,一大早就跑到我端木王府裡來了。我說,自你這次回京之後,你待在端木王府的時間比你自己的王府還要多吧?”
三殿下笑而不語,隨手將手中的點心捏碎灑入了水池之中,看着無數錦鯉蜂擁而來,張嘴搶食那細碎的粉末。
宸公子也探着腦袋看了出去,感嘆着說道:“還是它們自在,無憂無慮無牽無掛,還有人主動的送上食物供它們享用。”
君修染卻說:“被捆縛於這一方小池子裡面,不知外面的天高地厚,何來的自在?更甚至若非還有着供人遊樂賞玩的價值在,又如何會餵它們吃食?”
聞言,端木宸不由側目多看了他一眼,笑得若有深意。
又摸着下巴不知想了些什麼,笑容變得不懷好意,喃喃說道:“本公子的小璟侄兒可是真生氣了,昨天就開始對右相府下手,忙得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君修染的手微一頓,不自覺的輕蹙了眉頭,似有些苦悶。
見到他這個反應的宸公子不由笑得更歡了,笑眯眯搖頭晃腦的說道:“我家小璟侄兒對你可是十分的不滿呢,誰讓你一出現就準沒好事的?當年害小恬恬受傷,之後還被人追殺差點跟你死在一塊兒。好不容易盼着你離開了,平平安安過了十年,這纔剛回京城沒多久呢,就又因爲你而流言不斷,進宮給太后娘娘賀個壽都會被罰跪在御花園一天,昨天更是被德妃娘娘下了藥意圖強留她在宮中。也幸好只是軟筋散,若是換成了其他的劇毒之藥,可怎麼辦?難怪小璟會將你當成是恬恬的災星,極其的不樂意看到你接近。”
聽着宸公子這一番話,君修染垂眸斂眉,半餉無語。
端木宸站了起來,笑眯眯的說道:“雖然本公子一向認爲我家小恬恬冰雪聰明,行事果斷雷厲風行手段也不弱,不會隨便的讓人給欺負了去,不過看到她被中傷被責難被罰跪被算計,也是很心疼的。”
說完這一句,他便邁步朝外面走了出去,語調也是又一轉,恢復成了他那玩世不恭的不着調,邊走邊哼,“整天待在王府裡面,本公子都快要發黴了!出去轉轉!”
君修染依然站在原地,沒有轉頭去看離開的宸公子,只繼續低頭安靜的看着在亭外水池中搖頭擺尾的錦鯉,又捏碎了一塊小點心灑落下去。
一顆腦袋從涼亭頂上探了下來,小心的瞄着沉靜的主子,隱隱中透着些許擔憂。
主子可千萬別因此而受到了打擊纔好啊,雖說王妃確實是因爲主子而遭了不少無法避免的罪,但相信主子定會很快將那些障礙掃清,並加倍的對王妃好。
粘在指尖的最後一點粉末飄灑到了水面上,君修染看着錦鯉們張大了嘴,將食物囊入口中,待到再找不見食物之後,就又很快的分散了開去。
他收回視線,轉而看向遠處的繁花似錦,以及在那其中若隱若現的亭臺樓閣,目光沉凝,不知在想些什麼。
“從安!”
他突然開口,嚇得正在神遊萬里心思不屬的從安當即“啪”一下從涼亭頂上摔落下來,啃了一嘴的灰泥。
忙“呸呸”的將滿嘴灰泥吐了出來,一個彈跳就從地上蹦起,轉身拱手道:“主子,有何吩咐?”
“宮中可有其他的消息傳出來?”
從安沉吟了下,搖頭說道:“屬下沒有聽到什麼新鮮的消息,就是聽說德妃娘娘臥病在牀,病情又加重了,還有就是皇上特許六公主在祈福日隨同出宮祈福。”
“祈福日。”他輕喃一聲,沉吟着不知在想些什麼。
出雲閣中,端木恬驚訝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錦繡,道:“祈福日?跟我有什麼關係?”
錦繡不由無辜的眨了眨眼,說道:“郡主,一年一度的祈福日,京城裡的所有人都會出門,去各家寺廟祈福,連皇上都會出宮,親上凌雲寺祈求在接下去的一年裡國泰民安,百姓安樂,朝中大臣家屬皆盡隨同前往。”
“我也要去?”
“您是咱端木王府的郡主,自然是要去的!”
郡主這個身份還真是伴隨着無盡的麻煩啊!
端木恬秀眉輕蹙,冷淡的點了下頭,“嗯,我知道了。”
錦繡有些凌亂,她覺得郡主根本就沒有知道!
定了定神,她又說道:“郡主,再過六天就是祈福日了,那天您要寅時起牀,收拾妥當之後跟隨老王妃一同出府,在卯時前到達皇宮前廣場上,再隨大隊一起前往凌雲寺。”
“寅時?”她雖平常都起得早,但也沒早到那個程度,那還是半夜呢,還是人類最睏乏的時辰呢!
錦繡堅定的點頭,說道:“還有,祈福日不可穿得太素,郡主您平常的穿着就是太素了。”
端木恬不由捏了捏眉心,問道:“還有嗎?”
“其他的那些,奴婢會爲郡主準備妥當,郡主不必擔心。不過郡主若方便,也不妨記着要在祈福日開始那天的起牀後趁機多吃些東西,因爲祈福日有整整三天,除了喝水稀粥之外不得進食。”
“……”
六天的時間轉瞬間就過去了,在這六天裡端木恬過得很平靜,也就君修染會時常的來騷擾騷擾她,其他的一切順暢。
但她的平靜,並不表示外面的世界就不熱鬧。
在這六天裡,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了一紙紙的罪證,落到那些與右相府不合的大臣手上,右相府中多位在朝中任職的子弟被掀了黑底,呈到御案之上,導致那些人或被貶或革職或關入了大牢。
另還有人聽說他們的公子竟被人給欺負了,不禁大怒之下悍然出擊,導致右相府名下的多處產業接連遭受打壓破壞,損失慘重。
這六天,京城裡可以說是非常的熱鬧,各方勢力相互糾結,右相府焦頭爛額。
今天是四月十六,一年一度的祈福日就是從今天開始的。
端木恬寅時就被叫醒,從牀上爬了下來,隨後又是一陣折騰,直將她的火氣也給折騰了出來。
雖說祈福日不能打扮得太素,但她並沒有因此而委屈了自己,依然是往常的那種裝扮,只在髮髻上多別了一支金簪,就當是給了這祈福日極大的面子。
隨後她來到祖母的屋裡,和小叔哥哥們一起用了極其豐盛的早膳,然後隨同出府,上了馬車,不不不,應該是攆轎,一路朝皇宮的方向奔去。
外面天色還未亮,懸掛在攆轎前方的燈籠輕輕搖晃,一路上不時的能遇到同行的輦車,皆都是朝着皇宮的方向而去的。
等到端木王府的衆人到達的時候,皇宮前廣場上早已經聚滿了人,各自安靜的站在他們所屬的位置上,馬匹車輛則皆都停靠在旁邊,也有着特定的排列。
天邊終於開始放亮,皇宮正大門也在這個時候轟然開啓,威嚴的、尊貴的、奢華的、隆重的儀仗從宮內緩緩蔓延而出。
端木恬此時卻正昏昏欲睡,隨着人羣跪下,然後身子一歪就靠到了身旁哥哥的肩膀上,長舒出一口氣。
好睏!
昨晚被君修染騷擾,她一直到夜半三更都還沒有能夠睡覺,今日又如此早的就被吵醒,正覺得腦袋在隱隱作疼。
所以接下去的儀式她都是在迷迷糊糊中由哥哥和小叔一人一邊的護着她走過的,也是因爲身邊有這兩個人,所以一向警覺性極強的她迷糊得很安穩,很放心。
迷糊中,她又登上了輦車,外面儀仗盛重,號角嗚咽,明黃旗幟高揚,發出獵獵風聲。
馬兒嘶鳴,馬蹄噠噠,車輪轆轆,終於是開動了。
皇家儀仗就在最前方,端木王府與鳳王府並肩着緊隨其後,再之後,纔是各朝中大員的車架儀仗,駛過皇宮廣場,穿過皇城大門,上了街,直朝京城外行去。
端木恬半闔着眼,透過窗簾的縫隙看外面的天光微曦,街上百姓涌動,一個個都神情激動,推搡着似乎想要擠到更前面一些,好離他們的帝尊,離這大炎最最尊貴的一羣貴人們更近一些。
“真夠麻煩,各自前往那凌雲寺不挺好的?”
她蹙眉嘀咕了一聲,然後又趴回到了輦車內軟軟的榻上。
老王妃在旁邊看得好笑,理了理她的髮絲,笑着說道:“倒是難得能看到我家恬恬這般嬌柔的模樣。”
巧雲姑姑在旁邊笑,說道:“郡主只是跟那些尋常的姑娘小姐們不一樣罷了,其實是最可愛的。”
端木恬聽着不禁微微發囧,然後埋頭補眠。
凌雲寺離京城並不近,更有山路蜿蜒,這麼一大隊的車馬離開京城之後便一下子加快了速度,朝凌雲寺奔去。
城外三十里,有凌雲山,凌雲山上凌雲寺,是整個大炎最香火鼎盛的皇家寺廟,平常時候便是香客絡繹不絕,今日的凌雲寺卻反而寧靜安詳,人跡寥寥,只因爲今日皇上駕臨,除隨皇上一同前來的各王公貴臣極其家屬奴僕之外,其他人不得上山。
端木恬是被顛醒的,補了這一覺之後她整個人都感覺清爽了許多,伸手掀開窗簾看向外面。
他們正行走在山道上,山路蜿蜒但修整得非常好,兩邊都是茂盛的叢林,林木蔥蔥,景色宜人。
此刻太陽早已升起,照拂下來卻並不很炎熱,那金燦燦的光線照耀下來,所有的景色都彷彿被鍍上了一層金光。
山路並不寬,只能容兩輛馬車並排而行,就在端木恬掀簾張望的時候,旁邊的那輛馬車內忽然露出了一隻纖纖玉手,隨着窗簾的掀起,一個俊俏的丫鬟就出現在了端木恬的眼前。
她看到端木恬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柔和恭敬的朝這邊低頭行禮。
行禮後,她又側轉着讓開了當住主子視線的身子,然後端木恬看到了坐在那馬車內的一個容顏秀美,神態溫柔的中年美婦人。
那夫人也看到了她,不禁含笑點頭,道:“郡主回京多日,一直想要去端木王府拜訪卻無奈總是被諸多閒雜事情纏身,本想在太后娘娘的壽辰上應當是能見到郡主和世子了,沒想到又發生了那樣的意外,今日還是第一次與郡主見面呢。”
這人是誰?
端木恬的腦海轉得飛快,能與端木王府並肩而行的,應該是鳳王府,鳳王府就剩下一個男丁便是鳳樓,鳳樓並無任何妻妾,而這夫人能坐在這攆轎內定然是身份不凡,想來想去似乎也只有一個人符合條件。
可是……她怎麼如此年輕?
那夫人見端木恬帶幾分驚訝的看着她,也是微愣,隨後說道:“我都忘了郡主怕是不認識我的。我是鳳樓的母親。”
“鳳……老王妃。”那一個“老”字在舌尖轉了兩圈才說出口,也是因着鳳樓的關係,她自然的就對他母親不那麼冷淡,說道,“您看上去如此年輕,讓我有些不敢確定您竟然會是鳳王爺的母親。”
她聞言不由輕笑,道:“郡主謬讚了。馬上就要到山頂凌雲寺,待會兒若有機會我們再聊。”
“好!”
她又放下了窗簾,似乎剛纔讓丫鬟掀起了簾子,就只是爲了跟端木恬見個面,說這麼幾句話。
前方山頂在望,凌雲寺的山門也出現在了是視線內,端木恬又看了一會兒風景便也放下了窗簾,轉過頭來問祖母:“這祈福日祈福,有什麼規定嗎?”
“這規定可就多了,來來去去至少得一個多時辰,恬恬你怕是會不耐煩的。不如待會兒到了之後,你就覷個空離開人羣,去周圍轉轉。”
“……”祖母大人,您這話說得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老王妃卻笑得眉眼彎彎,絲毫不覺得以她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來有什麼不對,反而說道:“去玩吧,別跟在這裡浪費時間,想當年你祖母我也是偷偷溜走去別處轉悠的,別讓太多人看到就行。小宸那小子就是長這麼大每次過來卻沒有一次乖乖跟着祈福的,你待會兒倒可以緊跟在你小叔後頭,保證能溜得神不知鬼不覺。”
“……好!”
有如此英明神武的祖母大人,真乃是三生有幸!
在說着話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來到了凌雲寺的山門前,所有人從馬背或者是馬車上下來,端木恬出馬車的時候,端木璟和端木宸都站在旁邊,她便自動的站到了小叔的身邊。
哥哥看了她一眼,也不動聲色不着痕跡的接近了些。
卻見祖母大人忽然伸手拉住了他,說道:“小璟,你身爲端木王府的世子,又是剛回京城第一次來凌雲寺祈福,待會兒便跟在祖母身後,不可出了差錯。”
璟世子頓時:“……”
“唰”的一下,宸公子打開了摺扇半遮着面容,嘴角抽搐笑得那叫一個不懷好意。
端木恬也幽幽的轉開了目光,想到哥哥要和祖母一起跟在皇上的後頭隨他一同祈福,便覺得慘不忍睹。
有和尚從凌雲寺內迎了出來,口宣佛號朝皇上,朝諸位貴人行禮,然後在前頭引路,領着衆人進入山門,登上了前往凌雲寺的青石臺階。
纔剛動身,宸公子就已悄然,不着痕跡的朝邊角地挪移,端木恬自當是緊隨在他的身側。
雖然從來也沒有參加過這個所謂的祈福,但從祖母的口中得知那一個過程至少得一個多時辰的時候她就已經沒有半點興趣了,又得祖母特許,她哪裡還會客氣?
人羣一步步的登着石階往上走去,而端木宸和端木恬叔侄兩則慢慢的越來越往後,擡頭望去,前方的人頭越來越多,轉身看下去,身後的人羣依然熙熙攘攘望不到盡頭,眼看着凌雲寺的寺門已經出現在視線的盡頭,他們兩人卻還依然不緊不慢的隨人羣挪動,並繼續被身後的人一個個超過。
便是在這個時候,宸公子忽然伸手拉住恬恬便是“嗖”的一下鑽進了旁邊的林蔭之中,然後再一閃身就消失不見了。
本是正好走在他們旁邊的一名公子不禁愣了愣,轉頭四顧卻沒有了那兩人的影子,又眨眨眼,暗道莫非是自己眼花了?
同時,在最前方,就行走在皇上身側的三殿下,似有所感,轉頭朝這邊看了一眼。
拋開那煩擾的祈福儀式不講,這凌雲山上的風景還是非常好的,端木宸拉了侄女離開人羣之後並沒有在林蔭中停留,而是一路熟門熟路的沿着一條林間小路朝上方的凌雲寺走去,端木恬則由着他帶她前行,轉頭四顧一路欣賞周圍的景色。
“小恬恬,我跟你說。這凌雲寺後山上有一片桃林,奇特的比山下任何一個地方的桃林都要更早成熟,每年的祈福日那桃子便已熟透了,掛滿枝頭。並且這桃子鮮嫩多汁,香甜可口,你來了這裡卻不去嚐嚐那個味道,勢必會留下遺憾!”
這話成功將端木恬的注意力吸引了回來,想着前方凌雲寺內衆人虔誠向佛,祈求平安富貴,她卻在後山信手摘桃,平常香甜美味,這似乎……
挺不錯的!
宸公子顯然是早已饞了那桃子好久,說着便不由得吸了下口水,又說道:“再往桃林深處走,還有一片青梅林,那青梅卻又要比山下的其他地方的青梅遲幾天成熟,正好也與祈福日湊到了一起。在桃林深處,搭一堆篝火,煮一壺酒,再去抓幾隻野味燒烤,然後就着青梅啃桃子,哎呀呀,那滋味可真是不錯!”
真讓人懷疑,他宸公子之所以會樂意跑這麼大老遠的到凌雲山上,根本就是衝着那桃林青梅林而來的!
不過倒是頗合端木恬的心意。
宸公子拉着她,說着的同時熟門熟路的朝着某個方向走去,終於在大概兩刻鐘之後來到了他所說的桃林。
遠遠的看去,便見毛茸茸的桃子掛滿了枝頭,在頂尖泛着鮮豔的粉紅色,個大又飽滿,直讓人垂涎欲滴。
再往林子深處,又見青梅滿枝頭,鬱郁翠翠,引人口水直下三千尺。
兩人一下子就忙活了開來。
摘桃挑青梅,撿柴生火,宸公子更是從青梅林內挖出了一罈美酒,笑嘻嘻的在端木恬面前顯擺了下,然後再次進入到林子的更深處,抓野味去了。
正忙活着,卻有人妖嬈着也出現在了桃林中,見到林子裡的端木恬沒有絲毫意外,還甚是自來熟的湊上前來,伸手便要接過她手上的柴薪,說道:“哎呀呀,郡主您怎麼能做這種粗活呢?這柴薪如此粗糙,萬一傷到了您嬌嫩的肌膚可怎麼辦?還是讓奴才來吧,郡主您只需去旁邊坐着便成。”
鳳樓!
端木恬的手上一空,然後這怕是比任何人都要金尊玉貴的鳳總管大人就動手做起了他口中的粗活,動作竟甚是麻利,很快就將柴薪堆出了一個他自認爲比較滿意的樣子,然後又進入林子裡再找了些乾柴過來。
“你以前是不是也經常溜到這裡來幹這種事情?”端木恬還真是安穩坐在了旁邊,看着又捧了一捆乾柴出來的鳳樓,問道。
如此熟門熟路,如此輕駕就熟,絕對是經常幹這種事的人才能有的姿態啊!
鳳樓聞言媚氣橫生的朝她拋了個媚眼,抿嘴嬌笑道:“郡主您真料及誒奴才!那什麼祈福的無聊又麻煩,我纔不在那裡浪費時間浪費生命呢!倒是這裡風景宜人,又有鮮桃青梅,更有美酒佳釀,再配上原汁原味的野味,纔算好!”
端木恬再一次覺得此人與她家小叔真是十分的相像,就連說的話都是差不多的。
林子裡有悉索聲響起,隨着枝葉搖擺,有緋紅身影就從那裡面鑽了出來,手上還拎着一串已經清理乾淨的,分不清究竟是什麼肉類的東西,一見鳳樓便嫌惡的撇嘴歪眼。
“鳳人妖,你怎麼也到這裡來了?”
“怎麼難道不可以?”
“可以可以,不過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這地被我們先佔了,能不能麻煩您到旁邊去?”
“咱家就是看上這裡了,要走你走!”
“鳳人妖,你想打架!”
“打就打,難道我還會怕了你不成?”
眼看着這兩人好像真的要打起來了,端木恬卻依然坐在原地無動於衷,甚至還好像什麼都沒有看見般的伸手拿過了端木宸手中的那一串肉塊,用隨身的匕首將其再切開,撒上宸公子隨身攜帶着過來的調料,再以竹籤穿了起來。
不得不說宸公子準備的是十分充分的,他就是存心的想要到這凌雲山上來吃喝玩樂個三天,祈福什麼的不過是在他計劃之外的小插曲,心情好就去拜一拜菩薩,心情不好他或許就連凌雲寺的廟殿都不會邁入進去。
禮佛聲從凌雲寺內遠遠的傳遞到了這裡,這裡的三人卻在鬥嘴爭吵掐架看風景,再外加烤肉喝酒摘桃啃青梅。
“真無聊!”鳳樓張開大口便用力啃了一口手中的桃子,美人就是美人,如此狼吞虎嚥被他做出來都是那麼的賞心悅目。他三口吃下一隻桃子,抹抹嘴角說道,“求神拜佛若真能得天之助,這世界還不更加亂了套了?佛祖也是要忙不過來的。”
宸公子當即在旁邊嗤笑,道:“若真有佛祖神明,肯定首先就滅了你這個死人妖!”
鳳樓於是斜眼冷睨,扯着嘴角陰陽怪氣道:“宸小子,你怎麼越發越犯賤呢?皮癢了是不是?”
“笑話!本公子難道還會怕了你這個人妖不成?”
端木恬咬着桃子木然的看着這兩人,隨手將在火上烤着的肉串翻了個面,淡然說道:“這般吃法,很容易拉肚子的。”
“呃?”鳳樓頓時神色僵硬,幽幽的瞥了她一眼,說道,“郡主,您可是堂堂端木王府的千金郡主,怎麼能說這等粗俗之語?就算要說,也等吃完了之後再說嘛。”
端木恬淡淡瞥他一眼,默然無語。
吃到中途,有悉索聲再次響了起來,在場三人皆都轉頭朝那個方向看了過去,只見枝葉輕晃,隱約中有個身影在桃樹林中若隱若現,並正在朝着他們這邊接近過來。
鳳樓不禁微挑起了眉梢,對於被打擾這件事似有些不悅。
終於,那個人徹底的暴露在了他們的眼前,只見她一身深青色窄袖織錦羅裙,裙襬卻被高高撩起塞在腰帶上,露出裡面的潔白綢褲和深藍小短靴,雲髻斜垂,環佩叮噹,再加上婀娜多姿的身段,一張明豔動人自帶着幾分清傲的臉。
此人可不正是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榮芩靜嗎?
她看到端木宸和端木恬的時候也不由愣了一下,然後臉上忽然綻放出大大的笑容,“嗖”一下就擠到了端木恬的身旁坐下,說道:“原來竟然是你們在這裡偷偷的烤肉吃,我在一里外就聞到香味了。快給我來點,都快要餓死了!”
說着直接就伸手朝尚在火上烤着的肉串抓了過去,抓起就直接塞進了嘴裡,都不怕燙的。
端木恬愕然看着她,道:“你還沒離開京城?”
她當即一眼斜飛了過來,反問道:“你有聽說我們離京的消息嗎?”
“這倒是沒有,不過先前不是聽說你們在太后娘娘的壽宴之後,就要離開的嗎?”
“這太后娘娘壽辰過後才幾天?多留幾日也無妨的嘛!再說了,北疆大捷,你爹相信很快就回凱旋迴京,我爹想趁此機會與你爹見個面,敘敘舊,皇上也允許了……唔,這肉真好吃,本小姐今日早餐都還沒有吃呢,聽說祈福之日只能喝水和稀粥,不能吃別的東西,哎呀娘勒,那不是要本小姐的命嗎?哎,你們在這裡偷偷烤肉吃,沒關係吧?”
“只要不讓別人知道,自然就沒關係。”
“那就好。放心,若有人發現了想要對咱們不利,我會負責滅口的。”
“……”
大小姐你真自來熟,這麼一下子就把我們給歸類到了一起。
此刻凌雲寺內,祈福儀式已經到了尾聲,君修染隨同其他的兄弟一起跟在父皇身後,進行着最後的步驟。
在轉身的間隙裡,他的視線迅速的從周圍人羣身上掃過,然後直直的落向了凌雲寺後山。
總算是快要結束了,不知此刻恬恬是否玩兒得開心。
------題外話------
我可以弱弱的怨念一句嗎?
那些看了盜版V章之後又轉身跑回到文文下面來留言的親親,你們讓寶貝我情何以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