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罷正事之後並沒有閒談,林緋葉心中有事沒有閒談的心思,溫書墨也要去消化一下今夜才得知的這些事情。所以兩人不約而同地便起身,“天晚了,該回去了。”
說罷兩人皆是一笑,彼此都覺得有幾分快慰,也算是一種老友懷慰的釋然。
忽然聽得一聲細微的響聲,溫書墨常年習武,警覺性自是很強,他一個縱身過去,“誰在那裡?”
那發出聲音的顯然因這句話慌亂起來,以至於往外急速退去的時候撞到出口小門的門檻,“啊……”這人沒忍住發出聲音來。
溫書墨過去,看見來人,他聲音冷冽,“是你。”
林緋葉這時走過去,藉着月色,她看見來人的模樣,正是許婉心。其實許婉心真的很美,但卻因爲始終執着於一些她不該執着的東西,便讓我她的美染了瑕疵,失去了那一份靈氣。林緋葉打量許婉心一會兒,也發覺許婉心臉上那份未曾散去的錯愕,她看着已經站起來的許婉心:“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許婉心像是這時才反應過來,她傲慢地看着林緋葉,“娘娘走後,太后娘娘囑咐臣女去給娘娘送東西,豈知到了朝鳳宮,才發覺娘娘並不在宮中,臣女只好自己出來找了。誰知道剛到翠眉庭,就被娘娘興師問罪了。”
“你這謊言着實編得拙劣不堪。”林緋葉沒有說話,溫書墨已經開口,“若是皇后娘娘不在宮中,你或該將東西交與朝鳳宮總管,或是攜東西回太后宮中稟告,何須獨自一人出來找皇后娘娘?且不提這一點,這翠眉庭已經廢棄百年,平素幾乎無人前來,你又怎知娘娘會在這裡?況且,你若是剛到翠眉庭,又豈是從裡出去,而非從外進來?”
許婉心沉默起來,並非是她找不到話語來辯駁,實在只因她深愛着面前這一位謫仙一樣的人物。她知道溫書墨喜歡的是林緋葉,所
以她嫉妒林緋葉,要把髒水潑給林緋葉,縱然溫書墨的喜歡與否並不關林緋葉的事,但她無法去很溫書墨,只能將這恨意全數投注在林緋葉身上。
在林緋葉面前,她可以不顧形象,肆無忌憚地詆譭對方,而在溫書墨面前,她卻只能沉默,她想盡量在對方面前留下她最好的樣子。
許婉心保持沉默,林緋葉卻無法讓自己放過她。在林緋葉眼中,許婉心愛而不得,確是個可憐人,只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許婉心可憐,卻不讓人憐惜。林緋葉想起段傲陽身上的蠱毒正是因爲那碗薏米牛乳羹,心頭一股火便燒起來,只是她面上不顯,她甚至極爲平靜。
“本宮知道你剛纔什麼都聽見了,你也不用在這裡裝作無辜,你定然是從本宮出來便跟蹤本宮一路到這裡,這些事情,細細論來也沒有什麼意思。只是,”林緋葉對着許婉心冷冷一笑,如同臘月寒冰一般泛着刺骨的涼意,“許婉心,你真以爲自己知道了這麼多事情是好事嗎?你與太后站在同一處,這是不假,但是若是你說出來這些事,太后會放過你嗎?退一萬步講,你不曾說出來這些事,但是若太后偶然得知你知道這些事,你會有活路嗎?想必她第一個不會放過你吧?”
許婉心脊背一寒,站得筆直的身子彷彿立刻就要倒下去一般,她強定心神,默然不語。寧無搖與林緋葉一同用膳之時,她就在屏風後站着,看着林緋葉被那般羞辱,她心中十分快意。
在飯後,她不知怎麼,就這般跟着林緋葉跟了上來,到看見溫書墨之後,更加迫切地不捨得離去。
她一路小心翼翼,也是因爲林緋葉與溫書墨都懷有心事,所以並沒有注意周圍,並沒有發現她的存在,她便在翠眉庭小門之前尋了個僻靜之處聽着他們的言談。得知這些事情之後,她本是錯愕,方纔又是欣喜,以爲自己多了一個籌碼。經林緋葉一番
言語,她的冷汗瞬時就淌了下來。依照寧無搖的性格,倘若她說出來這件事,那首當其衝的定然是她自己。
不待許婉心再去想,林緋葉便越過她,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林緋葉又轉頭對着溫書墨道:“我方纔有一件事忘了講了,傲陽之所以會中蠱毒,全仰仗許婉心。她將蠱毒下在薏米牛乳羹裡,以我的名義給傲陽送了過去。”說罷她便離開,再不曾回頭。
溫書墨愣了一下,而後臉色漸漸陰沉下來,他看着許婉心,語調冰冷至極:“我本以爲你是個溫婉善良的好姑娘,沒想到你竟然是這些的不擇手段,你出宮吧,離開這裡。”
許婉心聽到前面已經失落無比,聽到後面更是絕望如斯,她睜大眼睛,悲切地望着溫書墨,聲音悽切,似乎字字泣血,“我這都是爲了你啊!”
“爲了我?”溫書墨冷笑,“爲了我就可以去害別人?爲了我就是你不擇手段的理由?什麼也別說了,你走吧,別再讓我看見你。”
許婉心想解釋一番,但她看見溫書墨臉上的冷漠,只覺心如死灰。她緩緩地衝溫書墨跪下去,“是,”說一個字像是耗盡了她所有力氣,她伏下身子,甚至覺得自己再也起不來,“臣女告退。”她終究還是起來了。
溫書墨已經離開,許婉心一路狂奔到自己的住處,淚珠子斷了線似地落下,這是爲那個人流的眼淚,但是那個人是看不見的。
溫書墨的心裡只有林緋葉一個人,他爲了林緋葉,居然趕自己走!
許婉心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流淚。她心裡滿滿的都是恨意,她恨林緋葉,恨極了她——林緋葉現在分明已經如此狼狽,卻還是這般驕傲,驕傲得讓她自愧不如,但越是覺得自愧不如,她許婉心就越想折磨林緋葉!
早晚有一天,她要讓林緋葉知道,自己纔是最優秀的,而林緋葉什麼也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