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呢?你怎麼辦的?現在你住在哪裡?”林緋葉顫抖着嗓子,關切問他。
方小黑抽泣兩聲,道:“我去找了方大人,他是很厲害的人,說了一定會幫我調查,現在也是住在灼日軍的營地裡邊,大家都對我很好。”
“那查到了嗎?”林緋葉急切問道。
“沒有,方大人說是沒什麼進展。”方小黑十分低落的搖搖頭,很是遺憾的模樣。
林緋葉心中震驚,眼裡一酸,卻還是強忍着眼淚,一整個村子,一百多條人命啊!這樣的手筆,有幾個人能夠做的出來?
“小黑,我知你必然會是個有出息的,咱們不要哭,要像一個男子漢一樣的挺直腰桿兒走下去,方誌靜是個不錯的人,你跟着他,凡事都用心做,將來成爲大將軍,好爲村裡的人報仇!”
小黑讓林緋葉說得熱血沸騰,認真的重重的點頭。
兩人就此告別,林緋葉也帶着黃鶯半刻沒有耽擱,衝着皇宮而去,她知道,方小黑口中的方大人就是方誌靜,而方誌靜,一直是站在段傲陽這邊兒的大臣,他都知道了的事情,段傲陽怎麼可能不知道?
她氣勢洶洶的回到皇宮的時候,段傲陽正在大殿中練字,光透過窗戶,灑到他的身上,美好得讓人不敢打破。
林緋葉此刻也不想這些,直直的走進去,騰公公想攔都沒能攔得住,段傲陽聞聲擡頭看她,以爲她總算是想通了過來找自己,可再細看她的神情,紅着的眼眶,便知道事情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臉上剛剛揚起的笑意也迅速暗淡了下去。
“白雲村的人全都死了。”林緋葉雙手撐在書桌上面,眼睛直直的看着段傲陽,裡面是痛苦和審視。
段傲陽手一抖,一滴墨就這麼落了下去,暈染開來,空氣裡好似都多了一點墨香,好好的一幅畫便毀在了那一點墨水上邊。
他將那毛筆放下,低頭看着桌面,悶聲道:“嗯。”
不是驚訝,不是擔憂,只是
那麼一個簡單的“嗯”字,就像是在回答林緋葉的問題:是,白雲村的人都死掉了。
雖然早就料到段傲陽知道這件事情,可是就這樣簡單直白的面對還是讓她喘不過起來,她深呼吸了兩口氣,眼眶更紅,顫抖着聲音質問他:“你已經知道了?”
段傲陽只是點點頭,再次答道:“嗯。”
除了“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回答一些什麼,林緋葉來找他,就是爲了尋求答案,與其閃爍其詞,還不如讓她直面這真相,反正都要痛苦的事情,長痛不如短痛吧。
林緋葉只覺得不可置信,她睜大了眼睛,一隻手勾上他的衣襟,再問:“如果不是我湊巧知道了的話,你準備還要瞞我多久?”
她勾住他襟口的手,被他團在手心,放在胸前。他低低地應她一聲,在耳邊低語:“一輩子吧,我怎麼見得你像現在這樣的傷心呢?我寧願你永遠都不想知道。”
林緋葉眼淚一下落出來,她一下從段傲陽手裡掙扎出來,乾淨利落的揮手抹掉眼淚,問:“你老實告訴我,他們是怎麼死的?”
“我也不過收到消息說白雲村被屠村了,所以最快時間內派墨桓帶兵去看了。”
林緋葉腦中的記憶迅速的流轉着,之前有一段時間墨桓的確是時常不在他身旁,那時候兩人鬧得正不愉快,她也就沒有多問,現在看來,就是去做這件事去了啊。
“都是武林高手下得手,刀法很快…”他頓一下,才道:“他們死得並不痛苦。我已經派了人去捉拿他們歸案,相信不日就會真想大白的。”
“是寧無搖做的,是她做的對不對!她恨我,所以要一點一點剝奪我在乎的東西對不對?”
段傲陽神色一僵,道:“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
他話沒說完,就讓她打斷:“別說了——你明明知道是她做的,卻還念着舊情,想要包庇她!”
她撲上去用力的打着段傲陽,他不吭聲,任她打着,直到
最後。她無力的靠在段傲陽的懷裡,他才默默伸手將她環住。
她捂着臉,眼淚又從她的指縫間流出,她哭着說:“他們都死了!曾經對我那麼好的人,都因爲我而死掉了!”
“不是你的錯,不要在想了,不是因爲你,不是因爲你…”段傲陽第一次看到林緋葉如此的崩潰,手足無措,只能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裡,一遍一遍的安慰着。
“大嬸的小兒子…才五歲呢,他家的果子熟了都要分我兩個…村頭的奶奶對我也很好…”林緋葉突然就哽咽着說起了白雲村死去的村民們,那些樸實善良的人們,一直記得自己幫過他們,而她也是記得他們對她的好的。
她似一隻離開水的魚,在他懷裡不斷地掙扎翻動,企圖紓解體內不斷傾覆席捲的痛楚。段傲陽所能做的,也不過是緊緊抱着她,溫熱的脣親吻她的眼與淚,但她不能停止,她嗚咽好似一隻重傷的幼獸,“嗚嗚”地哀嚎,求老天給一條活路。
他有節奏地拍着她,徐徐告知她:“我在,葉兒,我陪着你——”
可現在,林緋葉根本聽不見任何的話語,她只覺得痛楚,痛得喘不上起來,後來乾脆就咬上了段傲陽的肩膀,用盡了力氣,嘴角甚至都有鮮血的腥甜氣味,可段傲陽只是一聲不吭,大手拂過她的背,珍重又珍重。
現在在他面前的林緋葉,卸下了衆人之前的強大與堅決,脆弱得像個孩子。
他見不得林緋葉傷心成了這個模樣,用自己的額頭抵着她的額頭,道:“別再想了…”心裡卻滿是自責。
是啊,如同她說的,他是一手遮天的皇帝,怎麼就沒能護着這些她心心念念在乎的人,徒惹了她傷心難過呢?
“你別哭,都只怪我,你只管恨我就好,傷心總是對身子不好的…”
“恨你做什麼?”林緋葉道,“命運弄人,我只想哭一場,其他都不想多說。”倚在他臂彎處靜默半晌,末了只得一句自嘲:“都是爲了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