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片刻,馮招財卻已是猛撲了過來。
“原來如此。”藉着火光稍稍觀察了一陣馮招財的動作,林雲心中馬上有了計較。
這馮招財的一舉一動皆是狂躁無比,而妖獸化後雙臂十分粗壯,雙腿卻略顯瘦弱,渾身毛髮皆是亮起了幽綠色的光芒,像極了傳說中的兇獸鬼猿。
傳說猿類妖獸如是妖獸誕生於鬼火聚集之地,也就是亂葬崗中,便是有着化作鬼猿的可能。
鬼猿最喜歡在夜晚外出狩獵,它們的嗅覺與視覺奇佳,藉着身上萬千鬼火的光芒,夜晚也能看個分明,兼之能夠掌控鬼火的力量,輕而易舉便能在夜間將獵物斬殺。
“鬼猿無所畏懼,但只要能夠熄滅它們身上的鬼火,便是能令它們在極長一段時間內失去戰鬥力。”林雲在心中默唸着妖獸通鑑上對鬼猿的記載,五行法力盡數加持在水脈法力之上。
於此同時,他雙眉間的“卍”字金印緩緩旋轉,功德之力隨之調動了起來。
鬼火雖比不得殭屍那般至陰至邪,可卻也是邪物無疑。而水本身亦是陰柔之物,因而對大多水脈修士而言,鬼火幾乎是所有火焰中最難對付的一類火焰。
只是其餘水脈修士懼怕鬼火,林雲卻是絲毫未曾懼怕過,他的諸多手下中,便有一位操縱鬼火的好手——司馬煬。
司馬煬作爲火脈修士,獨闢蹊徑將鬼火煉入體內化作本命火焰,對鬼火的掌控自然已是如臂使指;而鬼猿則是天生擁有聚集鬼火的特殊能力,可是在操控鬼火方面卻是比不得修士。
總得來說,二者可以算是各有千秋。
但是,林雲寧願面對十個司馬煬,也不願面對這一個“鬼猿”馮招財。
馮招財化身鬼猿後,整個人都已陷入了幾近癲狂的暴怒狀態,眼中除了林雲外,怕是再無其餘任何事物,因此每每上前死纏爛打。
這本不是什麼難對付的妖獸,可是因這鬼猿乃是馮招財所化,反倒是有些相得益彰。
真正拳拳到肉時,林雲才發現了馮招財的難纏之處。
後者將自身煉製成了屍傀,防禦力大爲驚人,又有毛髮保護,林雲的功德之力雖能驅散那些鬼火,可在這近來不知死過多少人的幽雲城,鬼火幾乎是源源不絕地自方圓幾裡憑空飛入山洞之中。
空中的奇景極爲驚人,一排淡綠色鬼火如流星般直掠過空中,紛紛沒入到那窯洞之中,直如九天玄光,令人目眩神迷。
馮有餘與馮進寶低伏在草叢中,怔怔地望着這一幕,也不知何時,他們身邊最親近的那個人竟也擺脫了普通人的束縛,擁有了如此強大的力量。
馮有餘不住地捋着自己花白的鬍鬚,饒是淡然如他,此刻也難以抑制住自己心中擔憂,只聽他喃喃自語道:“林公子,林公子,你可萬萬不可出事啊。”
“呃……”窯洞中,林雲已是悶哼不斷,他的身影不住在山洞中的不同角落閃爍,每次身影出現,便是會揚手發出一道夾帶着金光的青藍色柔芒,削減掉部分鬼火的力量。
這樣下去顯然不是辦法……林雲暗自搖頭,他這已不是在與馮招財對抗,而是與幽雲城所有身亡後埋下屍骨的百姓們對抗。
這一切,顯然都是那個駝子所佈下的局,他早已算妥了林雲的諸多應對手段,這才辛辛苦苦尋來了馮招財,想借此將林雲這位五行之子據爲己有。
馮招財妖獸化後,速度業已與林雲相差無幾,在林雲不開啓“五行變”亦不解封五行封印的情況下,竟是很難將馮招財徹底擺脫開來。
“可惡,想不到這死駝子竟然將這一層也想好了。”林雲咬牙切齒,有恨恨地一掌拍開了馮招財的利爪,透過幽光,他幾乎已看到了窯洞外那駝子垂涎欲滴的噁心神色。
“打吧,打吧,把他的力量全耗光,這樣我纔有機會下手……”駝子嘿嘿發笑,一不留神間,腳下一個錯步,向前輕輕邁了一步。
這時,令人驚詫的一幕卻是出現在了林雲的面前,隨着那駝子向前輕踏一步,馮招財竟是陡然轉過頭去,自地面上捧起了一團土石,陡然向那駝子擲去。
駝子見狀大罵一聲,忙縱起身法躲避開來。
他雖看上去腳步蹣跚,但身法卻是不賴,左右晃悠一陣,便是將那團凌空分散開來、帶着絕強力道的土石徹底躲避了過去。
“如此說來……”藉着鬼火還算強盛的光線,這一幕被林雲敏銳地捕捉在了眼中。
他太過堅持削減馮招財鬼火的力量,可是鬼火源源不斷,這才落了下風,如今看來,削減鬼火倒成了下下之策。
馮招財雖失去了靈智,但基本的本能反應卻還存在,在其意識中,深很的人似乎並不只有林雲一個,對那駝子的仇恨似乎也被其深深埋在了心中。
只是鬼猿的感知能力實在有限,而先前駝子的動作,恰好幫林雲掌握到了馮招財的最大感知範圍,只要妥善利用,未必不能令駝子與馮招財自亂陣腳。
這就叫作以其人之道,還治幾人之身。林雲雙目微亮,有意無意地向那駝子靠近,先前他一味與馮招財遊鬥,倒是從未想過要進入窯洞的洞口之中,畢竟那洞口窄小,並不利於他發揮自己的能力。
即便是如今,林雲的伎倆依舊是有些弄險,在這狹窄的洞中,一不小心便是要遭到駝子與馮招財的聯手進攻。
“哼,臭小子,不要以爲爺不知你在想什麼,爺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要多!”此時駝子亦是發覺了林雲的目的,因而手上光芒閃爍間,無數冰刺劈頭蓋面罩向林雲。
“咦?”林雲俯身平躺在地,巧妙地避開了冰刺,而一根繩索恰好落入在了他的手中。
鬼猿這等妖獸嗅覺非比尋常,這也是林雲爲何一直不用冰隱術躲避的原因,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林雲還不知面前此駝子的身份。
不知爲何,林雲隱隱覺得在那駝子背後,似乎仍有人在暗中牽線,否則駝子與馮招財緣何會知曉林雲會前往幽雲城?
說時遲那時快,林雲在平躺躲過駝子攻擊後,旋即念頭一動,隱沒了身形。
這冰隱術雖對鬼猿無甚效果,但卻能夠掩過駝子的耳目,最重要的是,此刻鬼猿的注意力已完全被駝子的冰刺攻擊吸引了去。
馮招財並不能張嘴,因而只能發出陣陣低吼,伴隨着這低吼聲,他已是揮起利爪繼續攻向駝子。
駝子喝罵不止,然此時的馮招財已是失去靈智的妖獸,對駝子的恐懼、忌憚早已不在其考慮範疇之中,又如何會出手?
藉着這時間,林雲悄悄退到了窯洞一角,面色凝重地觀察着那駝子。
自打他來了幽雲城,事情便是發展得有些太過理所當然了。當然,林雲也並未懷疑心地善良、古道熱腸的馮有餘、馮進寶這對爺孫,可是馮招財的表現就太過詭異了。
馮招財與駝子的表現,倒像是早就知曉林雲會前來幽雲城,因此故意前來招惹一般。
倘若此推斷爲真,那麼一切便屬實略顯可怖了。
林雲心中微寒,他離開墨家不過幾日光景,以墨子洵的性格,想必並不會將此事公之於衆,那麼知道他離開的也不過三人,一個便是墨子洵,一個是冰清影,而最後一個,就是他的義兄吳人敵。
這三人中,墨子洵與林雲雖是師徒,但卻早已肝膽相照,而冰清影亦是如此,唯獨吳人敵相處時日尚淺。
可即便如此,林雲卻絕不相信吳人敵會是出賣自己的那個,後者本身是塵主,最是明白被人當做衆矢之的的悲痛絕望之感,因此這才如此仗義豪爽。
“難道我的推斷錯了,又或者……”林雲心中沒由來地閃過了一道紅色身影,但旋即又斂去不見,他搖頭失笑自語道:“我到底在想什麼,如今倒如驚弓之鳥一般,任誰也要懷疑一番了。”
在林雲思索間,那駝子已與馮招財戰作了一團,只是那駝子的修爲顯然要遠遠高於馮招財,雖說馮招財已然妖獸化,但卻與駝子戰成了平手,短時間內,誰都奈何不得誰。
“再見,我先走了,你們二人慢慢打。”林雲現出身形,向駝子揮了揮手,而後在駝子森然的目光中化作一道殘影遠去。
“可,惡!”駝子怒吼出聲,然卻無濟於事,妖獸化雖是一大殺器,但卻也極易失控,此刻他控制不住馮招財,也只得想辦法避開他,日後再尋方法對林雲下手。
只是,下一息駝子便已是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自作自受——他竟是無法從馮招財手上逃脫。
兩人一追一逃,眨眼間便是出了窯洞、下了土坡,直向竹林的方向飛奔而來。
林雲早已在竹林中等候,見兩人前來,對身邊的馮進寶笑問道:“進寶,取燈籠!”
他方纔出了窯洞後,當即來了竹林之中,吩咐馮進寶飛奔回城中做了些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