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桃抽起了煙。煙霧瀰漫出來,漸漸地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怕死,也不知道那男人什麼來頭。
三個月出一副自己不熟的畫,是真的難。想到這,她又猛吸了幾口。
“程野……”姜桃輕聲念着,忽然,她想到了程野給她了一個名片,上面正有他的電話。
她有些踉蹌地站起來,在梳妝盒裡摸索着。
“操,丟了嗎?不是放這了嗎?”姜桃咒罵着,更煩了。終於,在一把梳子下壓着那張名片。
她看着上面的電話號碼,猶猶豫豫地不敢打。
"程野......程野......"她喃喃自語着,心中有種莫名的渴望,她很想聽一聽程野的聲音。
"程……程野……."她試探性地喊着,可電話那邊的人卻一直不迴應,她有點失落,也有些慌亂。
"我是程野......"電話裡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她的腦海裡一片空白,她呆愣地盯着手機屏幕上的名片。
“請問您有什麼事嗎?”程野那溫柔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
姜桃穩了穩心緒,說:“我有件事想像您求助。”
程野低低地笑了,像玉珠在銀盤上打着轉:“您說。”
姜桃一聽他這麼一說,突然有想哭的感覺了:“您走後不久,有位先生找我並要買我的畫。我沒有了,也不想跟着他想要的去創作。但他拿出了槍,威嚇我三個月畫出來。”
程野靜靜地聽着,在她那像小貓樣的抽泣聲中又想起了自己的幼年時代。他“恩”了聲,語調中帶着安慰:“您不必擔心,沒有人能強迫我的畫家。”
姜桃愣住了,問:“爲什麼這麼說?”
“我敢篤定那隻耳環是您的,您沒有什麼懷疑嗎?”程野在那頭憋着笑。
“我不明白。”姜桃摘下那對耳環,仔細看了看,“我沒發現什麼異樣,程先生。”
那是一對桃子樣的吊墜,雕刻的栩栩如生又不失少女的純真。
“那是我送給您的。之前我就聽聞您的畫工獨特 ,長期以來一直循序着自己的意願去畫。這一點我很欣賞您。”程野解釋着,他又笑了,“您真的像桃子般吸引着人。”
姜桃也笑了,“您真會說笑。不過那位先生我該怎麼辦?”
程野那頭有打火機的聲音。
“您別擔心,我去跟那位先生商量。”程野回道,“您現在在幹嘛呢?”
姜桃老老實實地說:“在看海。”她是想說“在想您”的。但這樣顯得庸俗。
也是,才認識一天不到,就說想人家,屬實不太好。
程野來了興趣,語調提高了不少,“您也喜歡海嗎?”
”姜桃“恩”了聲。
"我也喜歡。"程野說。
"您在哪呢?"
"您猜呢?"程野反問。
"我猜不到,您告訴我吧。"姜桃說道。
"紐約,我在那兒等着您出現。"程野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了,但還是那麼好聽。
"您真幽默。"姜桃笑道,"這個世界上除了您,沒有任何人會這麼說。"
程野那邊有走動的聲音,“您還不知道嗎?一週後您將來到紐約,舉辦畫展。”
姜桃蒙圈了,難以相信:“怎麼會呢?”
“看來還沒通知您呢!”程野驚呼道。
"我不太相信。"姜桃搖着頭,她怎麼會去紐約呢?
"相信自己吧。您的畫展,我想去看看,也許您會在畫展上遇到我。"程野的聲音變得激動起來。
"您?"姜桃笑了一下。
“好了,我要工作了,姜小姐。”程野歉意地表示着。
“好的,如您所說的話,我到了紐約,會第一時間打您的電話。”姜桃笑着掛斷了電話,滿腦子都是程野。
她肯定戀愛了!姜桃想着,笑容滿面地撫摸程野的名片。上面那個有着藍色眼眸的男人正是程野。
程野在她的印象裡是溫柔的、善良的,而她在他面前,就像是個小孩子一般的可愛。
程野的身影在姜桃的腦海裡越來越清晰。
姜桃的嘴角揚起了幸福的微笑,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眯成一條縫,她看着鏡子裡那張臉,心情愉悅。
她的手指輕輕觸碰着程野的名片,彷彿程野此刻就在她的身旁,他那雙深邃的藍眸,溫柔地注視着自己。
"程野......"她低喃着,嘴角的弧度慢慢地擴大。
她在笑,那笑容美麗得令人心悸。
"也不知道紐約怎麼樣,程野,真的會來畫展嗎?"她的嘴脣一張一合,輕吟。
姜桃的心情好極了。
她想到了程野那溫柔而又迷人的目光,那目光裡含着溫柔與寵溺,她覺得心跳得好快好快。
那天晚上,姜桃做了個夢,夢到自己來到了紐約,穿着一件揹帶裙,彆着一小串桃花,一頭長長的頭髮已經盤成了高高的丸子頭。她的嘴角揚着甜蜜的微笑,她一步步往前,那個人在不遠處看着她,他的眼睛是藍色的,嘴角揚起溫柔的笑,向她招手。
那個夢是真的嗎?
她的眼眶溼潤了,她朝他跑去。
"姜桃。"一道溫和好聽的男音傳來,"姜桃。"
姜桃猛然睜開了雙眼,一個穿着休閒服的俊逸男人坐在牀邊,正在看着她。
"你醒啦?"那人關切地看着姜桃,伸出手輕輕地抹去姜桃額頭上的汗水,"是做惡夢了吧?"
"啊。"姜桃一下子清醒了,"您是誰?您爲什麼會在我房間?"
"你不記得我了?"那人一怔。
姜桃看着這張面孔,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確實沒有想起,但她又隱約覺得眼前這個人是她曾經認識的那個人。
那人見姜桃沉思,便又道:"我叫陸辰卿,我是您兩年前的合作方,我知道您要在紐約舉辦畫展,所以特意看看您的。"
這時,船拉響鳴笛。
“我到站了。”姜桃下了牀,讓一旁的侍從幫忙拿自己的行李,絲毫沒有理會陸辰卿。
"你還不相信我嗎?"陸辰卿皺眉。
"不好意思,我......"姜桃說,"抱歉,我現在要去換衣服了。"
"姜桃......"陸辰卿還想說什麼,但他看到姜桃臉上露出的冷淡,又將話嚥進了肚子裡。
姜桃朝陸辰卿點了一下頭,轉身便離開了。
陸辰卿看着那抹倩影漸行漸遠,心底的痛楚蔓延開來,他的喉嚨被哽住了。
她怎麼會忘記陸辰卿呢?當年的《滄海》設計方案還是陸辰卿幫的忙。
上海。
湯臣一品。
姜桃拖着行李,回到了自己的別墅裡。
"姜桃小姐,您回來了!"一個傭人迎面看到她,忙熱情地打招呼,"您去哪兒了?我們都找您找瘋了,還以爲您又離家出走了。"
"怎麼會?我說過,你們不用來這。"姜桃微笑道,把行李朝樓上搬去。她推開了想要幫忙的手。
"怎麼不早點給我打個電話呀?這麼不聲不響的走,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姜桃的媽媽也不知道從哪進來的,抱怨着,"你也太不讓人省心了。"
"我......我這不是沒事嗎?"姜桃放好行李後,從裡屋出來,趴在扶手,說,"媽,我今天累壞了,想好好睡一覺。"
"好,趕緊去休息吧!"姜桃媽媽點了下頭,"你爸和我還要去公司,再過幾個小時纔會回來。"
"哦,知道了。"姜桃點頭,轉身就回房了。
姜桃的媽媽看着自己的寶貝女兒的背影,嘆了口氣。她轉身朝門外走去。
別墅內的僕人有條不絮地打理着各個角落。
姜桃躺在牀上。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的全是那張程野的臉。她的心情莫名地變得複雜了。
她的思緒飄飛,想起了自己曾經和程野的那段時間。
……
紐約。
程野開完會後,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前往了畫展。
畫展內的那條長走廊兩邊掛滿了不少姜桃的畫作。還有的正在搬運,一些人不停地誇讚着姜桃的畫,也有羨慕的。
程野的目光隨處看看。
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了其中的一幅畫上。
他的心一震,整個人呆愣住了。
那副神似幼年的他正接受着烙印之苦。他久久不能平息自己。
"這是姜桃小姐的畫作嗎?"一位工作人員走了過來,"姜桃小姐的作品真不錯,這幅畫很有靈魂。"
程野的眼神有些空洞,他沒有搭理工作人員。
他看着那幅畫,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他在這幅畫面前,好像又見到了他的父親程澤和無能爲力的母親柳琴。
工作人員見他沒有搭理自己,便又忙活其他的事了。
程野看了畫的名字:惡魔
程野走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心緒亂的很。他想打電話問問姜桃。
但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想打電話給她,但他又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他想知道創作這幅畫的來頭,但他又不敢問。
他怕得到答案後,他會崩潰。
那個“schiavo”的傷疤,程野怎麼也消除不了。他恨母親的軟弱,又可憐母親。
“姜桃啊姜桃,你真是又一次給了我驚喜。”程野搖頭苦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