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中深魘

天色一點點沉下來,漸漸落下的雨滴,熄滅了燃燒着的硝煙,燒焦的黑屍鋪滿了整個大地,隨便跨出一步也成踩到破碎的屍塊。不知何時空中盤旋起覓食禿鷹,不時發出一聲淒厲的哀鳴,似在爲這枉死的孤魂哭訴,但是它們好像並沒有那般善意,有的人甚至還未完全死透,這些飛禽便已經迫不及待的落下來,撕扯出他們的內臟,相互爭搶着破碎的屍塊,這令人作嘔的腥味,讓人胃裡一陣翻騰。

雨,還在下着……

屍海中徘徊着一個四五歲左右瑟瑟發抖的小孩。孩子手中的布偶已被染上黑血,她哭喊着,不停地呼喚着誰。

突然,屍骸中伸出一隻血手將她抓住,孩子頓時嚇得腿一軟癱倒在了地上。那人頭上滿是鮮血,已經認不出這手的主人是誰了,只知他沙啞着聲音不斷的重複什麼,好像是讓她快走。孩子大概已經嚇得失去了理智,轉身便不顧一切的跑了出去,就連最心愛的布偶也落下了。或許現在她心中只有逃,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嗚……”忽然小孩猛地跌倒,白皙的手瞬間被石子劃破,尖銳的刺痛讓她清醒許多,她咬着牙爬起來又繼續向前奔去。一路上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穿過層層的屍體,小孩原本細嫩的手臂,已經變得血肉模糊。這時疼痛感已經沒有那麼清晰了,她只是機械地向前奔走着,翻過層層的屍堆,向更寬闊的地方跑去。忽然孩子腳下一個不穩,又被什麼東西絆倒:那是一具屍體,慌亂中她已準備起身逃走。

等等,那是誰?

孩子慢慢轉過了頭,瞬間淚水奪眶而出“爺爺……言爺爺……你怎麼了?快起來啊……”她一遍又一遍聲嘶力竭的呼喚着,只是那具屍體再也沒能迴應。

這時,天空中開始打雷,原本的飛雨也開始瓢潑而至。山谷之間迴盪着孩子歇斯底里的哭喊,原本她明亮的雙眼也變得赤紅,不知道過了過久,雨漸漸停了,這哭聲也漸漸小了下去。孩子啜泣着,忽然看見那人腰上好似彆着什麼東西,掏出來一看,那是一塊糖白玉。她拿着玉佩站了起來,眼神中多了些許堅定,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又不捨的望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最後還是轉過頭向前走了。

那瘦弱的孩子一次次的在泥濘中跌倒,又重新爬起,疲憊和疼痛一點一點侵蝕着她的意識。不知道這樣走了多久,前方隱隱約約的出現了一對人馬。孩子有些害怕,但還是怯怯的相那兒靠了過去,直到看清領頭那的人:

“父皇!”那一瞬間她笑了起來,似乎已經將剛剛那一路的幸酸險惡忘記,高喊着便朝那兒飛奔了去。

只見那個被她喚作父皇的男子眼神空洞,愣愣的看着她跑了過來。眼看那孩子就要到他跟前,她開心的笑着,做了一個伸手要抱的動作。

下一刻,傳出一聲淒厲嘶吼“不……”

沒有任何徵兆,那男子一刀向那孩子刺去,只是不知道何時那孩子身前又多出了個人來。

“母……母妃?”看着昔日溫柔的母親,此刻雙眸瞪大,面目猙獰嘴裡不時嘔出鮮血,小孩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看到孩子害怕的樣子,女子又看了看留在自己腹部的長刀,強忍着劇痛擠出了微微的笑容,她努力爬回到孩子身邊,讓她轉過頭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孩子,她眼中滿是不捨,不停撫摸着她的頭“凌雀……宵兒……我的孩子啊……你一定要活下去……好好活着……母妃不在……你要……乖啊……”說話時她不停顫抖着,剛說完便倒了下去。

孩子雙眼赤紅,眼中不斷有淚水涌出來,此時她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呆呆地跌坐在地上。年幼的她還不能理解這一系列的變故,她只知道母親好像是要死了。她盯着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卻不知道能做點什麼?只能救助的望向一旁的人,慌亂中她看到了男子,撐起身便往那爬了過了去,不停抓着他的褲腿搖晃着“父皇……母妃要死了……你救救她啊……你快救救她啊……”

看着倒下的女子,男子徑直後退了一步,此刻他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在哭還是笑,他愣愣盯着那孩子,隨即發了瘋的咆哮道“孽種,我殺了你!”他抽出原本還停留在女子腹部的長刀,長刀再次呼嘯而下,可那上面可還粘着母親的鮮血啊!孩子有些發愣,不明白父親這是要做什麼?只是本能的伸出手去擋,頃刻間血便從那纖細的手臂上涌了出來。

即刻她又看見自己身前跑出好多人,他們叫喊着“陛下,不要啊!”男子發了瘋的向前串着,彷彿要將她活生生吃掉“讓開!”他推開了那些擋在身前的人,朝自己走了過來“我待你們如此,你們爲何要這樣待我?”說罷,便一刀劈下!

“將軍……將軍……將軍您在裡面嗎?”

楠凌雀本就睡得不是很安穩,也許是帳外漸漸大起的呼聲,不由得讓她緊皺了眉頭,不時發出疼苦的**。突然她猛的坐了起來:

“不要……”

聞聲那人忙問“上將軍您怎麼了?”

“沒事!”楠凌雀大喝了一聲,抑制住那人想闖進來的衝動。她喘粗氣驚恐的望着四周,似乎有些驚魂未定。

“將軍,屬……屬下有事要報。”

聞言楠凌雀趕緊翻起來坐好,她定了定神道“進來!”

陸青澤走進來單膝跪下,含笑掏出了胸前的書函遞了上來“將軍,這是丹小王爺從煙都那邊寄過來的,說是讓您……”

“放那吧!”楠凌雀擺擺手,示意讓他退下。那人倒也識趣,見主子沒有心情同自己玩笑,抱拳施了一禮便離開了。見他離去楠凌雀垂低了眸子,坐在木榻上出神,她的思緒還停留在剛剛那個夢裡。半晌,所有的思緒又都化作一聲輕嘆,夢,又是夢。她起身胡亂抹了一把眼角的淚痕,無力笑了“十年了。”撩開遮擋風塵的簾子她走出了營帳。帳外星冷月高,風兒撫動她的髮梢,將帥的披風在冬風的搓揉中嘩嘩作響。

月下,打了勝仗的將士們圍坐在火堆旁跳舞歡慶,高聲唱起家鄉的歌謠,在他們中間撲騰的還有一隻渾身皆白的獅子,看着他們楠凌雀不禁勾了勾嘴角。她四下望了望,朝那個有亮光的地方走了去,是想一個人走走吧!比起凱旋歸去,她似乎更願意駐守在遙遠的邊塞。

獨行的影,行往天涯,無伴!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漸漸出現了寥寥的行人,從他們身邊交錯時,那些人總會已怪異的眼光看着自己。楠凌雀這才意識到自己身着一身戎裝。現在國家還算得上太平,大晚上的穿一身戰甲到處溜達,不被別人當成神經病纔怪了。想着她拐進了一條小巷,還是先給自己換身衣裳吧!看見院子裡沒人,楠凌雀腳下輕點翻了進去,順手拿起件衣服就往身上套,這時她忽然看見一旁的晾衣杆上好似曬了一件女子的粗布素衣,她愣了愣緩緩走了過去,盯着那衣服看了一陣,最後還是拿起換在了身上。

看着水中倒映的自己的模樣,楠凌雀忍不住笑了。換上女裝的她看起來的確媚氣了許多,可高高束起的墨發與此般妝容似有些不搭,想着她把頭髮也放了下來,將它隨性的散在肩上。這回就可以大搖大擺的在人羣裡逛了。

天色纔剛暗下來不久,街上還很熱鬧,像是什麼節日,小攤小販雜耍賣藝的啥都有。就是人太多了些,楠凌雀不太適應這樣的環境,有些費力的在人羣裡穿梭着,說實話,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出來逛街。

“姑娘,買個面具玩吧!看你長得這麼漂亮,你買我的面具我送你串糖葫蘆如何?”

聞言楠凌雀站住,姑娘?她四下看了看“你……是在叫我?”

那大叔笑“當然是叫你了,這還有其他姑娘嗎?你倒是買不買呀?”

楠凌雀一聽也笑了“好啊。”她在攤前站了一陣,最後目光定格在一個虎頭面具上,看着那個虎頭面具,腦中好似浮現出許多零零散散的記憶“就這個吧。”

“好嘞!面具給您,兩文錢!”大叔說笑着,麻溜的把面具取下來給她,順帶摘下一旁草把上的糖葫蘆“您拿好,這是送你的。”

聞言楠凌雀微勾了嘴角“謝謝。”看着手上的虎頭面具,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這個虎頭面具在哪兒見過,可怎麼就想不起來了。這時幾個小孩子互相追趕着朝這邊跑了過來,楠凌雀也沒注意,那孩子一下就撞在了她身上,見狀楠凌雀趕緊扶住他:

“小心!”

扶他站穩,一瞬那孩子還有些不知所措。楠凌雀這才發現,原來是他把自己手中的糖葫蘆打掉了,怯怯的正準備伸手去撿:

“哎,不要那個,髒了。”楠凌雀將他的手打開,又在攤上取一串遞給他道“給你。”

看得出他是想要的,只是一時還未敢接下,搖了搖又將小手背在了背後“不……不用。”

楠凌雀輕笑“拿着吧!”

“額……謝謝姐姐。”孩子愣了一陣,還是天真的笑了,說完那接過她手中的糖果,便開心的跑去追前頭的夥伴了。

聽到他喊自己姐姐,楠凌雀心中一緊,以往聽慣的稱謂都是些將軍、大人什麼的,生平頭一次聽到有人叫自己姐姐,自己倒還差異了,難道還真把自己當成男子了不成?楠凌雀含笑看着他跑開,那孩子的年歲,倒和自己宮中的小妹妹一般大。自己出徵這一年多,她應該長高了吧?

替那孩子付過錢,她轉過生繼續向前,不時瞧瞧那些路邊攤上那些新奇的小玩意兒。身爲一軍之將帥,慶功宴不去參加,卻跑到這大街上來閒逛,是否太不識大體了?楠凌雀無奈搖了搖頭,她站住腳步,擡頭望着這漆黑的夜空,任憑川流不息的人羣從自己身邊擦過。自己這一生未免也過得太無趣了些,長這麼大竟然是頭一次出來逛街,若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到了這年紀恐怕就該談婚論嫁了!也就是在下一刻她也意識到這個念頭有多可怕,不禁打了個寒顫。這種事想想就好了,自己的命何曾屬於自己了?

不禁楠凌雀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她剛走出沒多遠,又被路邊一家賣樂器的小攤給吸引了注意力。她思量了一陣,終究理智還是擰不過性子,朝那邊走了去,畢竟喜歡就是喜歡嘛,哪有那麼多理由了?只見她拿起只簫來仔細端詳着,想起自己上一隻簫還救了自己一命了。這隻簫同以前那隻倒是有幾分相似:

“姑娘,這個多少錢?”

“十文。”

買樂器的是個年紀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不過怎麼看都是個羞滴滴的鄰家少女。同是二八年紀,楠凌雀倒是一點沒有女子身上的柔美,舉手投足間都透着一絲將帥的豪情。聞言她直接丟了給那女孩一定銀子“不用找了!”說完便轉身而去。

穿過這人流不息的街道,楠凌雀一直沿着這條路走到了盡頭,她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什麼地方,總之這山頭上剛好能就看見,山下的萬家燈火通明。

她靜靜的靠在樹上,彷彿心也隨這月色沉了下來。楠凌雀掏出那個虎頭面具,盯着看了很久,然後一時興起便將它帶在了頭上。面具後的她淺淺的笑了,但卻無人能看到。關於這個虎頭面具的故事她似乎已經想起來了,可是那又能怎樣了,如今早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她轉過頭,看着遠處的村莊裡的星星火光,把頭枕在了樹上,嘴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要回去了嗎?這次又要怎樣?

如果要說世界上哪些地方最骯髒,你最先想到的肯定是茅廁!那種地方正常人都知道。其次便是妓院和宮廷了。妓院處在社會的最下層,連肉體都可以出賣,還有什麼不可以明碼標價?而皇宮處於社會的最上層,維權是從,沒有靈魂的人還有什麼道德信義可講?

這些年的征戰,殺戮。在宮廷與沙場間的來回奔波,看盡了塵世間醜惡。人們被挫折踐踏得體無完膚,被逆境壓迫得吞聲躑躅。他們總會慢慢的站起來,退下臉上的稚氣,帶上僞善的面具。他們同樣學會殘忍,同樣欺騙背叛,可這面具帶久了,就拿不下來了。

楠凌雀長長的出了口氣,定定的盯着手中的虎頭面具看了許久,的確就像是師父說的,自己不應該有這些多餘的愛好。想着她便把那面具往山下丟了去。在落下的過程中,面具在山間的亂石上來回的撞擊,最後落在山崖底下,摔碎了。見是如此,楠凌雀嘴角竟浮起了一絲淺笑:

萬家燈火稀,卻無一盞爲我照。

六、懸崖墜馬二、林中初見二、林中初見十二、城門難下十、有鯁在喉四、罷戰息兵十一、死裡逃生四、罷戰息兵四、罷戰息兵二、林中初見五、覆水難收十一、死裡逃生八、故人墓前六、懸崖墜馬七、伏鸞隱鵠十二、城門難下十三、四面楚歌一、夢中深魘四、罷戰息兵八、故人墓前七、伏鸞隱鵠十一、死裡逃生引子引子十四、廟會遇刺十、有鯁在喉十、有鯁在喉四、罷戰息兵十、有鯁在喉七、伏鸞隱鵠引子八、故人墓前二、林中初見五、覆水難收十、有鯁在喉十三、四面楚歌十一、死裡逃生七、伏鸞隱鵠七、伏鸞隱鵠五、覆水難收十、有鯁在喉七、伏鸞隱鵠十二、城門難下九、仗劍天涯四、罷戰息兵一、夢中深魘七、伏鸞隱鵠引子十三、四面楚歌九、仗劍天涯七、伏鸞隱鵠十一、死裡逃生十四、廟會遇刺八、故人墓前十三、四面楚歌十一、死裡逃生十二、城門難下七、伏鸞隱鵠十二、城門難下十三、四面楚歌十、有鯁在喉十二、城門難下十四、廟會遇刺十一、死裡逃生八、故人墓前六、懸崖墜馬七、伏鸞隱鵠九、仗劍天涯引子十二、城門難下十一、死裡逃生七、伏鸞隱鵠八、故人墓前九、仗劍天涯八、故人墓前十二、城門難下一、夢中深魘七、伏鸞隱鵠九、仗劍天涯五、覆水難收九、仗劍天涯八、故人墓前五、覆水難收二、林中初見十、有鯁在喉六、懸崖墜馬引子八、故人墓前一、夢中深魘十二、城門難下四、罷戰息兵八、故人墓前六、懸崖墜馬引子
六、懸崖墜馬二、林中初見二、林中初見十二、城門難下十、有鯁在喉四、罷戰息兵十一、死裡逃生四、罷戰息兵四、罷戰息兵二、林中初見五、覆水難收十一、死裡逃生八、故人墓前六、懸崖墜馬七、伏鸞隱鵠十二、城門難下十三、四面楚歌一、夢中深魘四、罷戰息兵八、故人墓前七、伏鸞隱鵠十一、死裡逃生引子引子十四、廟會遇刺十、有鯁在喉十、有鯁在喉四、罷戰息兵十、有鯁在喉七、伏鸞隱鵠引子八、故人墓前二、林中初見五、覆水難收十、有鯁在喉十三、四面楚歌十一、死裡逃生七、伏鸞隱鵠七、伏鸞隱鵠五、覆水難收十、有鯁在喉七、伏鸞隱鵠十二、城門難下九、仗劍天涯四、罷戰息兵一、夢中深魘七、伏鸞隱鵠引子十三、四面楚歌九、仗劍天涯七、伏鸞隱鵠十一、死裡逃生十四、廟會遇刺八、故人墓前十三、四面楚歌十一、死裡逃生十二、城門難下七、伏鸞隱鵠十二、城門難下十三、四面楚歌十、有鯁在喉十二、城門難下十四、廟會遇刺十一、死裡逃生八、故人墓前六、懸崖墜馬七、伏鸞隱鵠九、仗劍天涯引子十二、城門難下十一、死裡逃生七、伏鸞隱鵠八、故人墓前九、仗劍天涯八、故人墓前十二、城門難下一、夢中深魘七、伏鸞隱鵠九、仗劍天涯五、覆水難收九、仗劍天涯八、故人墓前五、覆水難收二、林中初見十、有鯁在喉六、懸崖墜馬引子八、故人墓前一、夢中深魘十二、城門難下四、罷戰息兵八、故人墓前六、懸崖墜馬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