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加奈總算完成了MV的初次攝影。
黑崎潮像是發現了一個秘寶,以少有的熱情將自己的聯繫方式留給了本間崇。
本來黑崎潮是準備和手冢加奈互留電話的,很可惜那時候的手冢加奈並沒有手機。
“抱歉,加奈。”敦賀蓮的道歉接踵而至,手冢加奈連連搖手:“不,前輩多謝你幫我解圍……”
黑崎潮的熱情讓手冢加奈應接不暇,原本看上去挺冷漠的酷哥不知怎麼的竟然化身成了粘人狂魔,畢竟一個高呼着“我的靈感繆斯”的中年男人也是夠難對付的。
“你不用理會他。”敦賀蓮從社幸一手中接過新買的手機,“你的手機還給你,真的是太感謝了。對了,長谷川導演有沒有和你說過要去熱海拍宣傳照的事情……”
本間崇橫瞥社幸一一眼,明明早就買好了備用的新手機,怎麼沒第一時間把加奈的手機還回來?你能給我解釋一下,你家的藝人究竟是什麼居心?
社幸一隻得攤手投降,蓮的心思我猜不出來。他有苦說不出,敦賀蓮堅持自己過來還手機,但誰知道他在看到黑崎潮後就臨時改了主意?
“敦賀,我就先帶加奈回去了。”本間崇打斷了兩人的熱切交流,怎麼敦賀蓮都要把自己的經紀人工作都搶過去不成?
敦賀蓮適時地住了口:“好的,那麼加奈,我們之後見。”他溫和地笑了笑,隨即離開。
他並不能說清楚,自己爲什麼會打斷黑崎潮和加奈的互動,大概僅僅只是覺得那個冷漠大叔突然諂媚起來的樣子讓人不舒服吧。
夜涼如水。明明是夏日,但晚上總會有那麼一時片刻能感受到一絲清涼。
手冢加奈坐在窗前,俯視着花園。
風簌簌吹過,帶着泥土氣息的溫潤潮溼的雨絲鑽進了窗沿。
她想起了對手戲的雷諾。
這裡也是一個島國,難道這裡的“神秘所在”也會和當年的不列顛一樣未曾消退?
其實也不難想到。
“聖盃”爲什麼選擇在冬木市臨世?爲什麼這個偏居一隅的島國能夠承載如此多的英靈?
衛宮士郎曾經說過,他們的世界裡有過很多的神明,衆多的傳說。神明的個數可能根本無法計算清楚。
就算這個世界沒有冬木市的存在,這個島國的神秘能量在同界面應該算是較強的那一撥,雷諾那樣的人也許並不少見?
她不曾是完整的人類,現在究竟是不是純粹的人類,也不好說。畢竟她的魔力無時無刻不在潛移默化地改造着她的身體。
所以對於這些所謂的“奇人異事”也並不覺得有多大的衝擊。
手冢加奈的出現已經是超脫“手冢加奈”常識的東西。
手冢加奈擡起右手,手指纖細,膚白瑩潤。這不是一個劍士的手,不是一名戰士的手,不是一個握劍的手。
她的手曾經佈滿了老繭,身上也多有傷痕。畢竟養父是在以一名騎士的要求在鍛鍊着她,不可能讓她受到公主般的待遇。
那些傷痕在她拔起石中劍的那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但她知道,那雙手和眼前這雙手是毫不相同的。
燎人的夢魘。
卡姆蘭之戰。
烈火和倒塌的房屋。
茫然的眼眸和倒地的死屍。
蒼茫的大地與低沉的天空。
風,呼嘯着。它們似乎要裹挾着所有的鮮血與靈魂遠離這一片土地。
這是最後的神秘之地。
高文戰死,凱生死未知。
蘭斯洛特早已離開了這片國土,帶着背叛者與不貞者的罵名。
梅林帶着最後的奇幻遠離了這個“地面”。難道他在這種時候還被女人追殺着?
亞瑟王不知道自己該想些什麼。
她的疆土,她的人民,她的兄弟,她的親長……
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留給她慰藉。
她的眼前佈滿了燃燒着的土地,流血的勇士,流離失所的民衆。
她的理想和期望不應當是這樣。
她能夠理解不列顛的終結,但遠沒有想過會是如此迅猛而又無助的終末。
這是不列顛的自我滅亡。
不是爲了抗爭外敵,不是由於無法違逆的天災……而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既定的命途。
手冢加奈猛地睜開眼,她的呼吸急促,似乎火焰的灼熱還近在耳邊。
一切都過去了。
手冢加奈顫抖着捧住桌上的水杯,早已涼透的水讓她急促的心跳漸漸平緩下來。
亞瑟王的悲劇和不列顛的末路是一個既定的軌跡,它們互爲表裡,不可分割。從烏瑟王和梅林決定聯手製造一個理想的王開始,這個悲劇的結尾就已然板上釘釘。
不論阿爾託莉雅是男是女,甚至不論拔起劍的究竟是不是她。
這是世界的洪流,是時光營造下的必然。
曾經的阿爾託莉雅想不通這一點,所以她寧願抹殺自己的存在也想要去救助她這一生的責任。
她或許是英靈座上第一個想要抹殺自我存在的英雄,或許也會是最後一個。
所以那個高傲的Archer——那個唯我獨尊的英雄王吉爾伽美什,纔會嘲笑她作爲王的覺悟和意志吧。
王需要享樂。那是遠比奉獻更爲重要的職責。
阿爾託莉雅始終不懂,但是,手冢加奈似乎明白了一點。
人類不可能是完美的。理想的王只能存在於妄想。
阿爾託莉雅作爲亞瑟王所理解的“理想”從一開始就與烏瑟王的期待背道而馳。
王者無心。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無心無情無法感知出他人情感的王,卻把所有人的幸福牢牢地扛在了肩頭,做成了自己的枷鎖。
一個無心的人,卻妄圖承擔起所有人的真心。
可笑的嘗試。
吉爾伽美什否定了她。
伊斯坎達爾不贊同她。
手冢加奈知道了他們的惋惜究竟出於哪裡。
“加奈?”手冢國光起夜聽到了屋裡的動靜。
“哥?”手冢加奈輕輕打開房門,“你怎麼醒了?”
手冢國光不贊同地看了眼她手上的冷水:“我給你燒點熱水,你下來。”
手冢加奈跟隨他下了樓。
“你最近在公司怎麼樣?”手冢國光其實並不擅長這種日常的交流,“我上次去接你的時候你說過,接了新的工作……”
“一切都很順利。”手冢加奈看着熱水壺的指示紅燈一閃一滅,“明天我要去拍宣傳照……嗯,對了,昨天拍的MV估計半個月後也能隨着專輯上市……”她仔細地報告着行程。
手冢國光雖然是她的親人,但其實也已經有三年左右沒見了。他感覺得出最近的手冢加奈身上的生疏感漸漸褪去,但總會有一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哥,你知道……夢想應該是什麼樣子嗎?”手冢加奈出聲問道,“你知道……亞瑟王嗎?”
“亞瑟王?”手冢國光不明白怎麼會突然談論到了西方傳說,“最近的工作和他相關?”
手冢加奈含糊地點頭:“也不完全是……”
手冢國光對這個西方傳說的主人公沒有太多的印象:“他是拔出了石中劍的王者,最後被臣下叛亂奪走了生命的……雖然是悲劇,但也是一位不可多得,力挽狂瀾的英雄吧……”他的語氣有些不確定,“如果你有興趣,我們的圖書館裡應該有這本書,我幫你借回來看一看?”
“不……”沒有人比手冢加奈更能瞭解她的生平,“我只是在想,夢想該是什麼樣子的……”
“夢想?”手冢國光雖然搞不清她的腦回路,但還是接了她的話,“應該是一件真心真意想要完成的一件事情。和別人的期望,需求無關,夢想是自己最渴求的東西。”手冢國光希望她不要被手冢仲彥的曾經束縛。
水滾開了。
手冢國光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給她續了一杯茶水:“天也快亮了,你快去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