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2-17 15:35:01 本章字數:12194
龍瀝猛得瞪大眼,似是有些沒反應過來,又似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一般,盯着女人肚子僵了。
小風和小雨跟在他倆身後,聽到葉小暖的話頓時又激動又緊張,她們盼這一天可是盼了好久。
兩人正準備去通知穩婆,還沒轉身呢,就聽葉小暖突然又說了一句:“好像又不疼了。”
衆人差點集體跌倒:“……”
不管她到底疼不疼,小風和小雨臉色都是煞白煞白的,相視了一眼,趕緊往身後跑。
龍瀝好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平日裡低沉又顯得冷硬的聲音突然間莫名的有些顫抖:“那你……還入廁麼?”
葉小暖擡頭自我感覺了一下,好像是有那麼一點不對勁。還是上茅房拉了吧,要不然一會兒想拉了又得走回來,麻煩!
“瀝哥,要不你回去吧,我自己去。”說起這上茅房的話題,葉小暖從剛開始被某爺送茅房一直到現在都習慣不了。不止爲他尷尬更是爲自己尷尬。
那次半夜她也是這樣,某爺非要跟着她出來。她都說讓丫鬟陪着了,結果某爺還冷着臉把丫鬟都給命令走了,然後繃着一張冷臉陪她到茅房。
眼看着到門口了,葉小暖只有讓他打住,總不能她拉屎他在旁邊看着吧?
這畫面……她再開放都沒法想象那樣的場景。
要是葉小暖剛纔沒喊肚子疼,龍瀝興許會放手。這會兒聽女人說要自己去,他那顆本就被提得老高的心更加放鬆不下來?
緊緊的抿着薄脣一聲不吭的扶着她,離茅房幾步遠的距離,葉小暖見他還沒有停腳的意思,就主動停下了:“瀝哥,要不、要不你在這裡等我就好,我一會兒就出來了。”
明明是他自己要來的,可那張臭臉拉得那麼長,要面子就讓別人來做啊,還非得逼着自己做。
這臉又冷又臭的,不知道還以爲他掉茅坑裡了呢。
終於悶了半天不吭聲的男人說話了:“……爲夫陪你。”
葉小暖頓時一頭黑線:“……!”
她剛想拒絕,突然肚子隱隱的抽痛,就跟剛纔一樣,一瞬間就開始抽痛起來,甚至比剛纔還要有感覺。
下意識的,她又抓緊了龍瀝的手,咬着牙:“嘶……”
等她狠狠的抽了兩下之後,突然那感覺又消失了。平復下來,她扭頭看向男人,卻見某爺木訥呆滯的站在原地,她握着他的手都沒發抖,但他的手卻有些顫抖。
“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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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瀝回過神,目光探究的看着她,那墨黑的眼底帶着幾分小心翼翼,低沉的嗓音顯得軟儒沙啞:“暖兒……是不是要生了?”
葉小暖又感覺了一下,搖頭:“好像沒有耶。”
這方面她是真的不清楚。畢竟沒穿越前她就是一個大姑娘,就算前段時日她問過人,貌似她現在的情況跟她從別人嘴裡說的生孩子的情景不大一樣。
她問那穩婆:“生孩子真的很疼啊?”
穩婆說:“這女人啊生孩子就似到鬼門關走了一趟,肯定疼啊。”
她有問:“那得疼多久啊?”
穩婆說:“有些人疼幾天幾夜都生不下來,有些人疼一會兒就生下來了。”
龍瀝繼續盯着她看,見她神色如常,然後又問了一句剛纔問過的問題:“那……你還入廁麼?”
葉小暖擡頭又自我感覺了一下,然後說道:“好像又不想了。”
男人似是吐了一口氣,那繃得緊緊的俊臉也稍微鬆懈了幾分。
龍瀝在心裡一直憋着一句話沒敢說,他是真不想這女人入什麼廁,她這樣,如廁不小心把孩子給生在……
兩人慢騰騰的往回走。葉小暖突然肚子又開始抽痛起來,這一次感覺來得快,比剛纔還疼,讓她雙腳險些不穩,若不是龍瀝一直小心謹慎的扶着她,此刻她都微曲的膝蓋怕是已經跪在地上了。
這時,從他們對面急匆匆的趕過來兩名穩婆,身後還跟着一臉緊張的小風和小雨。
那倆穩婆正好看到葉小暖雙腿彎曲、齜着牙抽氣的摸樣,兩人皆是一驚,不管不顧的大呼起來:“王妃,您可是肚子疼要生了?”
猛的,某爺先是一怔,隨即在葉小暖還來不及回答穩婆的話之前就彎腰抱起她往寢房裡飛去——
倆穩婆和倆丫鬟:“……”
被快速的放在牀上,葉小暖額頭滲出一絲虛汗。“……”
她沒被自己嚇住,反倒是被男人的舉動給嚇住了。
龍瀝一想到剛纔他還陪她去茅廁,這會兒聽到穩婆的話,都想揍人了。好在沒去,要真去,要真把孩子給生在……茅廁裡……
想想他就一頭黑線。
倆穩婆跟在他們身後進了房,見葉小暖已經躺下,趕忙過來要替她查看。其中一名瘦些的穩婆見龍瀝還在牀邊坐着,就說道:“王爺,您請到外面等吧?”
“她何時能生下來?”男人淡淡的掃了一眼過去,指着葉小暖的肚子反問道。
“這……”穩婆有些爲難了。這讓她怎麼說呢?她朝替葉小暖檢查的胖穩婆看過去,見對方點點頭,她才說道,“王爺,王妃這纔開始,興許還要好一些時候才能生下來。”
龍瀝收回視線,就這麼坐在牀頭邊,將女人的一隻手抓住。什麼也不說了,當然也沒有半點要離去的意思。
倆穩婆面面相覷:“……”
葉小暖只是覺得偶然陣陣抽痛,但還在她能承受的範圍內。當然了,她肯定不可能知道這只是剛開始,還以爲就這麼一點痛呢。
結果被某爺的手握住,她才發現那雙寬厚的大掌裡全是汗。
葉小暖看向那張還自做鎮定的俊臉,都有些想笑了。她當事人都沒緊張,他緊張個毛線啊?
倆丫鬟已經派人去通知人了,因爲都有心理準備,這會兒一聽王妃要生了,雖然都緊張,但做起事來確實有條不紊。
桂嬤嬤和李嬤嬤傷勢早就痊癒了,趙孀一聽葉小暖要生了,就讓倆人也趕來甜院幫忙。
月揚晨和墨子仙帶着小雷和小電從芍院趕了過來。
閩蘭欣也從醫館趕了回來。
就連龍易天聽到消息都帶着宮人趕了過來。
寢房裡,葉小暖慢慢的覺得肚子越來越抽痛得難受,似肚裡有什麼東西在拉扯,又似攪拌,原本剛開始的點點陣痛到後來實在讓她咬牙都忍受不下去了,這纔開始叫了起來。
“瀝哥……我好痛……怎麼孩子還不出來啊?”
看着她先前極力的隱忍,光潔的額頭上都滲出了一層細細的薄汗,龍瀝拿衣袖給她擦了擦,轉頭就問向了倆穩婆:“怎的還不生?”
那渾身冷冽的氣勢、緊繃的冷臉、陰戾的眼神看得一胖一瘦倆穩婆背後冷汗直冒,那瘦的穩婆見這夫妻兩人似乎都不懂,只得膽顫心驚的低聲解釋道:“王爺,王妃胎水還沒破,她又是初產,疼痛在所難免。”
“本王不管,讓你們來就是替王妃接生的!趕緊的,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穩婆擦了把頭頂的冷汗,都說了胎水還沒破,這怎麼生啊?懷着忐忑,穩婆小心翼翼的問了句,“王爺,要不您去外面等會?”
龍瀝倏地一記刀眼甩在她臉上。嚇得那穩婆趕緊禁言。
小風和小雨兩人收在屋裡,看着他這麼一個大男人坐在牀邊穩如泰山一般,也有些急。可是見龍瀝明顯是對穩婆的建議氣了怒火,她們原本也想附和勸說他離開,結果瞄到那要殺人的眼光,頓時把話都吞進了肚子。
王爺有多疼王妃,她們比誰都清楚,特別是最近一段時日,別看王爺表面上還是那般老樣子冷冷漠漠的,可她們都瞧的出來王爺特別緊張。
又幾個男人能在自己妻子懷孕的時候陪着上茅房的?其他穿衣洗漱的什麼更不用說了,有王爺在王妃面前,她們這些丫頭基本上都成了擺設。
雖說男子不該留在產房內,可她們見過了王爺所做的,對於這種情況,基本上能淡定的接受。
那倆穩婆被某爺一嚇,哪還敢再出聲。趕緊閉嘴頂頭一頭冷汗該幹嘛幹嘛。
“王妃,您別咬着牙,要是痛您就叫出來。”見葉小暖每次陣痛都極爲的隱忍,一穩婆趕緊勸道。
“艾瑪……痛死我了……啊……瀝哥……好痛……”被穩婆一引導,葉小暖放開了脣,額頭上臉上脖子上都有汗液浸溼,身子也開始擺動起來,似是要甩掉那說不出來的抽痛。
她緊緊的抓着身旁男人的手,從來沒有遭受過這樣的罪,加之自己男人就在身邊,她頓時就覺得彷彿很多委屈似地,嘴一鬆開,就開始嚷着求安慰。
“好痛……瀝哥……好痛……”
她隱忍的時候,龍瀝還能繃着俊臉陪她隱忍,因爲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做。但葉小暖一叫出來,把他那根緊繃的神經都被叫斷了,那本就提得老高的心差點就蹦出來了。
反手將女人的手握得緊緊的,頓時就朝倆穩婆冷聲吼了過去:“爲何她還喊痛?你們倆到底會不會接生?她到底何時才能生下來?”
穩婆一頭瀑布汗:“……”
倆丫鬟一頭黑線:“……”
門外,人都差不多到齊了,聽說穩婆正在房裡接生,所以大夥全都還算鎮定。再加上也沒聽到產婦嚷嚷,各個心中也就沒那麼提心吊膽。
趙孀來了一會兒,都沒見到自己的兒子,正準備找人問問呢,突然就聽到自己兒子怒吼的聲音從寢房裡傳了出來,頓時把她嚇了一跳,趕忙過去推開門走了進去。
“懷仁,你怎的在這裡?暖兒要生產了,你可別在這裡添亂,趕緊跟母后出去。”
說完,趙孀又詢問了穩婆葉小暖的情況,看着那一頭汗水的兒媳,她也極爲心疼,自己是過來人,當然知道那種罪是如何的折磨人。拿手絹給葉小暖擦了擦汗液,她溫聲的勸道:“暖兒可要勇敢一些,我們都在外面陪着,你莫慌啊,有哪不對的你要說出來,可知道?”
葉小暖被痛的眼眶都包不住淚的,一聽趙孀細細的安慰聲,心裡多了一絲感動,那淚唰唰的就流出來了:“母后……我疼……”
“母后知道。”趙孀將她手從自己兒子手中抽了出來,握在心裡拍了拍,“這當孃的都是這麼過來的,母后知道你辛苦,可你要勇敢知道麼?爲了自己、爲了孩子,你一定要挺下去,要不讓母后在這裡陪你?”
龍瀝皺着眉頭緊抿着薄脣,將葉小暖的手從趙孀手中拿過去重新握得緊緊的,“母后,您出去吧,兒臣陪她。”
趙孀眼底有絲詫異劃過:“懷仁,這產房晦氣……”
“兒臣陪她。”低沉的嗓音打斷了趙孀還沒說完的話,帶着一份堅定還有固執,那雙黑眸溢滿了心疼的看着那痛苦難受的女人。
趙孀蹙起了秀眉,眸光微微閃了閃。
閩蘭欣趕到瀝王府,匆匆的奔進了寢房,見這母子倆都在這裡,先是愣了一瞬,隨即過來替葉小暖檢查了一番,也向穩婆問了一些情況。
她雖是大夫,卻不管接生的事,這會兒看着兩穩婆焦急,她也插不上手。好在檢查到葉小暖身子並沒有異樣,她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弟妹,我們出去吧。”看着略有些僵持的母子倆,閩蘭欣主動的勸起趙孀,“他既是不忍暖兒受罪,就讓他待在這裡吧。”
從某些方面來說,閩蘭欣比趙孀更瞭解自己的徒弟,他們夫婦不是那種迂腐的人,那三個孩子耳薰目染,自然也不會迂腐到哪去。
夫妻本就是一體的,女人受罪,男人能心疼,那是好事。
雖然她沒有生過孩子,但她卻能明白一個男人的態度有多影響女人的一生。
趙孀蹙眉嘆了一口氣,什麼都沒說,跟着閩蘭欣走出了房門。
出了房門,就見到龍易天的身影也出現在門外,趙孀目光看着他,很深很沉的看着他。
“孀兒,裡面情況如何了,懷仁可是在裡面?”見到趙孀出來,龍易天上前主動的問道。畢竟是他的皇長孫,他可是關心的緊。
“懷仁在裡面。”趙孀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龍易天也顯得有些詫異:“這女人生孩子,他跟着摻和什麼勁?你怎的不把他喊出來?”
趙孀眯了眯眼,目光清涼甚至帶着一絲冷漠的看着他:“他的女人爲他產子,如此受罪,他作爲丈夫,豈該袖手旁觀?”
龍易天猛的僵住了。似是想到什麼,他深邃的目光突然變得複雜起來……
等他嚼着趙孀的話回過神來,他焦急的尋找的那抹身影,卻發現早已不見。
她是在責怪他當年沒有陪着她麼……
屋子裡,葉小暖的叫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悽慘,在外面等候的墨子仙靠在月揚晨胸前,緊緊的攥着他衣服,不安的發抖:“大師兄,生孩子真有這麼痛嗎?小暖會不會出事啊?”
要不是看到閩蘭欣進去了,墨子仙都想進去瞧瞧,可是她一聽到葉小暖撕心裂肺的痛喊聲,她就忍不住的膽怯。
眼看着過幾日她就要臨盆了,她一想到自己可能也會發出這種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時,她就有些打鼓了。
“大師兄,我能不能不生了啊?我聽着小暖叫的好滲人,我會不會也要像他那樣啊?”
月揚晨的臉都黑了。這丫頭說什麼胡話呢?都這個時候告訴他不生了?
可是他又不能發火,還得耐着性子哄:“仙兒乖,弟妹平日裡沒怎麼鍛鍊身子,肯定疼,但仙兒不一樣,仙兒有大師兄陪着,還有仙兒從小練過武,肯定不會像她那樣的。”
墨子仙:“……”人家小暖也有二師兄陪啊?而且她就學了兩年武功……
房裡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讓人提心吊膽,月揚晨看着懷中的人明顯都緊張的發抖了,他索性彎腰把墨子仙直接抱起來,“仙兒,大師兄帶你回去等消息,弟妹要生孩子,我們就不在這裡打擾他們了。”
墨子仙再次無語:“……”生孩子是在房裡,他們是在房外,哪有打擾?
好在有師孃在那裡守着,墨子仙也不擔心葉小暖出意外,而且葉小暖的動靜的確是影響到了她平靜的內心。
寢房裡
“啊……”
“瀝哥……好痛……救救我!”
“啊……我不要生了……”
“……”
眼看着那倆穩婆說胎水已經有了,可女人卻越叫越悽慘,甚至手指掐着他的肉連意識都疼得快沒了,嘴裡也開始嚷胡話了,龍瀝拳頭攥緊了又鬆,鬆了又攥緊,若是眼睛能殺人,負責接生的倆穩婆全身上下怕早就被那雙陰戾駭人的眼睛被戳成千洞剜孔了。
“爲何她還不生?!”
“信不信本王把你倆拖出去斬了?!”
“……”
每次女人喊一陣,某爺就會咆哮一番。
進進出出打水換水的丫鬟大氣都不敢喘,倆穩婆做了一輩替人接生的事,本來應該算是得心應手的事,如今就彷彿渾身揹着枷鎖在做事。
“王妃,吸氣、吸氣……用力、使勁用力……”
葉小暖痛得五官近乎全失,只顧着亂嚷、亂扭身子,若不是她肚子圓圓的沒法滾,恐怕早就不知道滾了多少圈了。那兩條腿胡亂的踹,最後被倆穩婆一人按住一隻腳纔將她控制下來。
“媽呀……瀝哥……救救我……我不要生了……不要生了……啊……”
看着那比生不如死都難受百倍千倍的勁兒,龍瀝比她氣喘得都還厲害。一手給女人不停的擦着臉上、脖子裡的密汗,另一隻抓住她的手從始至終都沒鬆開過,儘管被她無意識的掐傷了皮肉,可他還是依舊跟她手指糾纏在一起。
將她亂擺動的頭固定住,他俯身低頭在她脣上啄了啄,壓制着心底的緊張,用着從來都沒有過的耐性哄她:“暖兒聽話,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爲夫在這裡,什麼都不用怕……”
男人的哄就似止痛的良藥般,讓葉小暖眼裡瞬間有了清明,雖然陣痛依舊難捱,但至少她心裡深處某種信念在不斷的加強。
“王妃……用力……用力啊!”倆穩婆不停的用手探她身下,也試着用手緩慢的擠壓她高聳的肚子。
……
幾個時辰就這麼過去了,房裡女人的喊叫聲斷斷續續,時而高時而低,倒是男人咆哮的聲音越來越大……
門外不遠的石桌旁
閩蘭欣、龍易天各自左在一方,兩人視線都緊緊的盯着房門。
“大嫂。”突然的,龍易天打破了沉悶緊張的氣氛,把閩蘭欣的思緒喚了回來,“孀兒她是真的不願理我了。”
他用的‘我’而不是‘眹’,用的是肯定的語氣而不是疑問的語氣。
閩蘭欣看向這個曾經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男人,想當年,面前的這個男人在三個男人之中最是瀟灑不羈。如今,卻能因爲一個女人而顯得頹廢和無措。
嘆了一口氣,閩蘭欣低緩而認真的對他說道:“你既喚我大嫂,那今日就許我以兄嫂的身份與你說一番話。弟妹的心結並非一日所有,她今日能這般對你,你也應該好好想想這些年來你都做了些什麼事,才讓她對你如此心灰意冷。
女人嘛,誰沒有個小心眼的,但弟妹能默許了二十年你的多情,在我眼中,這已經算是值得佩嘆的了。她自與你成親,二十年來替你操持後宮,與衆多的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不說,還得時時刻刻防備着其他女人的心計和使壞。你母后在世之時,還得忍受婆婆對她的不滿和刁難,爲人妻、爲人媳、爲人母,她沒有一樣落人話柄。如今她能拋下所有的一切,哪怕最一個最普通的百姓,她也甘之如飴。爲何?
因爲她過去的二十年活的坦蕩,她可以摸着良心說她不欠任何人。
在你身邊,雖說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可不是每個人活在這世上都是貪圖富貴的。她在你身邊,只會覺得自己是被困在牢籠之中,非但不能隨心所欲,反而處處小心,甚至還眼睜睜看着自己丈夫擁着其他女人暢言歡笑。你覺得你給了她最尊貴的身份,可是在我眼中,她卻從來不曾覺得自己幸福過。”
龍易天皺着眉頭閉着眼聽完,腦海裡像是波濤在翻騰一番。
睜開眼,他帶着一絲懊惱和沉痛的看着閩蘭欣:“大嫂,實不相瞞,自她失蹤那天裡,我就已經有所悔悟。我只知自己曾經從未專一的對待過任何一個女人,但在那天之後,我突然就想只對她一個人好。我退了皇位,我銷聲匿跡四處尋找,也是爲了今日能有彌補她的一天……可惜,她卻已經不再給我機會……”
閩蘭欣搖頭淺笑:“她對你的心已經在那二十年中慢慢的被消磨了,你以爲只是你三言兩語的一番話就能打動她?”
突然的,龍易天緘默不語了。
話已說得如此直白,閩蘭欣知道他是聽了進去的。不再看龍易天陷入沉思的神色,她擡腳走進了產房。
就在她腳剛踏進產房門口時,突然一聲啼哭聲響了起來。她揚脣一笑準備走進去,卻被身後一道力量撞了上來。
“哎……揚晨,你到這裡來做何事?”來不及揉揉自己被撞的地方,閩蘭欣展開手擋住月揚晨的去路。他弟妹生孩子,他跑來湊什麼熱鬧?
“師孃!”月揚晨的神色明顯就有些激動,不過那臉煞白煞白的,沒有了平日裡的溫潤風雅,反倒像是被什麼嚇了一樣的狼狽。被閩蘭欣擋住,他進不去,於是就拿手指着房裡,帶着一絲急切和顫抖的道,“仙兒、仙兒她也要生了!”
閩蘭欣腦袋有一瞬的空白。回過神來,她立馬把月揚晨往門外推,然後急急的往屋內跑。“穩婆、穩婆,快快,那邊還有一個要生了!”
這邊所有的人都因爲葉小暖順利生產而鬆了一口氣,剛剛將嬰孩裹在襁褓裡連汗都沒來得及擦呢,結果就聽到閩蘭欣的聲音傳來。
葉小暖早就累的虛脫暈了過去,龍瀝也鬆了一口氣正給她擦汗,連孩子都沒來得及去看一眼。
突然聽到閩蘭欣的話,頓時立馬朝倆穩婆瞪眼過去:“還不快去!杵着做何?!”
“是是……王爺,我們這就過去。”穩婆滿頭大汗的點頭,抱着孩子就要離開。
“等等。”龍瀝突然冷冷的喝了一聲,並朝穩婆伸去自己的手,“孩子留下。”
倆穩婆:“……”
閩蘭欣上去從其中一人手中小心翼翼的抱過在襁褓中的孩子,對兩人笑道:“你們快去吧,這裡有我看着。”
穩婆連連稱是,帶着幾個丫鬟就趕忙出了房門。
“喲!小傢伙居然是睜着眼的!”等人都走後,閩蘭欣突然欣喜的叫了起來。然後抱着孩子往龍瀝面前湊,“懷仁,你瞧瞧,多機靈的孩子。”
龍瀝目光看向了閩蘭欣的臂彎之中,頓時整個人顯得有些木訥起來,盯着孩子紅紅的還帶着一層細絨毛的臉一動不動的就那麼傻愣愣的看着。
閩蘭欣見狀,不由的‘呵呵’笑出了聲。
“大嫂,我的乖孫呢?快,讓我看看我的乖孫。”趙孀的聲音帶着一絲激動的從門外傳來。
龍易天一直都在外面,她不想與他見面,免得在外人面前爭吵給房裡的人添亂,所以躲回了房。一聽說孩子生了,她趕緊就過來了。
閩蘭欣笑嘻嘻的把孩子遞過去:“瞧你這奶奶急的,又沒人跟你搶,着什麼急啊?你瞧瞧,這孩子可有機靈勁兒呢!”
趙孀欣喜的接過,順口就問了句:“男娃還是女娃啊?”說着話,她就去動手去解開襁褓。
閩蘭欣愣了一下,不過也跟着盯着趙孀解襁褓的手看。
龍瀝原本一動不動的沒啥反應,不知道是反應太遲鈍還是什麼的,整個人似乎都不在狀態之中,也沒看到他臉上欣喜若狂的表情,只不過他額頭上的汗液泄露了他先前的緊張,擱在大腿上的手指修長白淨,但卻一直都顫抖不停。
還沒等兩婦人把襁褓解開,就聽到一聲低沉暗啞的嗓音傳來:“是女孩。”
趙孀手頓住了,那欣喜的眼中突然劃過一絲什麼,但也只是那麼一瞬間,隨即擡頭朝自己兒子笑道:“閨女好,閨女是個小棉襖,是閨女母后同樣也喜歡,都是母后的乖孫。”
閩蘭欣倒是一點異樣都沒有,一直都樂不可支的摸樣,看着那還有些皺巴巴的嬰孩,險些都失了平日溫雅的形象。
“可不是嘛,都是我們的寶貝疙瘩。”一邊戲說着一邊朝龍瀝笑看過去,“懷仁啊,你可不能偏心啊,就這一個孩子,這不是分明讓我和你母后較勁兒嘛。這可不行,你們還得給我抓緊時間再生,要不然師孃我可不依。”
龍瀝視線在兩個女人身上掃過,淡淡的點了點頭,低啞的應了一聲:“嗯。”
閩蘭欣和趙孀帶着孩子出去了,桂嬤嬤和李嬤嬤兩人替葉小暖擦了身子,然後又把房間收拾了一通,才歡歡喜喜的退出去把空間留給小兩口。
不管是小王爺也好,小郡主也好,都是他們的小小主子。王爺對小主這般的好,不定隔不了多久就又有好消息傳來呢。
等人都走了,算是真正的安靜下來了,某爺提高了好久的心終於迴歸了遠處,開始正常跳動了。
看着那陷入沉睡中的女人,他和衣躺在她身旁,穿過她的脖子,將她頭放在自己的臂彎之中,指腹細細的摩擦着那純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腦海中不由的就回想起從見到她的那晚到她生產時這短短一年之間兩人所發生的事,想着想着,那深邃的眸光越來越柔和,就連嘴角都不由的高高揚起。
她性子怪、也很壞,但也很乖,比如在對待孩子的時候。她可以壓下自己活潑好動的性子,認認真真的養胎,不給別人也不給自己增添麻煩。他知道,她是在爲了孩子。
剛開始那會,他以爲她會不想要孩子,畢竟那時她對他有所排斥,可意外的是她接受了有孩子的事實,並且願意爲他誕下孩子。
先前她那般難受,按照她的性子,最起碼應該要罵幾句心裡才舒坦,畢竟這孩子是在他不顧她意願時強要她而來的,可沒想到她出了無助痛苦的朝自己呼救、訴哭以外,一點怨言都沒有。
當真讓他很是意外。
這女人,若是不認認真真的去了解觀察,很難發現她這些細節中的優點。
“暖兒……”一聲低喃充滿了親暱落在葉小暖耳邊,可惜熟睡中的人沒機會聽到某爺突然煽情的幾句話。
此時的芍院裡
倆穩婆再一次遇到讓她們啞口無言的男人。不過好在這位公子並不像某位王爺,動不動就跟要殺人似地,所以她們也就不必再膽顫心驚的流冷汗。
但這位公子的言行確實讓她們流了一地的黑線。
“仙兒乖,不哭不哭,就只疼一會兒,一會兒就沒事了。”
“大師兄……。好痛啊……啊……”
墨子仙那眼淚就跟不要錢似地,沒完沒了的使勁兒掉,那抽泣聲讓在場的穩婆和丫鬟都爲她捏一把汗,別不是她哭沒了氣纔是啊,這孩子還得等她用力才能出來呢。
“不怕不怕,就一會兒,一會兒就不痛了,就痛一會兒……”一想到這丫頭小時候光是摔一跤都要在他面前哭大半個晚上,這會兒看着她遭罪的摸樣,月揚晨突然凌亂的都不知道該找什麼話來哄了,就差沒跟着女人一起掉淚了。
丫鬟端着水忙進忙出,倆穩婆看着抱頭在一起的男女就跟生離死別差不多,那一頭的黑線密密麻麻的往下掉。
他們接了一輩子的生,就沒像今天這樣,遇到的都是些愛留在產房裡的男人。原本以爲先前王爺已經夠讓她們震驚了,沒想到這邊這個更是讓他們下巴都快掉了。
哄女人也不需要哄成這樣啊,那動作那語氣哪是哄女人,哄閨女差不多。
就沒見過這麼膩歪的一對……
她們倒是沒冒冷汗了,可是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葉小暖是早上到下午才生的,墨子仙則是從下午熬到了半夜才生。
她哭歸哭嗷歸嗷,每次都哭得像要斷氣似的,但每次都安然無事,只不過把伺候她的人都給嚇慘了就是,就怕她突然回不過氣暈死過去,萬一把孩子卡住怎麼辦?
伺候她的人都是提心吊膽的,但最讓她們佩服的不是孕婦,而是守着孕婦的男人。
就沒見過耐性這麼好的男人,女人哭嚎了多久,男人就哄了多久,還是不間斷的,到最後女人嗓子沒嚎啞,男人嗓子倒是變沙啞了。
龍瀝家的是個千金小郡主,龍易天在趙孀懷中見到孩子的時候雖然也有些失望,但好歹也算當了爺爺,看到趙孀欣喜,他哪有不喜歡的。趕緊去宮裡,擬了詔書,當天就讓人送了聖旨到瀝王府,併爲孩子賜名龍香,賜封號爲華香郡主。
葉小暖晚上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接到了聖旨,得知老爺子的神速還有那俗氣無比的名字,差點蛋疼的暈過去。
月揚晨家的是個男娃,由於月揚晨特殊的身份,孩子暫時沒有大名,還得等回了蒼月國認祖之後才能起名。
從早上到半夜,瀝王府裡終於迎來了寧靜,大家都帶着喜悅的心情安然入睡。
甜院裡,葉小暖醒來後就一直吵着要見孩子。
龍瀝讓人去芍院趙孀哪裡把孩子抱了過來,結果就聽見抱孩子過來的丫鬟和奶孃說孩子自從洗了澡以後就一直哭個不停,怎麼哄都沒用,甚至奶孃喂她吃奶都不願意,就張着嘴巴哭,弄得一堆人手忙腳亂的可是又沒有辦法。
閩蘭欣還爲孩子仔仔細細的檢查過,說孩子很健康,才讓人鬆了一口氣。
好在孩子哭累了就睡了。龍瀝派人去要孩子的時候正遇到孩子醒了過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又開始哭。
奶孃抱過來的時候葉小暖老遠就聽到那‘啊啊’的哭聲,頓時就像有根線在牽扯着她的心一樣,莫名的就難受的緊,慌手慌腳的就要起牀,差一點還栽倒在牀下去了。
龍瀝趕緊喚人將孩子抱進來給她看。
一把孩子抱到手,葉小暖看着那哭得通紅的小臉,眼淚跟着也嘩嘩的直掉。
奶孃在一旁教她抱孩子的動作,她也學的特別認真,抱穩了孩子,就開始一邊輕搖着一邊哭着哄孩子:“寶寶乖……不哭不哭……媽媽的寶貝不哭……啊……”
衆人:“……”這是什麼稱呼?
龍瀝掃了一眼衆人的反應,冷着臉命令:“出去。在門外守着。”
他要是沒記錯,那一次去南下的時候她提過‘媽媽’,貌似是孃親的意思。
別人不知道葉小暖的事,可是他清楚啊。
葉小暖就抱着孩子哄了幾句,衆人再次詫異了。
孩子居然不哭了!
孩子不哭了,葉小暖自然也沒這麼緊張了,見小風小雨倆丫鬟跟那個陌生的奶奶傻傻的站着,就笑道:“你們出去吧,我先自己帶帶孩子,若是我不會,再喚你們進來。”
幾人點頭紛紛退下。
葉小暖把孩子放平在牀上,從襁褓裡摸出那又軟又嫩的小手,把自己的一根手指小心的鑽到她小掌心之中,孩子下意識的就將她那個手指緊緊的包裹住,葉小暖頓時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塞得滿滿的,低頭對着那小脖子就又哭又笑的說道:“寶寶~我是媽媽~還記得媽媽嗎?”
她記得她做過一個夢,總是會不由的就想到夢中的孩子,得知自己生的是女兒,她可是興奮慘了。
雖說她明白很多人都希望她能生個男孩,可是私心裡,她卻討厭別人的那種想法。
她辛辛苦苦的生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她的骨肉,就算是個妖怪,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