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是什麼?”王紫瞳指着不遠處角落裡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叫道。
我走過去將它拿了起來。這東西的形狀很有意思,後部有一個手搖轉動的輪,用來纏墨線,前端有一個圓鬥狀的墨倉,裡邊放有棉紗或海綿,可倒入墨汁。墨線由木輪經墨倉細孔牽出,固定於一端,像彈琴絃一樣將木線提起彈在要劃線的地方,用後轉動線輪將墨線纏回。是個很標準的墨斗。
在仔細看看,這個墨斗也有不一般的地方。它的木輪外側各雕一個獅形,獅子造型簡括質樸,前肢撫銅錢一枚,一條線從兩個銅錢中穿入。整個墨斗的雕刻雖然不是很細緻但樸素無華,結構設計巧妙,整體造型繁簡得當,線條曲直有節奏。。拿在手裡很溫潤,如玉器一般,一看就知道是個歷史悠久的古物。如果拿出去拍賣的話,價值絕對不菲。
這裡怎麼會有墨斗的?而且看起來還用過的樣子。墨斗的線有些溼潤,而且墨斗尾巴處裝墨的地方還有一些沒有乾的液體,我摸了摸,手上頓時沾上了一些紅色的液體。下意識的聞聞,是血。看來應該是和地上的那一灘血跡同源。
“你以前見過這東西沒有?”我將墨斗遞給王紫瞳。
她看了看,搖頭道:“這不是我們博物館裡的東西。”
說完有些尷尬的扶了扶眼鏡:“其實,就算把這個博物館中的所有文物賣了,恐怕也買不來這個墨斗。這東西一看就知道是官方製造,用來賞賜給有過重大功勞的工匠的。在古代那種歧視奇淫巧計的時代,這種賞賜絕對是少之又少、難能可貴。就我所知,這種墨斗史料上根本就沒有過記載。”
“也就是說,比我想象的更值錢咯?”我拿過墨斗,用手輕輕往空中拋了拋。
王紫瞳臉色都變了,這一刻完全沒有了矜持、害羞和膽小,彷彿被歷史之魂附身一般將墨斗從我手中搶了過來,死死抱在懷裡,還透過碩大的眼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請不要這麼粗魯的對待珍貴文物。這個墨斗很有歷史價值,如果弄壞了,我們就是歷史的罪人。”
什麼歷史的罪人啊?我鬱悶的撓了撓腦袋,那玩意兒剛纔還被人沾了血仍在偏僻的角落裡,而我不過只是隨便拋了拋就變成罪人了,這冤枉也太名不副實了一點吧。
我懶得和她計較,只是道:“你不覺得奇怪,這墨斗怎麼會出現在博物館中嗎?而且還有使用過的痕跡!”
王紫瞳頓時啞然了,她不笨,很快就想到了關鍵地方:“難道和偷古屍的小偷有聯繫?”
“或許吧。可以暫時作爲這件事情的參考。”我再次將視線移動到了木板牀上。爲什麼小偷要將固定繩扯斷而不簡單明瞭的割開?這個墨斗爲什麼會仍在地上?古屍究竟是怎麼被偷運出博物館的?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偷古屍來幹嘛?種種疑問實在令人費解。
我走到牀前,手指輕輕的在木板牀上摸索了一番。就在摸到邊緣時突然摸到了一點溼溼的液體。遞到眼皮底下一看,是血跡。
更加疑惑了,我蹲下身向牀底下看,猛地渾身一震。
木板牀的牀底用墨斗密密麻麻的彈出了一道又一道筆直的痕跡,鮮紅的血透漏着一絲絲的詭異,令人非常不舒服。
王紫瞳也看到了,她輕輕扯了扯我的衣襬,低聲說:“相傳宋朝詩人秦少游出過一個謎語給蘇東坡猜。謎面是:我有一間房,半間租與轉輪王,要是射出一條線,天下邪魔不敢擋。謎底就是墨斗。據說墨斗因爲它的剛正不阿,能夠剋制世間一切淫邪之物。”
我轉頭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不信這些鬼鬼深深的嗎?”
“我不是信與不信,而是陳述一個事實。”她在我的視線下,臉色泛紅,好不容易纔將話一次性說完:“我突然想起來了,關於這種墨斗自己在某個文獻中似乎看到過。看造型,應該不是做來給工匠使用的。”
我的心裡已經有了底,淡淡說道:“恐怕,這種墨斗是古代朝廷獎賞給陰陽師的,對吧。而且看墨斗的規格,這個陰陽師的名氣非常大。”
“你知道了?”王紫瞳非常驚訝。
我笑了笑:“不難猜,古代的陰陽師都是要用墨斗辟邪的。特別是遇到殭屍的時候。或許,我有點猜到偷走古屍的人的職業和目的了。”
王紫瞳微微皺眉:“夜研究員,你還抱有古屍會屍變這種想法嗎?”
“你在研究這具古屍,而且古屍上還生了這麼多古怪離奇的事情,難道你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過?”我看着她的眼睛,直看的她頭也低了下去:“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既然在考古學上,歷代先人就流傳下來了那麼多行規,絕對不僅僅是空穴來風。我猜,夜教授可能也在懷疑,所以纔將我這個不會先入爲主的人叫過來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個,你,和夜教授是親戚嗎?”王紫瞳突然問。
“嗯,我是他侄子。”突然被打斷,我撓了撓頭。
“我其實以前聽過你的事情。”她低低的說。
“啊,這樣啊,嘿嘿,沒想到我的名氣還滿大的。”又撓了撓頭:“你聽說的我是怎麼樣的?”
她的聲音更小了:“自大,自戀,自以爲是。走到哪裡,破壞到哪裡。雁過拔毛,容易生氣,脾氣非常不好。不但深信有鬼有神的封建思想,還盲目崇拜科學。整個一個矛盾結合體……”
“停!給我停。”這個女孩看起來文縐縐低調膽小的,怎麼說起話來這麼毒!我極爲鬱悶的道:“這都是聽哪裡說的?是不是夜軒那個老不死!”
“當然不是,在考古行中,您的名氣真的很大。只不過大多數人對您的稱讚都是貶義,很少有正面的。”
“污衊,活生生的污衊!”我氣憤加無奈的用鼻孔噴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