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對無言,似乎是看到我的狀態變化,豆子一下子慌張了下。
他擡手摸了摸頭,上前了半步又停下,“伊伊算了,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這一次你還是衝動了。”
我點點頭,聲音裡帶了一些壓抑不住的鼻音,勉強笑着低聲:“我知道,是我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一時間有些失控了。”
豆子沉默兩秒,“行了我也知道陸汣的嘴到底有多毒,你之前能忍耐她那麼久,已經是看在陳哥的面子上了,不怪你伊伊。”
“我只是……關於她對我說的話,已經觸及到了我的尊嚴,豆子我希望你能明白。”
豆子搓揉着自己手中的袖釦,將袖釦解了繫系上了又解開,顯然現在也很是有些內心焦躁不安的樣子,是因爲什麼?
還有剛纔豆子突然拿出來的那個電話,我清清楚楚的在上面的備註上看到了陳栩的名字。
是陳栩主動打給了豆子,還是豆子本來就可以跟陳栩聯絡呢?
還有就是陳栩的電話一打來,就直言要找陸汣說話,是不是豆子將這幾日發生在‘夜色人生’的事情,悉數告訴給了陳栩,所以陳栩才做了這樣的反應?
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後看着有些不安的豆子,決定還是直接問問他好了。
“豆子,剛纔的電話……”
我試探道,果真見到豆子碩大的身軀有些延滯,他猛然擡起眼皮,看着我嘴裡甚至磕絆了一刻:“啊,是陳哥打來的電話。”
見豆子還算是願意說,沒有徹底的對這件事情矢口不提,讓我稍微鬆了口氣,便繼續問:“陳栩他爲什麼會突然打電話過來了?”
潛臺詞是難不成你們之前還真的一直能夠保持聯繫?
所以陸汣在這裡折騰我的事情,陳栩是知道的?
興許是我的臉色實在不好看,豆子再回答時就多了一些小心翼翼:“不,我之前一直聯繫不上陳哥,也不知道陳哥到底去做什麼了。”
“那?”
豆子微微皺起眉頭,“其實我也奇怪,陳哥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聯繫我了,並且剛剛打來電話,就直言讓我把電話轉接給陸汣。”
“你的意思是?”
我一愣,心想難道是說陳栩可能知道我們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可是既然豆子一直和陳栩沒有聯絡,那麼能夠告訴陳栩這一切的又會是誰,總不能是他有什麼未卜先知的能力吧……
“所以你才急急忙忙上來找她,碰巧看到我對她……所以替她捱了那一巴掌。”見到豆子聽了這話也是苦笑,我心裡才漸漸有了點底。
至少豆子的立場是沒有什麼變化的,那麼之前他跟我說的話,不管真假至少應該是不會去害我的。
可話又說回來,我一沒錢,二沒家的一個普通女孩子,若是沒有和陳栩的這層關係,恐怕沒有半點被人惦記的價值吧。
在心裡自嘲了下自己,反倒是讓心情意外的樂觀了些。
“你剛纔應該也聽到她的話了吧,豆子?”
我看着他的眼睛,沒有錯過豆子眼底情緒的任何一絲變化,就見他先是茫然了一瞬,隨即疑惑的回看着我。
心裡一嘆,我心知自己在剛纔豆子突然擋巴掌的時候,對他的看法其實是誤會了。
眼前這個接近一米八多身高的‘傻大個’,這會兒是真的根本沒有弄清事實,就白白捱了一掌。
我看着他臉上那個因爲經過了時間還沒有處理,而變得越發腫脹的巴掌印記,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突然想起在自己隨身的包中,有個小小的救濟袋子。
我也不顧豆子的目光,當下打開包開始翻找起來,最終從中找到了勉強能夠沾邊的藥物,不過是一瓶雲南白藥氣霧劑,但是因爲心裡不能夠肯定是不是可以用在臉上,所以暫時擱下。
幸好另外的消炎軟膏還算可以,就立刻開了蓋子,掏出棉籤上前對着豆子的臉就要下手。
豆子被我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雙手交疊就要格擋開我的舉動。
“伊伊你這是?”
“別這麼大的戒心,下一次不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了我保證。”
我無奈的將手裡的東西遞上前去,給他看了看,“這是唯一能夠幫你救濟一下的軟膏了,你湊合一下等會我就帶你去冰敷。”
豆子一愣,也沒有想到我是要幫他上藥,一下子紅了紅耳朵,看着整個人有點犯傻但又有些好玩兒。
“謝謝。”
我聳聳肩不置可否,也沒有說什麼‘不用謝’、‘你太客氣了’一類的話,心想要不是看在你之前一直對我不錯的份上,就憑着你‘陳哥’‘陸經理’兩個人,我就恨不得連你一起打醒了。
將藥膏均勻的覆蓋在了傷處上,又用了繃帶包裹住後,我蹲在地上將包重新整理好。
人還沒有起來,身側的門便被人‘擦咔’一聲猛然推開了。
我立刻站起身來,擡眼看着出來了的陸汣,這一看就嚇了一跳。
她沒有之前接了陳栩電話進門去的時候,那麼高興的樣子,而是拉着一張臉,惡狠狠的看着我。
“你,怎麼了?”
豆子也是被她的臉色驚了下,藉着詢問關心的當口,就已經跨步上前,在我和陸汣面前攔了攔。
我看在眼裡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得,看來剛纔都跟豆子白說了。
這傢伙雖然知道我是一時衝動,但還是不相信我能夠在陸汣的刺激下保持冷靜啊。
但說不感動還是假的,豆子畢竟也是一而再次次迴護過我的人。
“你跟陳栩說了什麼?”
陸汣直愣愣的看着豆子,嘴裡不斷重複着這一句話:“你告訴我,你到底跟陳栩說了些什麼!”
“我沒有啊……”
“夠了!不要辯解了!”陸汣尖聲將豆子的話打斷,她驟然伸手試圖將豆子撥到一邊,竟然當真將豆子都給撥的晃了一晃。
豆子眉頭一皺,他也顧不得太多,一下子攥住了陸汣的手腕,將她控制在原地,“你到底怎麼了陸汣!又發的什麼瘋?”
陸汣怔怔的看着豆子握着她的手腕,片刻顫巍巍的擡起手指指向我,聲音裡帶着些嘶啞的聲嘶力竭,似乎剛纔纔跟人吵過一架似得。
“陳栩讓我不許……爲難姚伊伊,否則讓
我自己看着辦後果。”
她的話音落下,那畫着精緻小煙燻妝的眼睛,一下子就被淚水給打溼了。
上挑的防水效果極其好的眼線,因爲淚水的打溼沒有化妝,而是緩緩的蜿蜒下了兩道灰色的眼淚。
陸汣傷心的哽咽兩聲,像是真的受到了什麼極其嚴重的打擊一般。
這令她甚至漸漸有些難以剋制自己的身體,藉着豆子握着她手腕的力量,就這麼順勢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陸汣你冷靜的。”
豆子慌張了下,見陸汣依舊是聽不進勸說的樣子,只能轉頭看向我求救。
我卻沒有能夠幫上豆子,因爲就在陸汣那一句話出口之時,我早已經愣怔在了原地。
陳栩,說了什麼?
他是爲了迴護我,寧肯跟陸汣撕破了臉皮嗎?
我一時間因爲不敢置信而有些發矇,傻愣愣的踮起腳尖透過豆子高大的背影,看了看陸汣。
她仍然是極難過的樣子,我的心裡漸漸安定下來。
是的,我沒有聽錯,就是陸汣剛纔所說的那樣,在我與陸汣這個不知道與陳栩有多少關係,有多少交情的女人之間,陳栩他選擇的人是我。
我不知道原因,並且這是我所設想過的無數個可能中,最好最好的那一種,甚至已經突破了我的猜測。
明明看着另一個人正在因爲這件事情,傷心到眼淚直落的程度,可是我卻無法抑制住我的脣角,止不住的向上揚起。
或許是因爲我對於陳栩的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作祟,我竟然出乎意料的開心。
兩頰上不知何時開始,滾燙的讓我忍不住試圖用手背去降溫,其實心裡早已明白,因爲已經臉紅的很厲害了吧。
我深吸了口氣,壓住自己的脣角,決定不在這個不合時宜的時候繼續放縱自己下去。
看了眼一團糟的陸汣,和手足無措的豆子,我還是決定暫時上前解救豆子一把。
我對陸汣沒有任何的關心,不會藉機落井下石的嘲諷,卻也不會對她心軟。
聖母之類的角色不適合我,我只是想要幫一幫豆子而已。
“豆子她現在情緒不穩,要不然你先帶她去休息室喝點東西,緩和一下情緒?”我看着豆子意有所指的道。
我們三人現在所在的位置,只是‘夜色人生’中某一層的走廊而已,兩側隨時有可能會有員工的出現,甚至連帶客人也有可能經過這裡。
即使是站在陸汣的立場上看,我想她應該不會想要體驗一下,這種被人圍觀的情景吧。
豆子點點頭,他爲難的看了下靠在他身上的陸汣,雙手握拳在我的協助下,就試圖先將陸汣背在背上。
“我先把她背到休息室去吧,你在辦公室裡等我。”豆子抽空囑咐我道。
“好,我知道了,你趴矮一點。”
因爲腳上的細高跟,害得我很難支撐另外一個人的重量,只能夠從豆子的方面入手。
然後從豆子的手中接過陸汣的手腕,試圖撐持起哭的軟做一團的她,卻在下一刻——
我的肩膀被人狠狠一推,腳下猛然一晃,整個人就重重摔倒在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