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塵無聲的看着那些平民,忽然嘆息了一聲。
神代雲合笑了: “我其實覺得,影子有點過於看重你了。一個會因爲賤民而暴露自己秘密的人,怎麼能承擔重任呢?就算你不殺,我也會殺。"
慶塵平靜的搖搖頭。
這一次可以放棄底線,那下一次呢?這裡還有兩個孩子。
神代雲合看了慶塵一眼,然後對下屬說道: “都殺了,讓好心的慶塵督查看着他們死。"
兩名下屬拉住了慶塵的雙臂,以免他奮力掙脫。
另外兩人則擡槍扣動扳機,連小孩都沒有放過。
神代雲合饒有興致的觀察着慶塵的表情,只不過,慶塵神情中沒有出現他期待的憤怒、痛苦、不甘。
慶塵也沒有掙扎,只是這麼靜靜的看着,像是要把那些如野草一般的‘賤民”,臨死前的痛苦全都記在腦海之中。
眼睛都不眨一下。
生怕錯過了什麼。
神代雲合調侃道: “慶塵督查也沒有什麼反應嘛。"
慶塵轉頭看向他,認真說道: “你千萬不要死在別人手裡,有一天,我會親手去取走你的命,記住,這是你欠這些人的。"
作爲一個階下囚說狠話並不明智,但慶塵的情況還能糟糕到哪裡去呢?
神代雲合沒有將慶塵的話放在心上,他輕描淡寫的說道: “既然慶塵督查如此同情他們,那就親手把他們都埋了吧。不許用工具,用手挖出他們的墳墓。” 此時氣溫已經是零下了,泥土都被凍的堅硬無比。
挖的時候,手指會像是一次又一次的被刀割爛
想要挖出十多人可以埋羣的墓,無疑於經歷一場最殘酷的刑罰。
而且,慶塵雙手與雙臂還被鎖住了。
然而慶塵只是看了神代雲合一眼,便在神代殺手的看管下,頭也不回的走到農莊外面,一言不發的挖開積雪,又一言不發的扒開泥土。
堅硬的泥土被他硬生生、一點點的扣開,神代雲合冷冷的看着,卻沒說什麼。
漸漸的,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地上的坑越挖越大,慶塵的手指滿是鮮血,但依舊沒有停止
慶塵虛弱的身體在寒風中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卻一直沒有倒。
幾名神代的情報人員,一開始還嫡笑的看着,可慢慢的卻笑不出來了。
神代雲合說道: “你要覺得痛苦,求饒一聲就可以停下。"
慶塵彷彿什麼都沒聽見似的,根本沒有停下來。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天都快亮了,那幾名神代的情報人員已經不再看向慶塵那邊。
少年用了一整夜的時間,挖出一個能容下十多人的墳墓,他的身上全是泥土,手上全是鮮血。
神代的情報人員莫名想到,某些宗教描述過的神明受難的畫面。
但他們也只是想想而已。
當晨曦的第一縷曙光從東方進發,雪忽然停下來了。
慶塵拖着身子緩慢從坑裡爬出,然後將設備間裡的屍體一具一具抱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土坑之中。
他奮力的將泥土與雪推入坑裡。
直到所有事情都完成的一刻,才突然昏倒在雪地裡。
神代雲合沉默半晌,看向下屬: “趁這個機會,再進行一次神經元接駁奪舍!”
下屬們沒有動。
神代雲合冷笑起來: “你們瘋了嗎,連我的命令都敢不聽了?"
下屬們這才擡起慶塵,往屋舍的地下室裡走去。
“趙傑,這次你來奪舍,"神代雲合說道。
趙傑不知道帶着何種情緒躺在了牀上,任由同僚將管子連接在自己的腦部。
“同步協調率31%……”
“同步協調率72%.…" ωwш ▪тt kān ▪¢ ○
“同步協調率89%……"
神代雲合看向另一邊的慶塵,他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只因爲那少年所對應的同步協調率依然是100%。
而且幾秒過後,顯示同步協調率的液晶屏突然暗了下去。
趙傑死了。
與之前成爲植物人的趙寬不同,趙傑的心電圖竟然一瞬歸爲平寂。
直到這一刻神代雲合才終於明白,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是不可被奪舍的。
只不過,沒人注意到這一次的納米機器人並未全部退回到儀器之中,那銀色的小傢伙們,在慶塵體內找到了新的歸宿。
它們體內被寫着的程序被某種意志抹除,連帶着它們的枷鎖也被打開。
它們的意識與慶塵相連,歡呼雀躍着。
神代雲合走去一邊,再次紿家主打去電話: “家主,慶塵竟然無法被奪舍,不僅如此,他甚至還能吞噬別人的記憶。”
家主沉默了,這和他們預想的不太一樣。
A計劃是按照老祖宗的要求,將慶塵帶回北方A02基地,等待慶塵迴歸後晉升B級,然後由老祖宗奪舍。
B計劃是如果神代雲合無法帶着慶塵離開,那就找人奪舍慶塵,然後假意讓慶塵被救走,從此以後慶塵就是他們打進慶氏的釘子。
但現在,家主不希望老祖宗得到騎士的軀殼,私下裡許諾神代雲合重要職務,想使用B計劃。
結果,卻出了岔子。
家主思考片刻之後: “繼續A計劃,把慶塵送去A02基地。”
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神代雲合瞳孔驟然收縮,他有了一種危機感,這件事情如果處理不好,他可能會被殺人滅口吧!
……
……
5號城市。
銀杏莊園依舊燈火通明。
它在這裡佇立了近千年,彷彿不論時代如何變遷,它都不會被時代更改。
暗影之門打開。
這一次,暗影之門直接開在了那位老者的房間之中。
黑暗里老者背對着影子,平靜說道: “真是一點規矩都沒了,這麼點小事,就亂了方寸?”
影子盤坐在老者身後的地上: “暗影之門開在這裡多方便,我早就想這麼做了,以前每次還得辛辛苦苦爬臺階上來,以後應該不用了。"
“說說吧,這次爲什麼過來,"老者淡然問道: “以前一年也見不到你兩次,現在倒好,不想看見你的時候,你天天往這裡跑。"
影子冷聲道: “您在幫神代抹除痕跡?"
老者嘆息道: “我在你眼裡,已經淪落到要做這種小事情了嗎?放心,我如果出手,你一定會知道那就是我做的。"
影子點點頭: “那我大概猜到是誰在做這件事情了……但我不清楚,您所做這一切,到底爲了什麼?”
“鍛刀、坑人、傳承。"
“鍛刀?”
老者說道: “他迴歸裡世界後太順風順水了,李叔同在幫他,李修睿那老小子幫他,你也在幫他,這樣的刀太容易折斷,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該砍向誰。"
影子沉默了。
老者說道: “你擔心他死了?"
影子搖搖頭: “我不擔心他會死。我只是想不明白,您就不擔心,明明是想要給他權力,但萬一他從此以後不願意要了怎麼辦?”
“不願意要?“老者笑了笑:“如果是讓他回到慶氏繼續幹活,他當然可以賭氣不回來,可如果是把慶氏都給他呢?你在公司裡被人刁難了,可以離職,但如果有一天,那個刁難你的人把公司都給你了,你 會把他扔進泥土裡嗎?不會的。”
“他不是您見慣了的野心勃勃之人,"影子搖搖頭: “您莫要將他推遠了。"
老者又笑: “偉大之人都是不願意成爲領袖的,但一經召喚,他們便會披着荊棘出現。不要太過擔心,這一劫是他必須要度過的,走完這一程,他才能通透。"
“可如果他真的死了呢?”
“死了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