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我依舊趴在葉子勉的身上,我環顧四周,四周是事故發生的地方。由於是深夜,路上的行車很少。
葉子勉坐在我旁邊,目不轉睛的盯着我看着我。我看見他憔悴的眼神,我知道他未睡,一直守護着我。
葉子勉握住我冰涼的手說:“我知道這會使你難過,但你要接受,這就是現實。”
“我,接受不了。我現在覺得好亂,我覺得整個世界都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我覺得整個世界在背離,我覺得現在自己無家可歸。”
葉子勉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我。
我光腳踩在路上,馬路上刺骨的冷讓我感覺的清醒,我撫摸地上那些個乾枯的血,他們呈現着妖豔的形狀和味道。
地上還有一些灰燼,終究,我連你們最後一眼都未看到。
我晃晃悠悠的走,我擡起頭仰望天空,我想,也許,我可以見到他們,不久,沒有多長時間了。
我感覺到口腔裡血腥的味道,我覺得鼻子一酸,我低下頭用手摸上鼻子,手立刻沾染上了血,血,驚豔的顏色。
葉子勉似乎覺察到我的不對勁,衝過來扳過我的肩膀,他看着我的血眉頭緊皺着說:“你這又是何必呢。”
我淡然一笑,然後倒下,我想現在,唯有死,我才能夠解脫。
如我所料,醒來是在醫院。
身旁仍只有葉子勉,這個人,處於我看不見的位置。但是隻要我有事,他便會第一個出現。
我在病牀上醒來,葉子勉第一句話不是問我怎麼樣是問我:“你什麼時候選擇治療?”
我淡笑着說:“治療?就算我治療也不可能活着,不是嗎?”
“如果可以,我可以捐給你的。”
“不,我欠這個世界的太多,不想再欠了。”
“這不叫欠,如果你死去了,才讓你的爸爸和安寧難過的。”
“也許吧。但我想好過一點。送我回去吧。”
他驚異的瞪大眼睛說道“回去?如果你的狀況頻繁這麼發生,你會死的,你知不知道啊?對於你來講,你死了可能真的無所謂。但是你有想過活在這個世界的人嗎?你想想他,你想想尋,你還要陪他的,這不是你說的嗎?”
我擺擺手笑了笑說道:“漸凍症會死的,我也會死的,恰巧成全了我,生活果真沒那麼糟糕。”
說完,我下牀穿鞋,穿好衣服,走出醫院。
陸雲尋,也許,你是在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掛念。
葉子勉終究沒有追出來,我想,他是厭惡我的,厭惡我如此不重視生命。
可是他若理解我半分,便會懂我,此刻有多難過。
懂你的人只有自己,這樣你才懂,什麼才叫難過。
我回到家,看到陸雲尋坐在沙發上,有濃重的煙味。
興許,是我的開門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擡頭,有些朦朧的問着:“你回來了。”
“恩,我回來了。”
“別太難過。”
“恩。”
我走進廚房,給他做飯。
你看,你最愛的人到了此刻也只不過是說別太難過。這世界的荒涼,豈止一人可見?
可是,貌似我不後悔。我的愛,在有生之年都給了我最愛的人。
給尋做完飯後,我在廚房裡默默地刷着碗。我們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尋吃晚飯便躺在牀上睡覺,窗簾緊拉着。
我一個默默地收拾着所有的行李,我要帶着它們回我的家。
過慣了一個人的生活,過慣了一個人的人的失眠,終歸如此,我應該是一個人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