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爸知道後，也不是多在意，他說這麼多年都過來了，現在纔想起來自己還有女兒女婿。
當時那種情況下，我也按照他的意思回了一封信，說明我們現在過得很好，自給自足的也不缺啥。
可後來的變化是我沒有想到的，你們的舅舅，也就是我哥，突然有一天按着地址找來了，我當時正在外面，也不知他們兩個說了啥，
你爸爸不光是把你舅舅帶來的錢物都給扔出門，還把你舅舅給趕走了，後來和我說起的時候，還說要是不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直接揍你舅舅了。”
李杉這時心想；肯定是這個舅舅來到後，看見自家的境況，說不定因爲心疼自己的妹妹，忍不住羞辱了自己的老爹。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的老爹也肯定是不甘受辱，奮起反擊了。
他這麼想着的時候，女人還在繼續往下說。
“有些情況還是過了幾天後，等你爸氣消了才告訴我的，你舅舅這個人自小在大院裡長大，本來就眼高於頂，自以爲自己很有本事，
看到我們的境況後，直接就破口大罵你爸，這樣一來，原本都不見面時，還沒什麼事，他這一來卻把關係弄得更僵了，
反正你爸說就算是餓死，也不會接受我家裡的資助。”
說到這裡，女人長嘆一聲，又伸手去端桌上的水杯。
兄妹幾個聽到這裡，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上一輩的事，要不是今天她親口說出來，這兄妹幾個無論怎樣也是不會知道的。
他們幾個人相互看了看之後，又把注意力放在又開口講述的媽媽身上。
“從那以後，又是好長時間和家裡沒有來往，過了幾年你小姨來了一趟，說要把我們調回帝都，你爸也一直黑着臉不鬆口，
看來你舅舅來的那次確實是傷他自尊太深了，我當時還是以他爲主，反正我也習慣了在鄉間的日子，雖然窮點，可也清靜。
就這樣一直到小妹出生，我們還是像之前那樣，守在那個山溝裡。”
女人說到這裡，李杉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一直這樣不挺好的嗎，爲什麼後來你會離開？”
女人再次嘆氣，隨後纔回答李杉的問題：“那是有一次，你小妹高燒不退，你爸出去借錢時，我拿出你小姨臨走時偷偷留下的錢，把你小妹送去縣裡的醫院了，
他知道後，和我大吵了一場，說不該用我家的錢，他趕到醫院時，也是借到了錢的，我們之間就是從那時起逐漸就有了裂痕。
再往後，我家裡又提了一次調動的事，你爸還是不答應，我勸她要是實在不願去帝都，哪怕調到當時的縣城，也比再待在山溝裡要強。
在這段時間裡，我回家去看了幾次，你姥爺的身體也不太好了，我回來又勸他，可他還是不爲所動，就這樣開始我們之間也開始了小吵不斷，
大吵常有的日子。”
這回輪到坐在對面的李杉嘆氣了，這就是典型的貧賤夫妻百事哀，老爹的骨氣固然可敬，可就是也太固執了。
在那種情況下，不食嗟來之食總是要有幾分骨氣的，可他除了會打仗，也沒有多少別的謀生手段，何況那時候還在打擊投機倒把，就是想幹點小生意也不行。
他再次端坐，聽那女人······哦，媽。繼續往下說。
“在那樣的情況下，我自然就回家勤了點，反正待在家裡不是大吵，就是小吵，也沒法過個安生日子，
在這期間，也是因爲你們老爺病重，再加上你們舅舅在排除異己的鬥爭中落了下風，我就留在帝都照顧你們老爺，
也就是在這個時間段內，你爸給我拍了一封電報，說你病重，讓我趕緊回家。”擡眼看了李杉一下，然後才說：“我以爲那只是爲了讓我回去的手段，我也就沒搭理他，何況你姥爺病重也需要人照顧，
還有你們舅舅那時也是整天失魂落魄的，什麼事也指望不上他。
就這樣決裂算正式開始了，直到你們老爺有點好轉，我才急急忙忙趕回去，這時候我也感覺到有點不對，只是當時沒多想罷了，你爸他原本是個不屑於撒謊的人，”她眼睛又看向李杉，“你的病的事可能就是真的，當時他一個人帶着你們兄妹幾個，也的確夠難的，
可當時我只想故意爲難他一下，他知道難處後可能就會同意調動的事。”
她又開始擦眼睛，緩了一下後纔開口：“我回家後，他對我吼，既然不管孩子，不要這個家就別再進門，我在帝都也不是閒着，他憑啥那樣吼我，
於是我一氣之下就轉身出門，再後來就隔了很久了，我打聽到他好像是又撿了一個女人一起過日子，我就更不願意再回去了，
更何況，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不光是沒辦婚禮，連結婚證都沒有領。
這樣一來，我就下決心在帝都不回去了，等我能紮下根之後，再把你們接回來。
我是這麼想的，可事與願違，就在你姥爺病逝後，他以前的政敵對我家就不是排除異己那麼簡單了，看上去非要把我們置於死地才能甘心，
當時你們舅舅就已經被抓了，我和你們小姨，在你們姥爺以前的一個老部下的幫助下，纔想辦法脫身來到了國外，
當時處境艱難，想要接你們的事，也只好暫時放在腦後，等到好不容易纔安頓下來，讓你小姨去接人的時候，正好碰上大妹被拐賣，她當時也只好先想辦法把大妹送來後，才能再回去接你們，但那時候不僅跨國帶人很難，我家的那個對頭也在四處找我們姐妹，
再就是你們舅舅，也被安上一個罪名給處死了，我們姐妹當時也真覺得無力可用了。”
她再伸手，碰上了李燕遞過來的紙巾，李燕自己的眼淚也快擦不過來了。
這一家人，自己的父母，誰對誰錯該怎麼評判呢？
自己老爹，一個人照顧四個孩子，怎麼可能從容不迫呢，估計他也想不到王豔紅後來會如此狠毒，在他出去想努力掙錢改變生活狀況時，卻又突遭橫禍，死的不明不白，家裡的幾個孩子會遭遇到什麼樣的命運，他又怎麼能控制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