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細心的法醫還發現了一個值得注意的地方,死者陳良平的大腸裡淤積了大量的糞便,懷疑死前三十六個小時內沒有進行排便。而當陳良平死於窒息後,由於屍體腹腔壓力拉回,死者肛門括約肌失靈,一部分糞便失禁直接落到了死者的內褲裡,但即便是這樣,死者腹腔裡的糞便量也仍舊是相當的大。
法醫是檢驗部門,是拿專業數據和證據來說話的,所以法醫不會給出具體的主觀判斷來。法醫不能做這件事,但種緯他們卻是可以做這些事的。
根據法醫們給出的驗屍結果,種緯他們可以給出一個大致的推斷:陳良平在李豔紅失蹤的當晚服用了鎮靜劑,當然這鎮靜劑不可能是他開車從南禮來天海前服用的,否則他開不到天海就得出事。而此後,開車離開天海後那個人很可能就是給陳良平下藥的那個人。
接下來,陳良平在生命的最後幾天一直是昏睡狀態,死前還飲用了大量的酒。至於那酒是他自主喝下去的,還是被強行灌下去的,那就只有那個給他下藥的人知道了。等陳良平完全失去知覺後,他才被人強行掛到了繩套上,結束了生命。也就是說,陳良平很可能是死於謀殺的。也正是因爲這樣,纔會出現陳良平在最後的幾天一直沒有排便的情況。
可能又是一起謀殺案,甚至是爲了掩蓋李豔紅的死,而故意製造出來的畏罪自殺的謀殺案!這個案子越來越複雜了,也越來越激起種緯的鬥志了。
“筆跡鑑定結果呢?還有,景和警方的現場勘察報告呢?”種緯問負責這方面工作的人道,負責這部分工作的人正是李建齊。
“筆跡鑑定結果出來了,景和警方的勘察報告也發來了。”李建齊一聽種緯問他,立刻坐得筆管條直的回答道。
“說說,看看有什麼有意思的結果了沒有?”種緯讓李建齊直接彙報。
“筆跡鑑定的結果很詭異,所以耽誤了我們點時間。”李建齊看了看在場的衆人,像是在賣關子似的說道。
看到衆人的注意力和興趣被自己調動起來了,李建齊這纔開口繼續道:“我們請了天海書法家協會的三位專家進行了筆跡鑑定,其中兩位專家認爲這個筆跡是陳良平本人的,因爲無論從起筆、運筆,還是從行鋒上看,都是一個人的筆跡和方式。但是……”
“但是什麼呢?別賣關子!”種緯一下就聽出來了李建齊話裡有話,於是便開口催促道。
“好!我直接說。”李建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繼續說道:“至於第三位專家,是咱們天海著名的書畫家龔老。龔老都八十多歲了,尋常人是見不到他的,我們也是通過關係……”
“咳!”申洛一聽李建齊又要跑題,馬上提醒似的咳了一聲,把李建齊準備發表的長篇大論給堵了回去。
“嘿嘿,不好意思,我直接說結果。龔老是用了放大鏡仔細看過的,結果他的結論是那份遺書是有人刻意模仿陳良平的筆跡僞造的!”李建齊終於給出了最終的結果:“據龔老講,那個僞造遺書的人僞造水平很高,把很多陳良平寫字的很多特點都學得非常的像,顯見是下過功夫的。但有一點,他學得完全不像,甚至說是完全的不一樣。這就是他起筆第一筆寫點的時候,就像高字、京字之類,陳良平寫這一筆都習慣寫一小豎,而模仿他筆跡的人呢?則是寫的一個稍稍有點豎的一個點。”
說着話,李建齊拿出了幾張用毛筆寫出的起筆一點的紙張,上面清楚的展現了這一筆陳良平的寫法和仿寫者寫法的不同。
“說實話,陳良平的寫法不對,但恰恰是這個錯誤的寫法,向咱們證明了他是被謀殺的!謀殺他的兇手文字水平很高,甚至在相當長的時間裡專門練過模仿陳良平的字跡,這才做到了模仿的惟妙惟肖,幾乎以假亂真的程度。但是,再高明的狐狸也鬥不過高明的獵手!”李建齊講到最後的時候,都有點慷慨激昂了起來,彷彿他就是地個高明的獵手似的。
“嘿嘿,高明的獵手也是那位八十多歲的老爺子啊,建齊你這麼興奮幹什麼?”趙文江一看李建齊如此興奮,禁不住故意潑了盆冷水道。
剛剛還講得很興奮的李建齊立時就癟下去了,剛纔的精神勁兒轉眼就沒了。不過他仍舊有些不甘心,尤自嘴硬道:“我們連着問了三位書法專家啊,就是爲了……”
說到最後,他也說不下去了。如果不是種緯先入爲主的判斷這份遺書是僞造的,他還真未必會連問三個書法家的。說到底,還是對種緯判斷的堅持,才讓他做對了這件事。
“好啦,不要鬥嘴!大家都很辛苦,建齊也不容易。能夠堅持求證,就是一名合格的刑警該做的事情。建齊今後繼續保持,繼續努力!”種緯不願意看到團隊內部起紛爭,早早就給李建齊的工作定了性。這就是種緯這個帶隊人該做的事情了,他現在必須注意並保持團隊內每一個人的積極性,因爲每一個環節都夠強,整個團隊纔會足夠強。
“景和方面的報告呢?給大夥講一講,只講有用的,流程性的就儘快忽略吧!畢竟大家已經很累了。”種緯繼續講道。
從案發到現在,整個專案組的弟兄們已經連軸轉了五天了,大家一直在巨大的精神壓力下工作,就算體力上還可以,但精神上都很疲憊。
“哦,我來說。”前面被趙文江打趣了一下,後面又被種緯給肯定了,李建齊還是保持了比較好狀態,他拿起景和警方發送來的現場現場勘察報告,一邊翻看着,一邊跟大家彙報道:“通篇都是流程性的東西,沒什麼特別值得注意的。但其中有一條值得注意的是,那個送陳良平來開房的人開始的時候是穿着那件淺色外套的,但後來卻穿在了死去的陳良平的身上。當時給他們開房的服務員還奇怪,爲什麼這個人穿的衣服一點都不合體?”
“除此之外……哦,還有一條,那兩個人在那個房間裡呆了兩天,吃飯一直是通過服務員送。一直是那個送人來的人拿錢給服務員,讓服務員去買東西。然後兩個人就呆在房間裡吃吃喝喝,從來沒出過屋。因爲錢給得夠多,所以服務員也沒覺得怎麼樣。中間服務員進去做過一次衛生,看到兩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在牀上躺着,但那個胖一點的,也就是陳良平始終都睡着,一直沒動靜,倒是另外幾個說了幾句話。”李建齊一邊看着影響警方發過來的資料,一邊給衆人講解着。
“到第二天,那間屋裡的兩個人又讓服務員買了些酒菜,然後就什麼情況都不知道了。至於那個瘦點的人怎麼走的,什麼時候走的,誰也不知道。估計是那個人翻窗戶走的吧?那個小旅館裡晚上沒幾個服務員,空手想走的人是留不住的。”李建齊繼續講述道:“最後再發現屋裡出事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上午了,是做衛生的服務員發現的。”
“另外,據景和縣警方的調查報告說,那兩個人是用陳良平的身份證登記的,那個人登記的名字是馬明志,是四川人,但實際上這個名字卻是假的。目前景和縣警方還在查這個事情,還沒有頭緒。”李建齊最後又補充了一點,然後就算彙報完了。
聽完李建齊的彙報,衆人都沉默不語,都在心裡面推斷着一切的可能。
“從景和到天海還有哪些交通方式?”種緯忽然開口問李建齊道。可這個問題一問出來,立刻把李建齊給問楞了,這個問題他根本沒準備,當然也回答不出。
“去查吧!這個可以問當地警方,也可以過去查,反應景和又不算太遠。”種緯吩咐李建齊道:“那家小旅館的位置還算不錯,就在下高速進景和縣的主幹路上。從這一點上看,那個和陳良平一起住店的人不是景和本地人。否則他不會選那麼個相對位置比較好的旅店,他應該選個更偏僻的,這樣我們更不容易知道陳良平出事了。當然,也有可能是對方故意想讓人知道陳良平死了,還是自殺的。但不管怎麼說,那個人離開景和縣還是有據可查的。”
“長途汽車,班車,或者是搭早晨運貨的貨車,都有這個可能,去查一下吧!也許能查出來一些蛛絲馬跡。”種緯替李建齊劃定了一個大致的範圍,並且鼓勵他道:“這個案子不好破,線索太多又太龐雜,每個人都應該忙碌起來,每個人都應該起到自己的作用。”
“好的,種隊,我明天就帶兩個人過去查,您放心!”李建齊對種緯的話奉爲圭臬,一聽種緯讓去查這件事,乾乾脆脆的就決定帶人過去查。其實,這種大撒網的事情確實不好查的,在場的人們都知道李建齊這麼做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