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耳洞這種事情是不是每個女孩子都會做的?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這是小女孩一定會做的。
某個週日的中午,我站在體校對面的一個理髮店裡,等人。
小女孩坐在我面前的一個椅子上,也在等人。
我在等她,她在等理髮師幫她打耳洞。
我真想不到這理髮店還做這種生意。
“打耳洞等不疼?”去的路上我就問她。
“不疼,我之前打過的。左邊三個,右邊三個,你看看。”她撩起頭髮給我看她的耳朵,上面有幾個還沒有完全長好的點點。
“你不是有嗎,怎麼還要打?”我擔心地問。
“都快長好了,不方便戴耳釘。對了,我要的酒精呢?”她問我。
“在我包裡。你還沒有告訴我你要酒精幹嘛。”我又問。
“防止耳洞發炎,這下知道了吧!”她說。
“那你……不打耳洞不就好了嘛!”我語氣委婉地說。
“那是……不可能滴!”她看了我一眼,表示自己就是想要打,誰說都沒用。
好吧,那你打吧。
“打幾個?”理髮師拿着打耳洞的機器,問她。
“左邊兩個,右邊兩個。”她答。
理髮師點點頭,在桌上放好粘了酒精的棉花,捏着她的耳朵,左邊兩下,右邊兩下,很快就給她打了四個耳洞。
整個過程很快,連一分鐘都不到,可是我覺得過了好久好久。打耳洞的時候,她的眉頭是皺着的,臉上的表情絕不輕鬆。我在旁邊看着,心裡一抽一抽的,臉上更是一副既嚴肅又關心的表情。我是在是擔心她。
好在過程很簡單,打完耳洞用酒精棉擦了幾下之後,耳朵上又戴了兩個耳棒,就算搞定了。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耳朵:“疼嗎?”
“不疼。”她說。
可是真的不疼嗎?我到現在也不明白,但我覺得自己是真的心疼了。
這樣的她是任性的。
可更任性的還在後面。
放暑假的某天晚上,我們通了三個小時的電話。那是我跟別人打電話用時最長的一次。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理解我,也沒有人懂我,所有人只不過都是生命中的過客!”當我們聊到這個話題的時候,她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我猜她又是受了哪本書的影響。
“不是這樣的,懂你的人其實有很多的,他們只不過是在不同的方面懂你而已。不要這麼悲觀嘛!”我溫柔地對她講。
“悲觀,什麼是悲觀?當我需要的時候,你們所有人都不在我身邊。周圍的人我都不喜歡,環境也不喜歡。如果可以轉學的話,我一定會轉到別的地方去!”她開始有些極端起來。
“你不要這麼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不是還有家人嗎?你還有我啊!我們都會陪着你一起長大的呀!”我認真地說。
“家人?父母都不懂我,還有那些親戚,沒有一個是真心想幫我們家的,一個個尖酸刻薄!我恨不得遠離他們,離得越遠越好!”她的語調越來越高。
“不管怎麼說,父母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天底下沒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的。親戚不好你就離他們遠一點好了,他們說什麼做什麼你都不要理會,妨礙不到你的。”我苦口婆心地說。
“……”
“爲什麼不管怎麼說,你都這麼有理?”沉默了一下,她突然忿忿不平地對我說。
“呃……被發現了。因爲我是你哥呀,傻孩子!”我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
“不早了,我困了,睡覺吧。”又是一陣沉默,她如是說。
“好啊,做個好夢!”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巴不得她能早點睡覺。因爲晚睡對人的身體不好,尤其是女孩子。
“嗯,晚安。”她說。
“晚安!”我回。
故事到這裡,如果她真的睡覺那就好了。也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了,我也就不會對她有那麼多歉疚了。
“喂,睡沒?”我剛躺下,正準備睡覺的時候,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她給我發信息了。
“在的在的在的!”我趕緊回。
“你不會離開的吧?”她問我。
“那當然!就算你趕我我也不會走的!”我認真地回。
“我媽不希望我談戀愛,我也不想這麼小就……我還不到16週歲呢!”她說。
“你還真是小呢……不過又沒關係,我會陪着你長大的。”我微笑着回。
“不許說我小!”她表示抗議。
“好好好!你不小,不小!”我開心地回。
“那你會不會覺得我不成熟?畢竟……之前那些事情。”她小心地說。
“其實我一直都想把你在我心裡的地位往下降……”我知道她想表達的意思,於是我用了一個轉折來表達我的心意:“但我總是不到。因爲你在我心裡是一直都是唯一的一個……”
“好啊!原來是這樣!”我還沒有打完字,她就發了這麼一句過來,然後就再也不理我了。
我想,她一定是沒有看到我後面的話,或者她看到了,但是她也有跟我一樣的忌諱,就像我受不了她拿我跟別人比一樣,她也受不了我降低她在我心裡的地位。
她一晚上沒理我,我一晚上沒睡好覺。
第二天我就收到一條消息,是小米發過來的。是一張圖片,一隻手,手腕的位置有一條淺淺的血線。
這是……
我的天!!
這是小女孩的手!!
我趕緊給她打電話,通了,然後被她給掛掉,又打,又被掛掉,再打,再被掛掉……
我紅了眼,發了瘋地給她打電話,直到:“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我無力地放下電話,爲什麼?爲什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緊接着我趕緊找小米:“她怎麼樣了?她沒出什麼事吧!”
小米卻是悠悠地回了一句:“放心,她好得很。只是生氣而已。我說你怎麼搞的,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我也不知道……我也很着急……她萬一要是出了一點什麼事情我會後悔一輩子的!”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是覺得很慌亂,整個人都不好了!
小米對我和小女孩也很無奈,一會兒好了,一會兒又壞了,然後又好了,又壞了。於她而言,這齣戲似乎沒完沒了了。
“我打電話給她她也不接,發消息她也不回,我都快急死了!”我對小米說。
“別急別急,她沒事的,你先不要着急找她,那樣只會會更煩。也許你們都需要給對方一點時間冷靜一下。”小米回。
我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是這樣。她現在正在氣頭上,如果我繼續找她,事情可能會更糟。
“謝謝你!”我發自內心地對小米說。
“朋友之間,不客氣!”小米回。
小米對朋友總是這麼關心,而又能在合適的時候給予適合的建議。
而我,則是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我明明知道她那麼任性,那麼叛逆,敏感,脆弱,還要去對她說那樣的話。真是笨死了!
還有那次開玩笑弄疼她,還有那次吵架說話語氣太重……
如果可以再重來的話,我是絕對不會那樣做的!我會換一種方式去跟她相處。
但是很可惜我沒有時光機器,沒有辦法改變這些已經發生的事情。 在我只能在以後的日子裡加倍對她好,以彌補這些已經犯下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