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疑慮初萌
榮王啓嶔楠的大婚在即。
皇后親自操辦，其規格逼近太子的規制，隆重且盛大。
皇后明知越制，但仍然堅持，顯然是想借此昭示朝野上下榮王相比其他皇子更加不凡的地位，是繼承大統最爲名正言順的選擇。
而明帝對此心知肚明卻也並未制止，這讓那些從前觀望不予站隊的大臣們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待到納彩、問吉、宴席、醒親、回門等全部完畢後，春天已悄然來臨。
啓嶔楠成家立府之後，特設了一場家宴，邀請皇室宗親兄弟姐妹來府相聚，以敘兄弟之情。
顧予初本不想赴宴，可婚宴當日便已推脫，如今再借口避而不見，免不得會惹得皇后、榮王不滿，讓衆人猜疑。
爲了以後好見面，她寬慰自己去走走過場，可還是對着一行首飾、衣服等犯愁，正巧顧予心過來給她送芙蓉蓮子湯。
“姐姐，是在煩心赴宴之事？”顧予心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困擾。
“對呀，我本不喜熱鬧，更是厭煩皇室妯娌之間的明爭暗鬥。”她索性癱坐在椅子上，很是無精打采。
顧予心見她如此，邊笑邊幫着挑選妝匣裡的首飾，不經意間淡淡地說道：“那姐姐帶我去可好？我總是困在王府，幾乎沒什麼機會出門，我很想看看皇親貴婦都是些個什麼妖怪模樣，能讓姐姐如此煩心。”
“你……哈哈……可……”
顧予初先是被妹妹逗樂了，而後面對她的請求又有些犯難，照理說宗室家宴帶着姐妹出席也很平常，只是她無法估計，以顧予心傾城絕世的容貌，不知會掀起多大的風浪，更有甚者會不會打亂啓幀的安排。
“算了，既然姐姐如此爲難，就讓我黴在府裡好了。”顧予心撅着小嘴，悻悻的撒起嬌來。
正巧此時，啓幀下朝踏進臨月閣，見到此情此景，一時好奇。
“你們姐妹二人在嘀咕些什麼呢，可否說與本王聽聽。”
“也沒什麼，予心說悶在府裡好長時間了，我想着榮王家宴各府帶着妻妹赴宴也是常事，正想回稟了王爺呢。”顧予初見秦王來了，連忙站了起來，恪守還有的禮儀。其實，她心裡也想帶妹妹同行，但又不好擅自做主，既然啓幀來了，還是讓他自己定奪更爲妥當。
“這有何難？不過你家妹妹相貌如此出衆，怕是一個亮相就會惹出不少舌根子，我看那，予心你隨意裝扮就好，且給那些品貌一般的小姐們一條活路。”啓幀想了想，而後打趣道。
“謝謝幀哥哥，謝謝姐姐。那我現在回房間整理整理，不能丟了姐姐的臉面。”
顧予心得了這個機會，很是興奮，她在秦王府待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參加皇室的宴席。都說淩水八美如何美豔絕倫，她這回可是要好好開開眼界，說罷，便幸沖沖的踱出門去。
“予心也不小了，你且都成婚兩年，是該給她操心操心婚事了。”啓幀感慨道，卻不知隨口一句戲言竟刺痛了顧予初包裹很久的心事。
是的，她們終究是要在一起的。
顧予初心緒紛飛，默默爲啓幀脫掉朝服，找了件墨藍色的常服熟練得幫他換上，從頭到尾，她都沒再多說一句話。
“小初，你看把予心許配給韓王可好。”啓幀發覺她的心不在焉，在女人爲她繫上腰帶的時候，冷不丁的提議道。
這一問倒是讓顧予初很是吃驚，她擡頭定定的看了他半響。
他是真心的麼？
還是在試探自己的反應？
“臣妾不瞭解韓王，但予心的婚事還得順了她自己的心意纔好。”她低頭淡淡的回答，繼續忙活手裡的事，那話裡有堵氣，還有別的什麼，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順了她自己的心意還是順了你的心意？”啓幀討厭她的意有所指，語氣不自覺生硬起來。 “王爺說笑了，妾身並沒有什麼心意，只是不想委屈了予心的一片真心而已。”
顧予初爲他繫好腰帶，擡眼平靜的看着他，表面上雖恭敬，可心裡卻有些生氣，她不過是說了一句公道話，怎麼就惹到自己的頭上，況且，這個男人不過嘴硬，哪裡會真心捨得將顧予心讓予他人。
“王妃真是體貼入微。”
啓幀陰陽怪氣的嘲諷着，不悅之色越於臉上。但他很快調整好心情，繼續說道：
“對了，肖遠近日重新命人去赫和國境查，再三確認，你弟弟早已經死於當年的三國交界處的流匪之亂，你，節哀。”
“什麼？！”
顧予初踉蹌的退了兩步，一臉的不可置信，她想着自己剛不久纔得到弟弟的一絲線索，怎麼他帶來的消息會與之天差地別。
可秦王是何等的勢力，他都確認的事還會有其他的可能麼？
她恍惚間不禁潸然淚下，想着自己和弟弟團聚的妄念不過才寥寥幾日，怎的就化爲一場泡影。
可她仍不死心，上前兩步雙手揪住啓幀的衣袖，悲切的喊道：“王爺憑什麼確定他的身份？可找到他的玉牌，萬一是別人呢，不，一定是別人！”
啓幀雖預料到她的反應，可還是不忍見她如此難過，他伸手抱緊她，拍着她的肩膀溫柔的安慰道：“別難過了，你還有我啊。”
顧予初紅着眼睛在他懷裡怔怔發愣，而後像是想起什麼，猛的擡頭接着追問道：“可詢問了知情人，我弟弟他右臂上有塊紅色的胎記啊！”
“嗯，確認了。”
女人眼中的光亮一閃而過，接着就是決堤的淚水洶涌而來。啓幀有些不知所措，一邊忙着給她擦眼淚，一邊繼續安撫。
“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你且要好好的活着，這纔是逝去的親人最想看到的。”
一時間，他很後悔騙了她，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尉遲景珩正好好的生活在雲京，還身居北凌國要職。
先不說，尉遲景珩對那件舊案的秘密知曉太多，她們姐弟相認，只會橫生變數，再者，單就這個弟弟的存在，亦會動搖這個女人留在自己身邊的決心。
所以，他只得全力隱瞞，並一直隔絕她尋找弟弟的所有來源。
十二年，本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在蓮生向他彙報醫館之事後，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會再生枝節，於是連忙編了這個謊言，希望可以早些斷掉她無妄的念想，防患於未然。
之後，在去赴宴的路上，顧予初一直精神恍惚，沉默不語。
啓幀緊緊握住了她冰涼的手，想讓她時刻感受到自己永遠是她依靠。
但他卻不知道，女人心中的百感交集，卻不完全是因爲他帶來的這個壞消息。
當日在桐蘆醫館，顧予初早知蓮生在外偷聽，本來尋找景珩的事情她也不想瞞着啓幀，可是不知爲何還會留了一個心眼，把景珩左臂上的胎記故意說成是右臂，可如今……
啓幀爲什麼要隱瞞景珩在世的消息？
爲什麼要讓自己當他的王妃？
爲什麼不留袁新、阮情的活口去親口指正嫺貴妃的陰謀？
爲什麼不盡早洗刷怡貴妃及尉遲一族的冤屈？
這些疑問現在不間斷的縈繞在顧予初的腦中，她開始亂了方寸，曾經本以爲只要跟着啓幀的步伐，幫他披荊斬棘，助他榮登王位，便可順利成章的得到自己期盼的一切，可現在……
是她錯了麼？
還是當年那件舊案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簡單。
顧予初不禁有些發抖。
真相到底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