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哥哥給我的！”一聽慕徹還是要責罰慕寒，慕琰頓時急了，扯謊道：“這個風鈴是…是我在花園裡撿的。”
“呵，朕還沒罰你呢，你還反倒爲他辯護起來了！”
慕徹看着慕琰小小年紀就已知道爲自己兄長着想，心中忽然閃過一絲異樣，旋即想到他未來的命運，卻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嘆息一聲問道：“小琰，告訴父皇，你喜歡哥哥嗎？”
慕琰見父皇突然伸出手來還以爲是要責罰自己，頓時嚇得閉上了眼睛，結果慕徹只是在他的頭上輕輕揉了幾下，慕琰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由答道：“當然喜歡啊，哥哥他最疼我了，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讓給我……”
說着說着，卻見慕徹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慕琰的聲音頓時低了下去。
“小琰，那如果父皇告訴你，你與哥哥之間將來只能活下來一個，你會怎麼做呢？”
慕琰怔住了，旋即他看到有一滴眼淚自父皇的臉上緩緩流下，讓他沒來由的一陣痛心，雙眼頓時蒙上一層水霧，哽咽道：“我不知道，慕琰不想死，但也不想哥哥死。”
慕徹笑着替他擦乾眼淚道：“傻孩子，只能選一個，也就是說，如果想讓哥哥活下去，那你就註定不能繼續活在這個世上，如此一來，你還會喜歡哥哥嗎？”
“我…我不知道…”慕琰仰着稚氣的小臉，天真地問道：“父皇，難道就不能讓慕琰和哥哥都不要死嗎？”
“第三條路麼？”慕徹忽然間落寞地笑了笑道：“自然也有，只是父皇怕你做不到罷了。”
“慕琰一定能做到！”慕琰堅定地看着慕徹道：“只要能讓慕琰和哥哥都不要有事，那麼再苦再難慕琰也不怕！”
“是這樣麼？”慕徹發出一聲冷笑道：“那好，從現在開始，我要你去恨自己的哥哥，小琰，你做得到嗎？”
“恨…哥哥？”慕琰小臉上帶着一絲茫然道：“哥哥對我那麼好，慕琰爲什麼要恨他呢？”
“沒有爲什麼！”慕徹的聲音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冰冷無情道：“小琰，你記住，如果你不想哥哥死，那麼從現在起，你就要把他視作你最大的敵人，狠狠地去恨他，一刻也不能
心軟！因爲一旦你有所心軟，也就意味着你哥哥的命走到盡頭了。”
說完，慕徹毅然轉過身，冷笑着離開了，唯留下慕琰孤獨地立在那裡，淒涼地令人心疼。
“呶，還你的風鈴！”
一炷香後，慕琰找到正被夫子罰站的慕寒，將手中的風鈴狠狠地扔在他的腳下，冷冷說道。
“哎？”慕寒愕然的將風鈴拾起，不解地看了慕琰一眼：“小琰，這個風鈴你不喜歡麼？”
“你以後不要再把這些破銅爛鐵都塞給我了，我不需要。”慕琰緊接着轉過身去，面無表情道：“而且以後也不用再來找我了，我不喜歡你。”
“小琰！”
這時，慕寒一下子衝了過來，扶着慕琰稚嫩的肩頭，那張一向玩世不恭的臉上此刻竟是說不出的急切。
“小琰，你怎麼了，是不是大哥哪裡做得不好惹你生氣了，你說出來，大哥一定改，好不好？”
“不用了，你並沒有哪裡做得不好，我只是單純的討厭你，放開我，我要回去練功了。”
慕琰厭煩地說着，慕寒的臉色卻在瞬間面如死灰，直至慕琰的身影都已消失不見，他依然不爲所動，怔怔的就好像失了魂一般。
亭臺後方，慕琰看着倍受打擊的慕寒，眼中水霧涌動道：“哥哥，原諒小琰吧……”
……
“小琰，快看，我今天給你抓來了一隻你最喜歡的百靈鳥！”慕寒雙手捂着一隻剛捉住的百靈鳥，衝着慕琰邀功似地招手道。
對此，慕琰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沒興趣，緊接着便轉身回殿裡去了，慕寒見狀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失望。
……
“小琰，今天父皇賞我一對白玉麒麟，你不是最喜歡麒麟麼，大哥送給你好了。”
神武殿外，慕寒捧着一對造型精緻的白玉麒麟，興奮地衝着慕琰說道。
“父皇賞你的東西，你拿到我這裡來做什麼，是在跟我炫耀嗎？”慕琰淡漠地問道。
一聽他似乎是誤會了，慕寒忙解釋道：“小琰，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然而話未說完，慕琰便掉頭回殿裡了，直將兩扇大門摔得砰砰作響。
慕寒抱着那對白玉麒麟，眼淚頓時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他不明白爲什麼小琰會這麼討厭自己，明明自己是那麼努力地想要哄他高興，最終他帶着落寞離去了，殊不知，神武殿內，慕琰透過縫隙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
“小琰，我今天給你帶來了你最喜歡吃的冰糖葫蘆，吃一口吧！”
“沒胃口。”
……
“小琰，你猜我找到了什麼，這本遊記你以前可喜歡看了。”
“沒興趣。”
……
那些年，慕琰不知拒絕了他多少次，每次都讓他滿懷希望而來，卻又沮喪地離去，二人之間的關係始終如被冰封了一般，一連數年都沒有半分消融，這樣的情形一直維持到慕琰十歲那年，乾坤殿外那一場驚人對決，自此他與哥哥慕寒徹底決裂，再也回不到從前。
“小琰，你當真想要殺我？”
場上，慕寒怔怔地看着慕琰穿進已經胸膛的長劍，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慕寒，刀劍無眼，父皇也說過了，這場比試，生死各安天命，是你自己蠢，處處對我手下留情，如此優柔寡斷，將來又豈能代替父皇成爲一名合格的君主，所以，你去死吧，這樣就不會有人與我競爭皇位了！”
慕琰獰笑着將手中蟬泣寶劍又深入了幾分，殊不知慕寒在聽到他這番話之後，內心早已是死寂一片。
身上的傷尚能醫治，可是心裡的傷又該如何痊癒呢，慕寒痛心地閉上眼睛，終究是揮動了手中的龍吟寶劍。
半柱香後，慕寒面無表情地收回龍吟寶劍，在他的腳下，慕琰正一臉驚駭地躺在那裡，手中蟬泣寶劍亦在這一刻脫手而出。
“爲…我什麼不殺了我？”
慕琰掙扎着爬了起來，帶着無窮恨意地問了一句，顯然對於這一次的失敗很是憤怒與不甘。
慕寒聽到他的話之後，微微駐足了一會兒，嘆息一聲算是回答。
回去之後，慕寒就閉關了，沒有人知道他因爲什麼而閉門不出，只是當他三天後從房裡出來的時候，這世間便多了一種驚才絕豔的劍法，那便是，十年劍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