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憯悽增欷兮,薄寒之中人(一)

佘玉接着緩緩後退,心裡思忖着,這木拱橋下面的人是誰?是敵還是友?她屏住氣息,冷冷的盯着……

以她久在江湖中的經驗,以及橋下那人的呼吸來判斷,武功不弱……尤其是內在修爲,恐怕在她之上。

這種厲害的人物,在汴京城裡面沒有多少,爲何會潛伏在這木拱橋底下。難道……是那陸昊派來擊殺她的高手?

佘玉伸手在刀囊裡面取出一把飛刀放在手心裡面。

夜色靜謐,波瀾不驚,原本流動的空氣,也漸漸的凝固。佘玉的眼睛微微收縮,目光依舊一動不動的盯着木拱橋的下面……

手掌蘊力,手中的飛刀出掌過半,正欲脫手而出……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咚的一聲……似乎有什麼小東西掉在了河裡……

佘玉手中的飛刀戛然而止,她收縮的眼睛緩緩張開,臉上的警惕和凝重散去,轉而浮現出來的是焦急和緊張。

剛纔那個掉進水裡面的聲響是匕首落入水中的聲響,她聽的出來的。她可以判斷出木拱橋下面潛伏的人受了重傷,既然受了重傷,連隨身的兵器都拿不住,那麼肯定不是陸昊派出的人了。

既然不是陸昊的人,又受了重傷……還需要在這裡躲藏的,除了哥哥佘奕和若若之外,還能有誰?

佘玉茲的一聲撕掉了黑色的面紗,眼睛掃過遠處的河道,十幾丈遠的河道里面,剛好停着一艘小船。佘玉展開輕功,猶如一隻靈巧的燕子,幾個起落,便出現在了那條小船上,一刀割斷拴在木樁子上的繩索,拿起竹篙。啪的一聲刺進河裡,竹篙彎成了弓形……一股反衝力彈了出來,小船載着她,嗖的一下,像一脫弦的弓箭,朝木拱橋下面飛去。

小船臨近木拱橋底下時,佘玉的用手中的竹篙重重的插進了河道石縫裡面,整個小船戛然而止。

漆黑的木滾橋上面的木樑上,一個渾身血跡的小女孩,搭在一根木樑上。垂在最下面的一隻手貼在石壁上,殷紅的血液順着她貼在石壁上的手,流淌了下去。她看見進來的是佘玉之後,眼睛緩緩閉上,氣若游絲……

“若若!”

佘玉一聲驚呼,身體微微顫抖……對於這個已是她半個嫂子的小女孩,關心程度堪比哥哥佘奕。若若的武功完全在她之上,身兼各種神秘的功法,雖然江湖經驗不足。但也絕對不是一般人能輕易擊敗的,而今居然受了如此之重的傷,那麼……哥哥佘奕豈不是……她不光身體在顫抖,就連心也在顫抖……

木樑上的若若強使自己睜開眼睛。目光有些模糊,身體一個晃盪,咚的一聲,從木樑上掉了下來。佘玉急忙一個箭步衝了出去,伸手接住若若,然後再輕輕到了小船上。

“若若。你……你怎麼受了如此之重的傷勢,發生什麼事情了?”

“咳……”

若若咳嗽了一下,一團烏黑的血塊從口裡吐了出來。

“放……放下我,舅舅朝另……另外一個方向走了……快去……找……”

若若說完之後,頭一歪,手臂和雙手耷拉了下去。

“若若!”

佘玉的眼睛痛苦的閉上,抱着若若的拳頭緊緊捏住。一股濃烈的殺氣蔓延,此時的她,憤怒不加掩飾。

她深吸一口氣,把懷中的若若放在了船上,從衣服裡面掏出一個黃色的小瓷瓶,倒出一顆金色的藥丸,掰開若若的口,放了進去。

這是她緊剩的一顆保命丸,可以暫時保住一口活氣……是那神秘人給她的。只有兩顆,一年前生死之際服用了一顆,剩下的這一顆是留給哥哥佘奕的,她從沒有打算服用。而今,若若成了這般模樣,只能給若若服用了。若若對哥哥佘奕的重要程度,她清楚。先必須把若若送回去,若若現在傷勢,就算服用了保命丸,撐一個時辰都難……

不管怎麼,必須先救若若,待救了若若,再出來找哥哥佘奕。

佘玉從石壁上拔出竹篙,刺進河道里面,小船沿着河道朝上急速行駛而去。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佘玉抱着若若出現在大相國寺旁,李師師的房間裡面。

李師師自佘玉離開後,並未入睡,而是焦躁不安的坐在牀邊等待着佘玉。貼身丫鬟小紅聞聲起了牀站在她的旁邊。

兩人看見一個黑衣人抱着渾身血跡的一個女孩從門口撞了進來,嚇了一個哆嗦……看清楚是佘玉之後,臉上的表情頓變。

“小玉姑娘,你抱的是誰?”

李師師和丫鬟小紅疾步上前。

佘玉大口喘息着。

“這是若若,快點幫我把若若放到牀上……”

佘玉本身就受了內傷,剛纔抱着若若一路疾跑,她自己的身體也受不了了,加上她着急哥哥佘奕,身體裡面氣血翻騰。

“啊!”

李師師和丫鬟小紅也顧不得害怕,把若若從佘玉的懷中接過,放在牀上。佘玉,長吸一口氣坐在旁邊的一條凳子上,閉上眼睛,簡單的調息了一下。

“小玉姑娘,這……怎麼會成這樣子!”

李師師早已經換亂了手腳,看着像個血人一樣的若若,恐懼、緊張、擔心……各種各樣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佘玉的眼睛緩緩睜開,身體稍微好了一點。

“李姑娘可有信的過的大夫,趕緊請過來,若若快要撐不住了……我還要立刻出去尋找哥哥的下落。”

“大夫?我想起來了……有的,我去皇上,讓皇上派御醫過來!”

李師師緩了過來,她本就是聰穎的女子,臨危不亂的心理素質還是有的,要不然也搞不定宋徽宗。

“使不得!傷若若和哥哥的人,正是官兵。”

佘玉擡起手臂,連忙說道。

“小玉姑娘放心,就算是官兵,也無妨。賈公子母子對黃老爺有救命之恩,加之黃老爺和賈公子感情篤深,斷不會對賈公子不利的。哪怕賈公子犯了再大的錯,黃老爺就算親眼看到了,也會當作沒看見的,何況此時這種情況。除了宮中的御醫,恐怕……”

李師師立馬解釋道,同時改口“皇上”爲“黃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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