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妙雯不會武,羅大亨也不會武,他們兩人上前的話反而需要別人保護,所以他們一直待在後面關注前邊的戰鬥。
田妙雯關切這筆物資能否失而復得,羅大亨是羅李高車馬行的東主,更加關切能否拿回這筆失竊物資,所以離戰鬥現場並不遠。
那黑衣蒙面人一聲大吼,最先引起注意的並不是他們,而是他們身邊的侍衛。陡然發現後方有人,侍衛們立即拔刀相向,如臨大敵!
那黑衣人急促地呼吸着,繼續大喝:“田姑娘,車上有古怪,這是誘你等中伏的計謀!速速後退!”
田妙雯眸光一閃,頓現凜然,馬上回首嬌喝道:“韻溪,速退!”
大亨還想質問這蒙面人如何知道這個消息,對方究竟有什麼陰謀,但是一見田妙雯如此吩咐,馬上也毫不猶豫地大叫道:“雲飛,回來!”
大亨這些日子與臥牛嶺打交道,其實就是跟田妙雯打交道,田妙雯的智慧謀略他都深有體會,已然佩服的五體投地。既然田妙雯信了對方的話,他自然也信之不疑。
換句話說,他不是信了黑衣蒙面人,而是相信田妙雯。但田妙雯其實又何嘗會因爲陌生人的一句話就信了他的說辭,但權衡利害,田妙雯寧可相信他的說辭。
眼下縱然後退,盜竊軍需的那批人也無力逃走了,再要追的話也容易。可要黑衣人所言屬實,窮追不捨恐有大難臨頭,莫如暫且退下來,再向這黑衣人詢問究竟。
黑衣蒙面人急不可耐,頓足道:“快快快!你們也馬上後退,他們設下毒計,恐以火藥對付你們,威力甚大,在這裡也不安全!”
田妙雯身邊侍衛聞言頓時色變,馬上護住田妙雯往後退。其中一人甚至還一彎腰,搶過了田妙雯的馬繮繩。既然主母已經相信了這個蒙面人的話,那麼對這蒙面人的話就不能等閒視之了。
此時火藥應用並不廣泛,在中原地區。除了軍中,好多地方的百姓包括大城大阜見多識廣的人,都未必識得火藥。但貴州本屬西南邊陲,見到火藥的機會相對多一些,再加上此地開山闢道應用火藥更加廣泛。所以很多人都知道火藥的可怕。
羅大亨一面撥馬後退,一面扯開了喉嚨急叫:“雲飛,不要打啦!馬上滾回來!快快快!快啊!”
“什麼?”激戰中的華雲飛聽到了羅大亨的呼喊,不禁微微一呆。
代韻溪同樣覺得古怪,眼看就要突破敵人最後防線了,主母爲何令她急退?不過她對田妙雯已是言聽計從,當下毫不猶豫,挽個劍花迫退一名敵人,便嬌喝道:“全部後退!”
魏雪寧已暗中晃燃了火摺子,眼見且戰且退的就要把他們全部引上盤山道。不想他們卻突然又向三岔路口退卻,心中大急,再也顧不得等待,馬上猛地一掀車上蓬布。
他早在那裡留了火藥捻子,火摺子往上一湊,火藥捻子頓時“哧哧”地燃燒起來。一個斷了一臂的護衛踉蹌撞到車旁,聽到異響,嗅到火藥味兒,扭頭一看,頓時大駭。駭然之下甚至忘了斷臂之痛,驚呼道:“大哥,你做什麼?”
魏雪寧眼中含淚,慘然狂笑:“對不住了兄弟們。九泉之下,大哥再向你們陪罪!死吧!死吧!統統死吧!”
“不要啊!”
那斷臂大漢瘋狂地撲向貨車,想扯斷那火藥捻子,因爲代韻溪等人急急後退,得到一絲喘息之機的幾個倖存的弟兄也都向這邊看過來,雖然他們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可是一看到那“哧哧”燃燒的火藥捻子,如何不曉得其中厲害,頓時紛紛驚叫起來。
代韻溪和華雲飛等人離得遠,根本看不清車上發生了什麼,但是對面之敵驚恐萬狀的反應他們卻是看在了眼裡。獵戶出身的華雲飛最是機警,馬上厲喝:“速退!”
他一轉身,攙起一個受了傷的兄弟便疾掠過去,代韻溪也不怠慢,嬌呼道:“快撤!快撤!”一羣人撒開雙腿,亡命般地撲向三岔路口。
盤山道上,一騎突至。
那是一個山彎,那馬衝得迅疾無比,到了近乎九十度的山彎,那匹黑馬因爲跑得太快,再加上長途奔馳,馬腿突突急顫,已然停不住腳步,竟然一頭向懸崖外撞去。
好在田彬霏身手高明,眼見急勒馬繮也扯不住胯下坐騎,在那戰馬前蹄堪堪跨出懸崖的剎那,他陡然一拔身形,竟然騰空而起,雙足在馬股上用力一踹。
那馬本來就止不住奔勢,再被他一踹,悲嘶一聲,轟然跌下懸崖,但田彬霏借這一踢之勢,鷂子一般在空中一個盤旋,竟然穩穩落在了地上。
他急急扭頭一看,正好看見那幾輛停在山道上的車輛,還有幾個部下,大喜喝道:“不要動手!”說罷展開八步趕蟬的輕功,迅捷如飛地猛撲過去。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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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外側距三岔路口最近的那輛車子猛然爆發出一團火光,劇烈的爆炸把正撲向車子的幾個勇士像暴風雪中的一片敗葉似的迅速撒碎、噴向空中。
“轟!”
“轟轟!”
後面四輛車子被劇烈的爆炸迅速引燃了車上的炸藥,相繼爆炸。田彬霏大駭,陡然身形一轉,就要返身逃去,但兇猛的氣浪席捲之下,半人高的石頭都凌空飛了起來,何況一個百十來斤的人。
隨着洶涌的氣浪,田彬霏也像一片狂風中的敗葉似的飛了起來,飛出盤山道,向下方近百丈的峭壁懸崖落去,在他之後,是因劇烈的轟炸崩坍的岩石和泥土,泥沙俱下,滾滾如流……
“你是誰,爲何……”
田妙雯被部下拉着馬急急而退,正向那黑衣蒙面人詢問着,身後突然響起劇烈的爆炸聲。田妙雯被那劇烈的爆炸震得一哆嗦,陡然回頭望去,就見黑煙衝宵,旋即整片岩壁都崩潰了,一眼望去。彷彿整座山都在傾倒下來。
正急急搶回的代韻溪、華雲飛等人被爆炸的氣浪吹得飛向了空中,好在他們此時即將奔到三岔路口,向前飛出的不虞落下懸崖。被爆炸的氣浪吹向盤山道外的,也因已經接近三岔路口。側方已是緩坡,不虞摔個粉身碎骨。
近處已是如此怵目驚心,田妙雯根本沒有注意到遠處被拋落懸崖的那道身影……
爆炸一起,那本已筋疲力盡的黑衣蒙面人竟然動如脫兔,猛然躍起。把那快把胯下駿馬壓趴下的大亨一頭撲下馬去,護在身下,大吼道:“統統趴下!”
這黑衣蒙面人到底反應敏捷,應對的措施也是對的,他一聲大吼,反應快的立即撲下馬來,匍匐於地,反應慢的又恰好運氣不好的,雖然逃過了被活埋的大劫,卻還要應對那四下亂飛的石頭。
這些拳頭大小的碎石因爆炸力四下激射。又因棱角分明,一旦撞中人體,登時便是一個窟窿,許多人不曾直接被炸死,卻因飛砂走石而斃命。
田妙雯腦筋反應快,可惜動作沒有她的腦筋反應的快。幸好她後邊還有不少護衛,縱有飛石擊來,也有這些肉盾抵擋。只有斜刺裡飛來的一塊碎石,颳着她的胳膊飛過,就只這一擦。便颳去一塊血肉,疼得田妙雯悶哼一聲,一頭跌下馬來。
“轟隆隆”的爆炸聲傳來,正急急而行的葉小天猛然勒馬望去。遠遠的,可以看見一蓬因爆炸激起的濃煙灰塵,在那青綠的山野間騰躍而起。
葉小天心頭一沉,原本的疑惑豁然開朗。他已經完全明白了對方的毒計,究竟有誰中計了?雲飛和大亨是追着他們去的,萬一……
葉小天心頭一陣驚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快!馬上趕過去!”
展龍率領親兵,帶着曹瑞雨、韋業、張繹等人正姍姍而行,忽然感覺地皮一陣震顫,爆炸聲遠遠傳出,擡頭一看,就見遠處山巔之上緩緩騰起一抹煙雲。
張繹驚疑不定地道:“這是怎麼回事?”
韋業暗叫可惜,依照公子的安排,如果能等這些人趕到再引燃火藥,把雙方主要人物一舉幹掉,那纔是最圓滿的局面。可是看這情形,顯然是追兵迫近,公子的死士被追及,不得已引燃了炸藥。
事已至此,也只好執行第二計劃,利用展龍這些人,把那些漏之魚統統幹掉,爲大小姐徹底執掌臥牛嶺剪除障礙。韋業馬上痛呼道:“他們引燃了炸藥!”
展龍急問道:“什麼炸藥?莫非有埋伏?”說着手上一緊,抻住馬繮,就欲撥馬而走。
韋業目中含淚,道:“是我楊家死士,那車上運有十餘桶炸藥,我吩咐過,一旦事機泄露,被人追及而來不及策應,則引燃炸藥,與敵偕亡。”
韋業眺望遠方,悲痛地道:“看此情形,他們已被追及了!”
展龍一聽大喜過望,雖然失去了“劫胡”的機會,可是能籍此消滅臥牛嶺的有生力量,損失的還不是他展家的人,同樣是一樁大喜事。
展龍立即一撥馬頭,興奮地道:“快!我們馬上趕過去,若有漏網之魚,可聚而殲之!”
一行人加快了速度急急前行,走不過二里地,便見到展龍先前派出的人馬正裹足不前,驚疑觀望。一見展龍等人趕來,展家人馬立即上前稟報道:“土司,前方突然發生劇烈爆炸,不知發生了何等變故,屬下已派了探馬前往察看……”
展龍把大手一揮,喝道:“不必探了!那是楊家的死士被臥牛嶺人馬追及,引燃炸藥與敵偕亡了。速速趕去,若有漏網之魚,一舉殲滅!”有了展龍這句話,那支停滯不前的隊伍立即惡狗搶食一般向三岔路口急急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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