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頭少女坐在病牀前,雙手握着躺在病牀上之人的一隻手,一直看着沉睡之人的面容,表情雖然冷漠,眼睛卻泛着紅。
躺在病牀上的這個人,若是提前讓算命郎中替她看相,郎中一定會和她說:“姑娘,今日你有血光之災。”
她的背部和手臂包紮着繃帶,放在一邊的校服上的血跡還沒有完全乾透,身上穿的衣服是在附近臨時買的,尺寸有些不合。她絲毫沒有要醒來的意思,就像是真正的睡美人一般,靜靜地躺在那裡,沒有生命的跡象。
梨花頭少女被喊去做筆錄,離開房間的時候,回過頭去看了她一眼。
……
“也就是說,那兩個女孩跟你們是一起的?在回家的路上被那些人襲擊並帶到了偏僻的地方?但他們的口供可不是這麼說的。”警方提出了疑問。
“他們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了,又何況是說謊呢。可能是想死都要拖幾個墊背的,也可能是想這樣可以減少懲罰。”梨花頭少女冷淡地迴應。
“但我們趕到的時候,她們兩個完全沒有受傷的跡象,而你們卻很嚴重。”
“她們沒有反抗,儘量配合他們,所以沒有受傷。而我們則恰恰相反。”
“……”警方還想說點什麼,但嚥了回去。雖然有很多疑問,但受害人都這麼說了,他們還能說什麼呢?幾人面面相覷,停止了筆錄。
那兩個女生是在她之前做筆錄,但兩人從頭到尾一句也不回答,只是手拉手看着地面。在向司機詢問過後,她知道了這件事。而當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淡定錄完筆錄以後,那兩人自是驚異萬分的。
在錄完蘇雅萱的所謂口供之後,她們就這樣一直看着蘇雅萱,而蘇雅萱則是一副“這不是事實麼”的模樣瞧着她們。雖然不喜歡她,但兩人在衡量過利弊後,還是很快承認了她的口供。
因爲整個事件牽扯到的都是未成年,警察要了衆人的家長手機號碼……
兩個女生的家長很快來到醫院,因爲大家相信的始末是蘇雅萱改編版,所以兩個女生很快就被擔心她們的父母領回家了。
雖然蘇雅萱的司機說自己可以算是她的監護人,但警察還是給她的生父母打了電話,但撥通後都是秘書接的,得到了溫柔的“在開會”“會轉達”回覆之後只得掛斷電話。
而最應該聯繫的鬱蔓草的父母……
鬱蔓草的手機因沒電而關機,無法查找號碼。而蘇雅萱提供的兩個號碼,一直都處於正在通話中的狀態。
警方在表示鬱蔓草醒來要與他們聯繫後,警車就這樣離開了醫院。
病房內靜悄悄的,只有鐘錶行走的聲音。詢問過值班醫生的少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此時已是半夜。
醫生說,是因爲勞累過度才一直處於昏睡狀態,睡一覺就好了。
而這一覺,持續了二十多個小時。
當蔓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她沒有辦法用力,沒有辦法自由的活動身體,一不小心就會扯動傷口,動一下都要小心翼翼。因爲睡得太久,腦袋是昏昏沉沉的,頸部十分痠痛,渾身都像是生鏽了一樣。
她的眼睛失去了光芒,就像是路邊的石子一般暗淡無光。
“蔓草!你醒了!”坐在牀邊的蘇雅萱撲到了牀頭前,但她沒有給對方任何的迴應,就像是一具死屍一般。
在蘇雅萱一個人說了很多話以後,死屍突然開口發出了沙啞而又虛弱的聲音,“……手機……借我……”
死屍拿到了手機,立即吃力地撥打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嘟……嘟……嘟……嘟……嘟……”
她掛斷了電話,又吃力地撥打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她又費勁撥打了第三個號碼。
“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撥打完這三個號碼後,她一言不發地躺在病牀上,望着天花板。
一旁的蘇雅萱接過電話,讓司機替她辦好了出院手續,準備好後,兩人攙扶着軟綿綿的她,去到了停車場。
她坐在車後排,看着窗外城市的繁華,看着窗外人羣的涌動,看着窗外無止盡的黑夜,就這樣看着。
目的地是蘇雅萱的家,保姆阿姨已經提前做好了飯等她們回去。
剛進門,蔓草覺得頭頂的燈光有些扎眼,即便是屋子角落也被照得富麗堂皇。她不知道這種不適應是因爲眼睛習慣了黑暗,還是心習慣了黑暗。
夾筷子的手軟綿無力,好不容易到了嘴裡,也只能潦草嚼幾下就吞下去。味蕾因爲美味而高興,心卻只是做着無止盡的流水線。
當第二天的陽光照射進蘇雅萱的房間時,蘇雅萱已經翻出了很多東西,有藥物,有手機充電器。
蔓草一醒來,就看見蘇雅萱正打算給她的手機充電。
注意到蔓草視線的蘇雅萱解釋道:“這是符合你手機型號的充電器。”
但蔓草的眼神,卻讓她沒有辦法將它插進插座,“你不想充麼?”
“嗯。”
蔓草看了看牀頭櫃上擺放的鬧鐘,上面顯示的時間喚醒了她體內的慣性,讓她立刻坐了起來,不顧身上有些疼痛地去拿自己的書包和校服。在看見校服上面血跡的同時愣了一下,但很快還是開始換衣服。
“比起上學,你更應該擔心的是自己。”蘇雅萱疾步過來輕易奪走了她的校服,“我已經給你請了病假,不用擔心。今天是補課的最後一天,我會去學校給你拿你的東西。你就在這裡好好養傷!”
蔓草的意識在空白之後終於反應了過來,她不適應地笑了笑。
因爲她從來沒有請過假。
“蔓草……以後,不要再來救我了。”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蔓草茫然地看着她。
“我會去向她們解釋的,以後我會努力保護自己的。”
她只是突然覺得,解釋有的時候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保護那些,不管發生什麼,都會保護自己的人。
“這不像你。”
“只是明白了一個以前不明白的道理而已。”
“可我還是會保護你……”
“我也會努力去學着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