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瀰漫,過年的喜慶氣氛卻在肆無忌憚的蔓延着,仙居府的大街小巷燈火通明,東市上更是一片熱鬧喧囂。
月色星辰之下,護城河畔深黑的河水波光繾綣,河堤兩邊的霓虹彩燈,猶如五光十色的明珠,綴於夜色裡。
各坊間的小巷道上,人流絡繹,有好些小娘子小郎君結伴出行,賞花燈,逛街市,難得取締的宵禁,吊起了他們十二分的熱情......
辰府內,金子在青青的伺候下,美美的泡了一個熱水澡。
耳房擱着兩個紅螺炭炭盆,暖和如春。
八寶絹紗扇屏外面的矮几上放着鎏金雙耳薰香爐,佩蘭的香味兒絲絲縷縷,充盈着這個耳房。
金子閉着眼睛,置身在熱霧繚繞的浴桶裡,享受着此刻的舒逸。
“娘子,可需要加水?”青青站在扇屏前面問道。
“不用了,將乾淨的衣衫送進來便可!”金子睜開眼睛,低聲吩咐道。
青青忙應了聲是,放置着乾淨裡衣的托盤送進去,伺候金子出浴更衣。
金子穿着家常的白色中衣,在外頭罩了一件銀紅色的愅絲風毛短襖,踩着木屐,披着溼漉漉的長髮回了房間。
辰逸雪已經沐浴更衣回來,他正斜倚在內廂的榻上看着書,見金子進來,忙將書冊合上,塞到枕頭下。
“在看什麼?”金子眸光湛湛的望着他。
辰逸雪清冽的眸子含着笑意,神色自若的道了聲沒什麼,而後起身,順手接過青青送進來準備爲金子擦頭髮的棉帕,擺手示意她退下,自個兒繞到金子身後,爲她輕輕擦拭髮絲上的水分。
“語瞳他們還沒有回來吧?”金子問道。
“祖母先回嫦曦院歇着了,吩咐了小桃到了時辰,就喚醒她,要跟咱們一起守歲。”辰逸雪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頓,將髮絲絞乾後,取過妝臺上的桃木梳子,一下又一下,小心翼翼的幫她梳理青絲。
“語兒攛惙着逸然出去逛燈會了,那丫頭在府裡呆不住......”辰逸雪補充道。
金子嘴角彎彎,忙問道:“她不拉着你一道去啊?”
辰逸雪就笑,彎腰俯身在金子耳邊吹了口熱氣,低啞磁性的嗓音沙沙的響起:“那丫頭最是機靈不過的了,曉得我心裡惦記着你,又怎會拉我出去......”
金子的臉紅撲撲的,看着面前銅鏡裡倒映着兩人親暱曖.昧姿態,心就像是一根被撩動的弦,怦怦顫個不停。
已經大婚快近一年了,她還是對他的溫柔攻勢沒有免疫。
銅鏡裡的辰逸雪脣角微揚,脣畔露出一抹意味鮮明的微笑,大手圈住了金子的纖腰,不安分地在她玲瓏有致的曲線上游離起來。
“珞珞,咱們繼續下午未完成的......正事兒!”
話音剛落,金子的肩上傳來柔和而堅定的力量,下一秒,整個人被他打橫抱了起來,繞過重重垂下的幔帳,往榻上走去。
辰逸雪將金子放在牀榻的正中央,隨後毫不猶豫的將她壓在身下,脣舌深深的含住她的。
金子閉着眼睛,感受着他沉重的身軀,一米八幾的個頭,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而辰逸雪一隻手撫摸着她的身子,一隻手輕輕撩撥着她的長髮,熱情的吻着她。
這樣的吻,熱烈而有力,漸漸的,房間裡只剩下彼此急促得不像話的喘息聲。
辰逸雪慢慢離開金子染着微嫣的臉龐,順着她纖美白皙的脖頸,一點一點往下移。金子感受着他的細密如雨的親吻,那麼酥.麻,那麼纏綿,整個人彷彿將要在他的脣舌之下,軟成一灘水......
辰逸雪剛想伸手去解金子腰側的扣結,房門外頭陡然傳來笑笑的輕喚聲:“郎君,娘子,金護衛來了!”
金子和辰逸雪先是一愣。
金子眨了眨眼睛,想着笑笑的話。
她說的是金護衛,而不是阿郎,金昊欽是因爲公事而來的?
辰逸雪靜默了片刻,緊接着是冰冷無比的語氣:“不見!”
他也知道笑笑這個時候沒眼色的來打攪,定是金昊欽有公事來找他。辰逸雪有些後悔,今天的合約簽得太爽快了,重要時刻被打斷,這是非常惱人的事情......
滿室迷濛熾熱的氣氛就像被灑了一盆冷水,瞬間被澆滅了所有的激.情,也澆滅了兩個人身上炙熱的溫度。
金子扭了扭身子,仰頭吻了吻他的下巴,笑道:“見見他吧,一定是重要事!”
辰逸雪在她額頭落下一吻,撐着身子起來,在金子的幫助下整理好衣袍,將鬢髮打理妥帖後,擡步走出內廂。
送他出去後,金子自己整理衣裳,換上厚實的長袍,坐在妝臺前將頭髮挽成一個髻,簪上辰逸雪親手刻的桃木簪子。
半晌沒聽到外面的動靜,她側着腦袋,這時候才聽辰逸雪冰冷無緒的嗓音響起來:“......讓那傢伙在外頭多凍一會兒再請進來!”
金子撲哧一聲笑了。
讓辰大神吃癟,後果很嚴重!
半晌後,金昊欽從院外大步邁了進來。
空氣中攜帶着一股風塵僕僕的寒意。
辰逸雪白皙清雋的面容浮現出冷漠而倨傲的神色。他雙腿交疊,筆挺的黑色錦緞長袍映襯得他挺拔的身形越發修長,安靜地坐在軟榻上,清貴逼人。
金昊欽微鄂,誰惹惱了這傢伙,這模樣分明就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啊!
“什麼事兒?你不曉得今兒個是除夕夜麼?”辰逸雪冷冷問道。
金昊欽苦笑。
“我哪能不曉得?可出了案子,我能怎麼辦?誰樂意在大過年的辦案啊?元慕和老妖他們今兒個一早就沐休回家守着老婆孩子熱炕頭,我這等孤家寡人的,自然是得留在衙門輪值,連桃源縣都不能歸。本護衛才無奈呢!”他也倒苦水。
辰逸雪神色微霽,不緊不慢的問道:“什麼案子?”
“剛有人報案,城門外的土地公廟裡發生了命案,一個華衣娘子被殺了......”金昊欽道。
“現場如何?”辰逸雪挑眉問道。
“今天取消宵禁,人流較多,當時接到報案後,我立馬帶了捕快過去,那時候土地廟圍了很多人,就是有什麼腳印之類的證據,估計也被破壞得差不多了。我吩咐封鎖現場,疏散人流,又遣底下的人做了附近的人口調查,希望儘快能確認死者的身份,看看能否偵查道案發前後的一些有用的訊息!”金昊欽解釋道。
辰逸雪嗯了一聲,剛想說話,見金子從內廂出來,一雙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一眨,似有熠熠星光閃動。
他淡漠的神色隨之鬆動,目光掠過她那襲中性打扮的裝束,二人同時默契的開口:“案子......”
辰逸雪明白金子要說什麼,金昊欽似乎也明白,便搶道:“夜深了,三娘就不要跟着去了,留在府中吧!”
“我要去......”
“珞珞去吧......”
辰逸雪和金子異口同聲道。
而後,二人相視而笑。
辰逸雪知道讓金子一個人留在家裡,她會擔心他,也會睡不着覺,點燈熬油地等他。不如帶着她一起,就在自己身邊,彼此安心!
金昊欽失笑,他們夫妻的事情,他不好說什麼,只點頭道:“外頭冷,三娘得穿暖和些!”
金子點頭,讓笑笑去取新做好的紫金色滾緞風毛斗篷出來,又命青青去將工具箱取來。臨出門前,金子不忘囑咐笑笑青青兩人不要嚷嚷,樁媽媽如今作爲內宅的管事娘子,千頭萬緒的,要幫着金子管很多事情,就不要再說出堪的事情讓她擔憂了。
笑笑和青青點點頭,道了一聲曉得,送金昊欽、辰逸雪和金子出院子。
野天在內門道備好了馬車,二人入車廂坐好,辰逸雪的臉色依然冷冷的,半晌沒有說話。
金子抿嘴偷笑,伸手握住他的手。
馬車跑動起來,辰逸雪也握緊了金子的小手,語氣極度冷漠道:“挑在這個時間殺人,我定要讓那兇手悔恨萬分.....”
金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辰逸雪一把摟住她,將臉埋在她的脖頸間,低喃道:“沒關係,等晚些破案了,咱們繼續!”
這麼快能破案?
金子狐疑間,辰逸雪卻離開了她的脖子,深吸了一口氣,眸色沉沉,儼然進入思考狀態。
外面燈火輝煌,喧囂的氣氛沒有因爲夜幕的低沉而消散,也沒有因爲城外土地廟那一樁血案而恐慌。寬闊的街道上,還能看到游龍舞獅,鑼鼓喧天,一張張洋溢着熱烈笑容的臉龐從視線裡飛快地閃過,最後只在金子眼底留下一團模糊的陰影......
馬車跟在金昊欽的棗紅色馬匹後面,飛快的出了城門。
城門外的土地廟隱在蔥翠的常青樹林邊上,路旁雖然掛着燈盞,但卻與城內的熱鬧恍若相隔成兩個世界。靜寂的夜色裡,混合着檀香味兒和血腥味兒的氣息在空氣中款款遊蕩,鑽進鼻腔裡,讓人不覺蹙了蹙眉頭。
金子和辰逸雪從馬車上下來。
土地廟方圓十幾裡內外都被清散了人羣,難怪如此安靜。
金子提着工具箱,和辰逸雪並肩走向土地廟。
捕快認得辰逸雪,忙拉開白色絲線,讓他們一行人進去。
土地廟並不大,大略只有一間普通的耳房大小,香火不是很旺盛。而那名被殺的華衣娘子,就伏屍在放着香案矮几的旁邊。
金子麻利的戴上手套和口罩,蹲在屍體前,心頭涌起不忍。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