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閉嘴!”舒蔚還未說完,忽然旁邊就傳來男人低沉暗啞的嗓音,帶着強烈不悅,竄入耳朵裡。
手腕在下一秒被人握住,上頭傳來極大的力道,將她整個人都往後拉去。
舒蔚還沒有來得及反抗,整個身子便都跌靠在他身邊,手腕被握得生疼,她想掙開的時候,皮膚扭在一起,又刺又麻。
“放開。”她掙扎着,眼圈通紅。入目所及之處,只有念念脖子上那一抹誇張的紅痕,以及因爲害怕而不住哆嗦的身子。
她用力扭着拳頭,好不容易從顧辛彥掌心裡掙脫開,恨不得能立刻衝到小包子面前,可偏偏顧辛彥阻攔着她!
“你們商量好了沒有!”江燕豔惡狠狠道,手上又用了些力度,讓小包子的頭整個仰了起來。
她的面容越發猙獰:“別想拖延時間,再拖延下去,我就和他一起死!”
舒蔚聞言驚呼一聲,小心翼翼拽着顧辛彥的手,滿臉都是淚,苦苦哀求:“那是念唸啊,是我們的孩子。你不許我去,難道要我眼睜睜看着他受傷,被害嗎?”
她恨不得,能立刻過去換小包子回來。
小包子失蹤這段時間,舒蔚幾乎不敢去想他經歷過什麼,如今孩子就在自己面前,她又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他。
顧辛彥不是不心疼,可他依舊沒有立刻放開舒蔚的手。只是用厚實的手臂捏住他雙肩,沙啞着嗓音道:“我知道那是念念,但要去也是我去。”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男人卻將她推到旁邊:“看好她。”
“顧辛彥!”
舒蔚掙扎:“她不會同意的,我也不要你做傻事。讓我去換念念,我保證不會受傷好不好?”
男人背對着他,久久不發一言,直到舒蔚說出這話的時候,他才壓抑着情緒道:“難道就要我眼睜睜看你帶着兩個孩子到危險裡去嗎?”
他做不到!
“伯母,放了念念。你可以對我提要求,不管什麼都會答應。”
他開口,聲音冷冽而沒有溫度,舒蔚張大嘴巴想說什麼,卻被王斯里整個捂住脣。讓她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顧辛彥一步步朝江燕豔走去。
“站住!”
江燕豔冷笑:“就在那不動,你既捨不得這小子,又捨不得舒蔚和她的肚子裡的種。所以只能用自己來換了對不對?”
“呵……你是真的,什麼都願意去做?”
“是。”顧辛彥眸光閃爍了幾下,也不止在思考些什麼。他看向江燕豔的眼神越發冰冷,裡頭沒有任何溫度。
氣氛一時有些凝重,警察在外頭武裝待命,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也根本不敢出手。
而江燕豔也聰明,尋找的地方本就是視野死角,要想避開她的視線進行攻擊,幾乎不可能。
她抿着脣,低低笑着:“其實,爲了昭穎,我也什麼都願意去做啊!”
“那就放了她!”
顧辛彥驟然開口,聲音森冷低沉,沒有半分溫度:“爲了昭穎,放了念念。那麼我也會設法讓她平安無事。”
“她是殺人罪,已經進入公開起訴程序,
誰阻止得了?”
她正是明白這個道理,才這般不顧一切。
“小彥,你忘記了麼?讓昭穎走到這一步的人,就是你自己!你之前怎麼承諾我的還記得嗎,你說看在我以前救你的情面上,可以不追究。可轉過身,你親手交出了證據!”
“找了這麼多年都找不到的東西,竟然那樣巧合的出現了。你爲了舒蔚,不但不顧我當年救你的情分,連昭穎這麼多年對你的感情也都不要!”
她很抓狂,面容猙獰而恐怖。
而在不遠處的舒蔚到這時候才愣在當場,看着顧辛彥的視線裡帶着不敢置信。
他總是會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默默做許久。
更多的事,後來很久之後,他才肯告訴她。以往曾經歷過的,每一次心疼和苦楚,以及因爲她而產生的糾纏痛苦。
舒蔚輕輕呢喃了一句,才發覺王斯里已經放開自己。
男人就站在身前不遠處與江燕豔對峙,高大筆挺的背影總能給人安全感。那一道身軀,彷彿能隔絕所有風雨。
“不是不要,是要不起!”他忽然開口,似在解釋,又似自言自語。可即使他背對着自己,舒蔚也依舊能聽出其中被深深剋制着的情緒。
“和昭穎的那個孩子,金金,就是你親手害死的。如果他還在,你以爲會有現在的一切?”
江燕豔像被人說中心事,忽然尖叫起來:“那是個智障!”
“那又怎樣?”
男人低吼,眼神冷厲而尖銳,低啞的嗓音,承載太多被壓抑的痛苦。
這件事已過去太久,他原打算將之永遠埋葬在心底。而如今不得已又被翻出來,將一道原本已經癒合了的傷疤,又重新掀開。
那撕開記憶的地方,鮮血淋淋。
“就算智力有問題,我顧辛彥難道還養不起他嗎?我的兒子,不良於行又如何,智力缺陷又如何?就算他什麼都不是,我也能給他全部!”
“你以爲那就是對昭穎好,你有沒有問過她,她想要的是什麼?”
江燕豔愣了愣,有一瞬間的失神。她幾乎不敢相信,顧辛彥會用這樣指責的神情和話語對着自己。
對顧金做的事,她自認爲沒有錯。
七年前,林氏正在快速發展的時候。林昭穎作爲林氏明面上唯一的繼承人,她生下的孩子,註定要繼承林氏。
那個孩子如果出生,一旦被人查出昭穎的病史,林氏地位就會一落千丈。
那時的她,賭不起。
事到如今,再也無從後悔。
江燕豔低垂着眸子,眼眶血紅。她換換擡起頭,看着顧辛彥時,身上帶着強烈的恨意。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隨着她的吼聲,尖銳的刀光開始閃爍,小包子只能閉上眼,儘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他在心底告訴自己,念念最勇敢。
江燕豔瞧見舒蔚和顧辛彥緊張的樣子,心裡越發得意:“小彥也說夠了吧?夠了就讓舒蔚過來。至於你,和其他人一起退到門外。否則,我現在就解決了他!”
激動過後,她心灰意冷,
反而更冷靜。但若仔細去看江燕豔的眼睛,便會發現她的眼睛,比剛剛要清明許多。
顧辛彥站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緩緩搖頭:“你知道,我不可能離開。”
“那麼,我也不可能放了他。”
兩相僵持,男人不肯退讓,江燕豔更不肯放開小包子。眼見着顧辛彥似有上前的意思,毫不猶豫一巴掌打在小包子臉上。
“啪!”
聲音格外清脆,舒蔚只覺得心跳暫停了一下。
而後便看見小包子軟嫩嫩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手掌印。
她的一顆心立刻提了起來,小心謹慎地朝小包子看去,發現後者眼睛裡盈滿水光:“念念,別怕。”
“媽咪放心,念念不怕。”小包子想搖頭,才發現刀尖抵靠着自己脖子,立刻僵硬着不敢動。
但嘴邊裡,還是說着安撫的話:“念念最勇敢啦,念念是班級裡勇敢孩子的第一名。”
老師說,他是班裡頭最勇敢的孩子。
因爲課外活動的時候,姚寶貝傷了手,鮮血直流時,周圍的孩子全部都跑掉了。只有他替姚寶貝按了傷口,又給她講了笑話。
很久很久之後,小包子才知道。從那時起,在姚寶貝心裡就印下一道小小的影子。所以她纏了他二十年,纏到他……不要自己爲止。
舒蔚只能小心翼翼靠近顧辛彥,勸着他,將他拉到身邊。
男人低垂的眸子裡帶着冷酷,線條分明的下頜緊緊繃着,幾乎是想也不想地拒絕了舒蔚的提議。
他不可能,讓舒蔚帶着兩個孩子去換念念。
何況江燕豔看着念念的眼神並沒有狠絕,反而在看向舒蔚的時候,眼裡有着恨和決然。
舒蔚怕是說對了,她真正恨的人從來就不是念念,而是舒蔚!
可這樣的拒絕,無論如何無法說服一個母親。
顧辛彥不管不顧地拽着她,臉上沒有半分表情。他只靜靜看着不遠處,眸光冷冽:“念念,看着爹地。”
“嗯!”
“念念害怕嗎?”
“不怕。”
“好,爹地要保護媽咪和妹妹,不能讓媽咪和念念交換。你同意嗎?”
小包子毫不猶豫,重重應下:“同意!”
一大一小兩張臉,臉上浮現出同樣堅毅的表情。
父子倆互相看着,也不知道交換了幾個眼神。
顧辛彥垂下眸子,似乎有什麼計劃。不管是誰都知道這個時候讓舒蔚換人是最好的法子,他難不成,真要同意?
可在舒蔚看來,她的命,是無論如何抵不過念念的。
見父子倆似乎又達成了共識,而江燕豔眼底的情緒越來越冰冷時,她終於耐不住性子,猛地走到角落裡。
那裡,有一把生鏽的刀,可刀鋒依舊鋒利。
冰冷的刀尖抵住心臟,女人站在角落,漸漸遠離顧辛彥。
她知道顧辛彥是爲自己好,作爲他的女人,她不該再冒險。可如今,她的身份,更是念唸的媽咪!
她揚起眸,指着門外:“所有人都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