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猜疑、鄙夷與驚喜

常言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餓其體膚。

餘燼目前扮演的苦難教皇,就是這麼一個救世主的角色,因而對於門徒阿難的甩鍋行爲,他就算不接受也得接受。

“不能引發嚴重衝突?這可有點難辦了,雖然史詩眷者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就怕打跑小的,來了大的,轟退大的,又出現老的,不把危機扼殺在源頭,遲早要引來打不過的。”

餘燼呲了呲牙,沒有因爲自己實力暴漲,就不把所有隱患放在眼裡,所以他覺得必須妥善搞定,猴子……不,是聚落之主請來的救兵,否則,滅頂之災是早晚的事。

而搞定一個必須要搞定的對手,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情報蒐集。

因此,餘燼抓緊時間,向聚落之主問出來人實力如何、勢力歸屬、有無信仰、性格喜好等問題,如今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聚落之主自當不敢隱瞞,絞盡腦汁配合餘燼。

“總結一下,眷者【烈毒】,掌握了三成【毒性】奧義,是下位古神【疫病母體】的信徒,替其掌管位於【瘟疫之地】七大信仰源泉之一的【病村】,爲人古板,本性不壞,否則你也不敢向其求援。”

針對聚落之主的回答,餘燼做出總結,然後突然心生疑問:“酷寒之地不是拾夢者的地盤嗎?你怎麼捨近求遠呢?”

“是拾夢祭司讓我這麼做的。”

“哦,也對,他想取代拾夢者,當然不敢呼叫拾夢信徒,萬一被發現端倪,死得只會更快。但我到現在都不明白,究竟是誰給他弒神的勇氣。”餘燼搖了搖頭,猜測古神世界的人類族羣,正常人才是少數,出一個拾夢祭司不足爲奇。

“最後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眷者烈毒,講道理嗎?”

聚落之主怔了怔,緩緩點頭:“講。”

“既然講道理,那就好辦了。”

餘燼微微一笑,率先乘上靈鴉白夜飛向聚落大門,木偶少女緊隨其後。

聚落之主跟在末尾,悄悄在心底補了一句:“眷者烈毒,只對比自己強的人講道理,希望你們真有碾壓眷者的能力!”

……

眷者之名,毫無疑問是源自古神世界。

人類族羣的第一顆神性雛形,便是由古神賜予的,因而那人被視作神靈眷屬,擁有了俯瞰人類的力量與地位,極大刺激了人類信徒的產生。

信仰,可以起到類似“重要數據”的昇華作用,而得天獨厚的人類族羣,正是採集信仰的絕佳源泉,所以幾乎每一個有能力統治大地的古神,都會扶植高層信徒,助其發展信衆積累信仰。

眷者烈毒,即爲下位古神【疫病母體】,一手扶植的信徒領袖。膚色青黑的他,最爲惹眼的特徵,是額頭兩端長着的一對灰色觸鬚,不斷向外播撒疫病氣息。一旦他將毒性奧義推演過四成門檻,非人特徵還會增多,而作爲疫病母體的虔誠信徒,烈毒非常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就像此前有人誤將聚落之主的鼻子拉長,當成夢境主宰降下恩賜而感到欣喜一般,神靈眷屬都以身體特徵貼近古神爲榮。

烈毒非常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褪去人身,徹底變成疫病母體的模樣,所以他格外努力的在【病村】中,操縱信徒壓榨信仰,向疫病母體展現忠誠,好得到更多神恩賜予。

“神奴聚落究竟發生了什麼,迫使聚落之主向我緊急求援?”

頂着呼嘯寒風,眷者烈毒化作一團青色毒煙,向着神奴聚落急速飛去。

“不過這樣也好,我要在病村釋放新一輪疫病,趁機多拿些火石回去,可以保證信徒數量不至於大幅減少。火石裡蘊含着的炎魔生命能量,是抵禦毒性的絕佳良藥!另外再耗用幾顆火石炎晶,我的身軀便能容納第四種史詩疫病,或許還可以藉此突破四成毒性奧義,成爲尊者,更加靠近疫病神明!”

心懷期待,眷者烈毒加速趕路,額頭兩端的一對觸鬚因爲狂風撲面而上下跳動,顯得很是活潑,可普通人要是膽敢靠近,必然會被觸鬚釋放的青色毒煙入侵身軀,伴着慘叫死於毒素攻心。

飛過綿延不知多少裡、數量不知多少萬的祭祀圓陣,眷者烈毒遙遙看到神奴聚落和火山礦場,驀地,他眼眸一縮,因爲聚落之主現身於入口處,而對方身邊站着兩道陌生存在。

一個身形藏於黑色風衣之下,面龐被鴉嘴面具完全遮蓋,身份成謎,氣息莫測。

另一個年輕女孩倒是沒有掩藏身份,但與對方眼神交接,讓眷者烈毒只覺得自己彷彿看到深邃星空,立刻心生警兆,停止上前。

“那兩人不好惹,聚落之主恐怕被他們以武力控制住了……”

擔心有變,眷者烈毒開始猶豫是否繼續救援,雖說他是古神信徒,但心智沒被信仰擾亂,不可能明知道前面有危險,照舊上前送死。

頓了頓,他直接隔着遙遠距離,怒吼出聲:“聚落之主,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含怒質問迴盪天地,摧毀了一片爲拾夢者打造的祭祀圓陣,圖騰雕像紛紛傾倒,跪拜人類四分五裂,然而眷者烈毒沒有看到,每一個損毀圓陣,都有眼眸虛影一閃而過……

“拾夢祭司意圖謀反,被夢境主宰以偉力化解,眷者大人,大可上前安心敘話。”

聚落之主按照餘燼的吩咐,先讓拾夢祭司背好黑鍋,眷者烈毒聽到情況,不由得大驚失色,暗道拾夢祭司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意圖弒神?

死得好!

眷者烈毒冷哼一聲,他將古神奉若神明,自然抗拒弒神之舉,哪怕他所信仰的疫病母體和拾夢者,暗中存在一些摩擦。

不過,眷者烈毒還是不放心的詢問了餘燼二人的身份,得知是新任拾夢尊者的部衆,才半信半疑的拉近了距離,來到城門附近詳加確認:“夢境主宰,果真爲神奴聚落派來了一位尊者?”

“千真萬確!”

聚落之主重重點頭,不用餘燼介紹,他也能看出阿難如今境界如何,只是阿難沒有長出非人象鼻,令他略微不解。

嘶!

居然真是尊者?!

聞言,眷者烈毒驚疑不定,極力思索拾夢者是否密謀擴張。

毗鄰酷寒之地的瘟疫之地和【雷鳴之地】,相對而言都更加適於人類生存,人類多了,信仰也就愈發豐厚,萬一拾夢者不滿足當前地盤,意欲打破平衡,對他所追隨的疫病母體絕非好事。

於是,眷者烈毒立刻萌生打道回府的想法,不過在離開之前,他還是沒有忘記帶走火石。

“萬一拾夢者真要打破北地平衡,那麼這一批火石將是最後一批,他們倘若如期交付,或許是我多想,反之……”眷者烈毒念及此處,發現聚落之主面露難色,以眼神詢問餘燼二人,當即懷疑拾夢者真有打算攪動風波。

餘燼敏銳的覺察到這位史詩眷者不好糊弄,索性拋出了不該由他背的黑鍋:“其餘材料閣下儘可帶走,但火石炎晶被我老師拿來救人了。”

老師……

尊者弟子?

眷者烈毒意外的看了餘燼一眼,故意試探道:“救的什麼人?”

“普通人,最高不過傳奇境界。”

出言之時,餘燼瞅着烈毒額上的兩根觸鬚,配合青黑膚色,總覺得既視感有些嚴重,與納美剋星人有八分相像,見眷者烈毒一臉不信,無可奈何的補充道:“我家老師不忍殺生,所以就用掉了火石炎晶,閣下如果急需此物,也只能等一等了。”

“等?過幾天等來的,怕不是火石炎晶吧?”拿不到價值最高的火石炎晶,眷者烈毒只當這是拾夢者的緩兵之計。

聚落之主立刻猜到烈毒所想,苦笑擺手:“眷者大人多心了,真的只有火石炎晶消耗一空,不信的話,您可以把病村管事找來問話!只是火石炎晶難以開採,一時半刻我們拿不出來。”

阿難成爲拾夢尊者,無疑令神奴聚落實力暴增,但僅僅多出一個尊者,還不足以將火山礦場據爲己有。

較之瘟疫之地和雷鳴之地,酷寒之地實力最差,拾夢者面對疫病母體與【暴怒雷靈】,也未曾佔據力量優勢。

況且,若非各大勢力源源不斷的輸送奴隸,神奴聚落根本就不是一個合格的信仰源地。

所以,夾在中間的聚落之主,只能儘可能的穩住眷者烈毒,得益於兩人相識許久,再加上病村管事現身說法,最終勉強讓對方相信,就只有火石炎晶暫時缺貨。

“沒有火石炎晶,你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吧?”

眷者烈毒開始講起了道理,拾夢尊者、餘燼還有木偶少女的強大實力,迫使他主動進入了這個階段。

聚落之主苦澀點頭,拿不出火石炎晶,麻煩就解決不了,到時候各大勢力上門要貨,可就不會像眷者烈毒這麼好說話了。

“我還不知道,火石炎晶是怎麼來的。”餘燼看向聚落之主,既然問題出在這裡,將其解決便能迎刃而解。

“火石炎晶是史詩炎魔的生命精華,只有在礦場最深處的岩漿池中,纔有可能找到!來自各大勢力的傳奇級奴隸,會守在岩漿池的附近,當炎流從地下衝起,偶爾會帶出火石炎晶,誰家的奴隸得到,火石炎晶就算誰的。”聚落之主解釋道。

餘燼眼神一亮:“意思是說,進入岩漿池,就能發現大量的火石炎晶?”

“確實是這樣不假,但火池岩漿熱力驚人,能承受住岩漿威能的,恐怕只有神明!”聚落之主沉聲說道。

“神明就行?那我可以試試。”餘燼笑了,他的本命技能永生化身,是不折不扣的高段神技,按說就算沒有神性加持,也應該比尋常神靈強不少吧。

眷者烈毒當即以古怪眼神瞪向餘燼:“年輕人,你家老師都不敢妄言,你一個連眷者都不是的小傢伙,怎敢妄自尊大?”

距離拉近與幾次對話,讓眷者烈毒確認了餘燼的年歲的境界,道理也隨之講得“沉重”了些。

“是不是妄自尊大,用現實來證明好了。”

餘燼淡淡說道,最直接的方案擺在面前,他就懶得和對方講道理了,雖然可能存在其他的破局之法,但他相信,以體魄見長的苦難教皇,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嗤,神明何等尊貴,何等偉大,絕不是你能辱沒的!既然你不自量力,那好,我就看看你有幾分本事!”

眷者烈毒面色一沉,決定給餘燼一個機會,不過直至此刻,他仍然懷疑拾夢者會暗中搗鬼,便揮手卷住一團毒煙,凝成瞳眸,拋向餘燼,打算將之作爲“眼線”,代替自己深入虎穴。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面對飛射而來的毒煙瞳眸,餘燼沒有出手,木偶少女也沒有出手,聚落之主更是不敢輕舉妄動,但當毒煙瞳眸飛到近前,疫醫套裝卻是忽而散發一陣黑霧,徑直籠罩毒煙瞳眸,再之後,就沒有之後了,毒煙瞳眸消失不見,莫名黑霧也回到了套裝當中,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嗯?”

烈毒驚疑一聲,先是爲餘燼的“不敬”心生惱怒,接着又想到什麼,忍不住打量起了餘燼。

“嗯?”

而另一邊的餘燼,同樣有些驚訝,因爲他看到了一條特殊提示。

【提示:史詩級被動變身效果“僞·鴉面疫醫”,自動觸發,化解史詩技能“疾病之眼”,套裝“鴉面疫醫”得到一定提升!吸收足夠的“毒素”、醫治足夠的“病人”,套裝“鴉面疫醫”便可達到進化條件。但是請注意,一旦超過承受極限,套裝“鴉面疫醫”會受到損傷,需要特殊材料才能修復。】

“嘖,【疫醫軀殼】升級之後,果然成了變身效果啊!如果能把僞字去掉,說不定,我也能像廢土集團的玩家一樣,真的變成異常項目!”

餘燼眉頭一挑,不同於靈鴉白夜,他後來才發現,【僞·鴉面疫醫】的介紹面板是一團問號,除非向基金會購買使用說明,不然拿虛數空間也看不到。

而這條提示的突然出現,讓他稍稍瞭解到,疫醫套裝的非凡之處。

但對於疫醫套裝的重視,他反而不及眷者烈毒。

“天佑我也,真是天佑我也!這小子居然能輕鬆化解疾病之眼?那要是讓他成爲疫病母體的信徒,豈不是可以令信仰之力的收集速度,提升數倍?”眷者烈毒心頭狂跳。

在瘟疫之地,下位古神【疫病母體】其實是用【祛毒聖母】的化名,來招攬信衆的,祂命令眷者等高階信徒暗中釋放疫病,再以聖母之姿救治信衆,即可攫取大量信仰。

然而,時常受到疫病摧殘,信衆總歸難以承受,眷者烈毒正是看到餘燼的“克毒”特性,才當即萌生讓他改變信仰的想法。

至於此前聚落之主對他“本心不壞”的評價,其實完全能當做笑話。

作爲奴隸首腦的聚落之主,本身就沒有正確的是非觀,又怎麼能妥善評價別人呢?

對聚落之主來說,不是殺人狂魔,就可以被稱作“本性不壞”!

強忍激動,眷者烈毒突然對餘燼說道:“你敢不敢再試試我的手段!只要讓我滿意,屬於病村的火石炎晶,我可以緩你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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