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先前因爲建奴營地離得太近,故而一直城門緊閉,戒嚴了十多天。,後來祖大壽看出了一些端倪,所以祖大壽便宣佈解除全城戒嚴,只是嚴密監視建奴動向而已。
寧遠衛祖澤溥也帶了五千人趕來支援,而北邊建奴營地附近也是密佈了斥候的。
若是建奴想來偷城,只需要斥候們發出一發響箭,祖大壽立刻便會知道敵人的動向。
這日晌午時分,錦州南城城門下來了一輛馬車
團山堡典史王奇峰乘坐的馬車,在冰天雪地的早春時節,來到到了廣寧衛的衛城錦州。
一番詢問之後,王奇峰被放入城中,由總兵府專門的人帶到錦州驛站安頓。
錦州驛站在城南的城隍廟附近,平日裡也算是錦州城中難得的熱鬧之處,不過眼下韃子近在眼前,城中老百姓們卻哪有心思來逛什麼城隍廟?
王奇峰一行人一部馬車便能坐下,也就是一名車伕,一名僕人,兩名普通的護衛而已……
在驛站中的偏廂房安頓下來以後,王奇峰找驛站的小廝要了一壺開水,用自己隨身攜帶的茶葉沏了一杯熱茶,一個人坐在羅圈椅上捧着熱茶閉目養神。
自己沒有別的愛好,就愛喝茶。
這也是當初逼出來的
自己從小飽讀詩書,考中舉人之後那也曾經是何等的風光無限,志得意滿?
然則現實卻無情地打了自己“啪啪啪”好幾個耳光,算上崇禎元年的恩科會試。自己十年間一共參加了四次會試,卻全部名落孫山。
後來妹妹王紅月被登州府李知府娶作小妾。自己靠着這一層裙帶關係,這才以舉人身份謀了一個蓬萊縣縣丞的職位。
當上縣丞以後。爲了在仕途上能更進一步,那就必須搏一點清流名聲出來,夾起尾巴做人,黑錢那是從來也不敢收的
吃喝嫖賭不沾邊,也就唯獨剩下一個品茶的愛好了。
唉,可惜世事難料,後來好不容易弄到了知縣的位置,卻又因爲“失土之責”被下了刑部大獄……
王奇峰微微嘆了口氣,將手中的熱茶淺淺地喝了一口。心情這才慢慢平復下來。
現在張大人將自己從刑部大牢中撈了出來,這便是二世爲人了,做人一定要知恩圖報纔好!
這次出使廣寧城,正是張大人給自己的一個絕佳的機會。戈主簿出身低微,團山堡其他內政人員更是沒見過大場面的,恐怕到時候見了祖大壽這級別的人物,別說爲團山堡說話,恐怕站都站不穩
自己卻不一樣!
先前自己雖說只是個七品小縣令,然則官場禮儀卻是熟知的。而且大明朝向來文貴武賤,別看祖大壽是什麼左都督,自己還真不怕他。
或許正是因爲這一層原因,張大人才將出使廣寧衛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
王奇峰一想到“出使”二字。不由得心思活泛了起來。
當初在蓬萊縣之時,張大人還是一介平民,他就說什麼“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當時自己就覺得張大人志向遠大。那話可是孟子勸諫梁惠王的,昔年諸葛亮自比管樂。張大人卻自比君王……
也只一瞬間,王奇峰便不敢再深想。這個想法委實太過駭人聽聞,眼前還是老老實實地幹好自己的差事纔是正理!
就在王奇峰瞎琢磨之際,房間外傳來了驛丞的聲音:“王典史,祖總兵明早在總兵府會見您,今日卻是不行了,祖總兵另有要事。”
王奇峰走到房間門口,詳細問了那驛丞幾句,便重又回到屋中羅圈椅上坐下。
王奇峰在路上就想了很多種可能性,而剛到錦州城祖大壽就立刻接見自己的可能性是最小的,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今日自己突然前來錦州城求見祖大壽,擺明是代表張大人前來的,按常理來說祖大壽是必須先商量好了應對之策,纔會接見自己。
現在祖大壽說明日會見,這也不奇怪也罷,反正來之前的各種情況張大人已經交待清楚了,見招拆招吧!
……
船板衚衕溫體仁府邸的書房之中,吏部劉侍郎躬身立於溫體仁的下首,溫體仁則是坐在太師椅上,捋須沉思。
就在剛纔,劉侍郎帶來了一個重磅消息皇上竟然召見了周延儒,而且還給吏部下了一道聖旨!
這便是所謂的中旨了不經過內閣,直接由皇帝下旨。
雖說中旨有些爲清流士大夫階層所不齒,但中旨也是聖旨呀!
這道聖旨的內容是復周延儒東閣大學士職位,入參閣務!
溫體仁越想越心驚,到最後實在是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對劉侍郎道:“皇上突然重新啓用周延儒那老賊,這事兒怎麼半點風聲都沒有?”
劉侍郎心下惴惴不安,皺眉道:“溫相,周延儒先前曾經四處串聯圖謀復起,但卻並沒有多少人理會他……唔,就連吏部左侍郎戴森也沒有見周延儒的管家呢!”
“膚淺!”溫體仁冷冷地用兩個字將劉侍郎的話打斷,神色愈發嚴峻起來。
劉侍郎一愣,細細思索之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哎呀!難不成被左侍郎戴森那龜孫子給騙了?他表面不接納周府管家,背地裡卻悄悄前往東昇樓……
是了!
肯定是這樣!
溫體仁將劉侍郎的神色收入眼底,冷哼一聲,淡淡地道:“也不一定就是戴森,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不過你也做官十餘年了,怎麼還這般看不懂官場?”
劉侍郎苦笑一聲,只得悻悻地應道:“溫相,下官思慮欠周……”
溫體仁不說話,一時間氣氛有些沉悶。良久之後,溫體仁對劉侍郎道:“你去查一查,看皇上到底因爲什麼事情重新啓用周延儒。”
劉侍郎點點頭,朗聲應道:“下官明白。”
溫體仁擺了擺手,示意劉侍郎退下。劉侍郎連忙躬身一揖,告辭而出。
看着劉侍郎遠去的背影,溫體仁不由得眉頭擰成了川字。
沒過多久,溫體仁額頭上竟然冒出了黃豆大的汗水,整個衣服後背已經溼透了。
溫體仁重新坐回太師椅上,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自言自語地道:“啓用周延儒重入內閣,如此重大的事情,皇上竟然繞開了老夫,這說明皇上已經對老夫起了芥蒂之心了!”
溫體仁心懸了起來,到底周延儒是走的什麼路子,才能重新獲得皇上的賞識?
皇上竟然不追究恩科舞弊案了?
這……
溫體仁向來以最會揣摩聖意而聞名於朝廷,可是這一次,他也有些看不懂了。以常理推測,周延儒剛剛被罷官,再怎麼也得等個三五七年才能說到復職。除非
除非有什麼特別緊急,特別重大,皇上特別關心的事情,必須要周延儒來處理!
可是現在還只是早春時節,天氣還很寒冷,遼東和山西河南方面都沒有大規模的戰事呀!
若不是軍情,難道是內政?
內政也沒什麼屁事,無非就是朝廷沒錢,賦稅收不上來罷了。這幾年不都這樣,先前也不見皇上如此行事呢!
亦或者是人事?
最近自己動作大了一點,剷除了不少周延儒的親信官員,難道是這一點引起皇上反感了?
哎呀,若是如此,自己可就相當不妙了!
溫體仁整個臉都變了色,身子微微有些發抖,現在他有些後悔自己太過於急躁了,動東林黨的人步伐似乎快了一些
現在又該如何挽回頹勢?
……
曉月山莊今兒個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孑然隨若晨一起去了團山堡,他現在乾的是三國裡“趙雲”那個角色,保護劉玄德啊,不張大人的家眷安全。
眼下曉月山莊主事之人便是風靈,他現在的名號是團山堡情報部部長。
到底部長是個什麼官兒,風靈自然是不清楚的,大明朝也沒有這個官兒,此乃張大人的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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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靈今天將曉月山莊佈置得如此彩旗飄飄,燈籠高掛,自然是爲了迎接貴人。
張大人的岳父和丈母孃,同時也是他的師伯師母玄陽子以及真如居士。
約摸黃昏時分,曉月山莊大門全開,張力帶着隨從躬身立於大門前的道旁。
先前風靈已經傳來消息,玄陽子和真如居士的馬車已經過了盧溝橋,馬上就要抵達了。
張力的心撲通撲通直跳原本以靜萍的關係,自己與玄陽子和真如居士本來就是熟人,這就熟上加熟了……
呃,至少比英國公與英國公夫人強很多,若是以後與那二位相處,張力頓時覺得頭很大。
可是現在情況又起了變化,靜萍突然失蹤了!
人家爹媽跑來找自己要人,這可怎麼辦?
而且聽風靈說,靜萍懷孕的時候也給真如居士寫過信,說過這些事情……
這尼瑪
張力頓時臉上冷汗淋漓,整個人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這種場面,張力不管後世還是這一世,都沒碰到過啊!
正瞎琢磨之際,嘎吱嘎吱的車輪聲音傳入了張力的耳朵,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張力不由得微微一皺眉,只見一輛雙馬馬車朝自己這邊駛來,車速放慢,最終停在了張力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