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中,一老兩小談笑風生。
雖然剛纔的交談有心性試探,但趙恆跟葉校長的言辭間並沒有虛與委蛇的東西,兩人開誠佈公,旁徵博引的趙恆總能讓老人話題得到延伸和拓展,看似不高調但卻總是能讓葉老爺子保持談性。
“葉校長,作爲諾貝爾得獎者,你此生可謂精彩無憾了。”
趙恆看着慈祥的老人:“還是華國百年來唯一一個。”
“這於我是幸事,但於華國卻是不幸。”
葉校長並沒有因爲趙恆的話露出欣慰,反而眼裡掠過一絲如水悲涼:“華國地大物博人傑地靈,要出諾貝爾得獎者絕非難事,但爲何百年來就只出我一個人呢?不是人不行,而是環境不行。”
他臉上劃過一絲無奈:“沒有良好合適的發展土囊,華國又怎能像歐洲國家般層出不窮呢?在我看來,華國人是優秀是聰明也夠勤奮,可惜環境太不寬鬆太多限制,所以很多人才都被埋沒。”
葉師師幽幽一笑:“校長不要想太多了。”
趙恆也附和開口:“華國終究出了葉校長。”
葉校長輕輕擺手露出苦楚,隨後望着兩個小輩開口:“我是趕上好時候,如果再遲幾年,華國絕對不會有我這個諾貝爾獎者,其實華國十多年前出現過發展土囊,可惜曇花一現就被扼殺了。”
葉校長神情罕見的惆悵:“而我只是運氣好,剛好開在曇花一現的時候,否則我那本破書早被丟進垃圾堆裡,不怕笑話,讀過我那本書的西方人比華國人還多,得獎之後纔在華國迅速火熱。”
說到這裡,他臉上有一絲痛心疾首,隨後又迅速話鋒偏轉:“不說這些了,今天天氣不錯,聊這些東西過於沉重,走,回屋去,我今天給你下面條讓你嚐嚐我的手藝,是不是新鮮肉新鮮面!”
葉校長說到最後大笑了起來,趙恆也跟着發出爽朗笑聲。
三人很快回到大廳,葉校長讓葉師師招待趙恆,自己就真的進入廚房折騰,趙恆想要進去幫忙,卻被葉師師一把按住,嫣然一笑:“由他去吧,老人喜歡做事不該攔着,免得掃了他的興致。”
趙恆無奈的點點頭。
沒有多久,一陣饞人香氣就從廚房飄了過來,趙恆和葉師師舉頭望過去,正見葉校長端着一個托盤走出來,上面擺放着三碗滿滿的雞蛋肉絲麪,身上還繫着一條圍裙:“來,都過來吃飯吧。”
“好久沒下廚了,手藝都有點生疏了。”
葉師師忙拉着趙恆起身走過去,一起收拾着餐桌,很快,三人在這不是飯點的時間坐了下來,葉校長把一大碗雞蛋麪推給趙恆,隨後又把一碗小的給師師:“不要說我偏心,知道你吃不多。”
葉師師悠悠一笑:
“校長就是偏心,趙恆有兩個荷包蛋呢。”
趙恆低頭看去,果然見到自己滿滿當當的一大海碗麪裡頭竟然放了兩個荷包蛋,而葉師師只有一個,瞧着葉校長那慈祥而不帶半點菸火氣息的笑容,讓趙恆都有些受寵若驚:“校長,多了。”
“吃吧,別管這丫頭。”
葉校長敲敲自己的碗笑道:“她能吃完就不錯了。”
三人大笑起來,隨後就各自吃了起來,正如葉校長所說,葉師師吃到一半就停下筷子,隨後趁着葉校長盛麪湯喝,把自己的面全都倒給趙恆,自己夾着最後一根麪條,故作愜意吃完最後一口。
葉校長也沒多說什麼,無奈的趙恆只能一邊吃麪,一邊打量餐廳周圍裝飾,他見到正中掛着一幅字,虎豹之子!這四字寫得淋漓盡致讓人心神一顫,葉校長似乎見到趙恆的神情,輕輕一笑道:
“虎豹之子,知其意嗎?”
趙恆呼出一口長氣,隨後接過話題:“這句話出自《屍子》,虎豹之駒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氣,鴻鵠之蔻,羽翼未全,而有四海之心;寫這四字的人位高權重,受這字的人也必是非凡之人。”
“寫這四字的人未必位高權重。”
葉校長臉上的皺紋慢慢綻放開來,拍拍趙恆的肩膀開口:“因爲這四字就是我寫的,但受這四字之人的確不同凡響,是我此生罕見的一名儒將,本來我要把這字送給他,可惜他卻戰死沙場。”
“所以我只能掛在這裡,也當是一份懷念。”
葉師師好奇問道:“校長,怎麼沒聽你提過呢?”她當然早就見過這幅字,也清楚這四個字的意思,可是從沒見父親提過,因此見到他此時說起故事,就下意識追問幾句:“這名儒將是誰?”
“名字就不說了,人都死去快二十年了。”
葉校長喝下兩口麪湯緩解情緒,隨後語氣平淡回道:“他有一個權勢滔天光芒萬丈的父親,但是依然活出了自己的精彩,他本可以在京城做一個頂尖大少,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度過自己一生。”
老人語氣歎服:“他卻拋棄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參軍保衛邊疆保衛華國,他大小四十八戰,戰戰負傷戰戰勝利,而且哪裡戰事最激烈他就去哪裡,贏取的軍功章連現在的東方雄都比上。”
“可惜在一次大戰中中伏身亡,屍骨到現在都還沒找回。”
葉校長不知不覺繼續說下去:“他曾經是我最器重的學生,棄文從武依然讓我驕傲,我寫下這四個字,本欲等他第四十九戰勝利凱旋迴京,親手交給他以示我的欣慰,可惜再也見不到他了。”
葉師師和趙恆略微沉重點頭。
葉師師冒出一句:“他家在京城哪裡?我似乎沒聽過他。”
她見過太多的紈絝大少也見過無數青年才俊,但還是首次聽說主動去前線參戰的京城公子,依靠自己能力和關係作出一番作爲,葉師師所在圈子不缺乏這種人,很多甚至做得比父輩還要出色。
但是拿命去邊境前線鍛鍊的大少,她還是第一次聽到,葉師師並不認爲父親口中的那人是要贏取政治資本,畢竟有無數領域可以出頭,這隻能說那名大少瘋了,或者真有一顆精忠報國的心。
所以她好奇一問。
葉校長把最後幾口麪湯喝完,淡淡一笑回道:“京城王者衚衕六號宅宇,那都是老一輩才知道的地方,現在沒幾個人清楚也沒有人去過,而且都是十幾年前的舊事,你沒聽過他也是很正常。”
京城王者衚衕六號宅宇?
趙恆心裡一動:這不是杜天雄所說的小中楠海嗎?
女人忽然追問一句:“那他有後代嗎?”
葉校長嘆息一聲:“有,可是不見了。”接着他像是不願再討論這事,把碗筷放下向葉師師笑道:“我去休息一下,你負責招待趙恆吧,有空閒可以帶他四處走走,京城底蘊勝過華海太多!”
在葉師師點頭時,葉校長就拍拍趙恆的肩膀離去,趙恆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心裡對京城王者衚衕六號宅宇,越來越有興趣了,於是幫忙收拾完碗筷後,他就對葉師師開口:“陪我走走。”
“去衚衕?”
葉師師看穿趙恆所想:“好,我讓人備車。”
半小時後,兩輛轎車就駛出了紅山花園,正如葉校長所說那是被人遺忘的衚衕,在導航上完全沒這個字眼,葉家保鏢也是茫然不知,最後還是趙恆在街邊,丟出一百塊錢從老乞丐口中挖出方向。
又是四十分鐘,兩輛轎車停在一處街邊,因爲京城四處拆遷,車子抵達王者衚衕的幾條路都被亂搭建侵佔,車子根本過不去,趙恆必須走上五分鐘才能到,來都來了,趙恆自然不會半途而廢。
十分鐘後,趙恆和葉師師站在六號衚衕門口。
這個地方的確很荒涼很破舊,在繁華無比的京城中,要找出這樣一個破舊的地方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厚實大門已經被風侵蝕的斑駁不堪,兩頭石獅子也已經斷手斷腳,牌匾更是被摘了。
唯有宅子高大圍牆還在闡述恢宏大氣以及昔日主人的輝煌,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蒼涼和歷史,趙恆擡頭望着面前的府邸,心裡莫名生出複雜情緒,他感覺自己好像來過這地方,有一種認識之感。
正要推門進去的趙恆,從尾指大小的縫隙中見到一人。
一人!
一個陷入沉思宛如雕石般的人,站在裡面的偌大院子中間。
趙恆心裡一凜:“韓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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