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朝暉道:“清官難斷家務事,遇到這種事情,最爲難的反而是秦家,我們這些外人還是不要介入爲好。“張揚冷笑道:“秦家?只怕秦司令夫婦心中早已當這個女兒死了!”
秦鴻江這幾天幾乎沒有離開過自己的書房,書房內充滿了菸草的味道,他的鬍子已經幾天沒刮,整個人顯得蒼老了許多。
常玉潔端着一碗粥走了進來,自從兩人發生衝突之後,期間沒有說過一句話,可看到丈夫如此痛苦,常玉潔也不禁有些擔心,生怕他的身體會垮掉。
常玉潔將那碗粥放在書桌上,轉身默默走了。
秦鴻江將她叫住,常玉潔站在那裡,沒有轉臉,她仍在生丈夫的氣。
秦鴻江道:“你去警局看過萌萌?”
常玉潔轉過身來,她充滿憤怒道:“我是去過,我就是想當面問問她,她爲什麼這麼狠心?爲什麼要殺死振東?”
秦鴻江的火氣消褪了許多,他並沒有生氣,指了指身邊的椅子道:“玉潔,你坐下!”
常玉潔沒有挪動腳步。
秦鴻江低聲道:“兒子死了,你心裡難受,我這心裡何嘗不是也難受?”
常玉潔聽到丈夫這句話,眼圈不由得紅了,她默默來到秦鴻江身邊坐下。
秦鴻江道:“二十年了,萌萌雖然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可是我們一手將她撫養長大成人,她究竟是怎樣一個孩子,我清楚,你也清楚!”
常玉潔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恨振東,她一直記着振東對不起她的事情……可振東已經知道錯了,他這些年又何嘗好過過?一個人犯了一次錯,不能爲此遭受一生的譴責吧?”
秦鴻江道:“振東是我們的兒子,你有沒有想過,萌萌也是我們的女兒?”
常玉潔道:“她不是,她從來就不是!”
秦鴻江嘆了口氣:“萌萌從小善良單純,是振東毀掉了她的人生,毀掉了她一生的幸福,當初如果不是你求我,我早就一槍崩了這個畜生。”
常玉潔道:“他就算錯了,可是罪不至死!”
秦鴻江冷冷道:“慈母多敗兒,如果不是你寵着他護着他,他也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
常玉潔道:“你永遠都是這樣,在你眼中,外人總是要比自己的孩子更親近,更好!”
秦鴻江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去警局做什麼?你害怕萌萌說出真相,你害怕家醜外揚!”
常玉潔尖聲道:“是!我這樣做還不是爲了要保存你的顏面,保存秦家的顏面!”
秦鴻江道:“你從未將萌萌當成自己女兒看待,可是萌萌卻沒有像你這樣絕情!”
常玉潔憤怒道:“她可以殺死自己的哥哥,還不夠絕情?”
秦鴻江道:“如果她心中沒有念着舊情,早已揭穿振東做過的醜事,如果她沒有念着舊情,現在我們秦家早已成爲天下人的笑柄。”
常玉潔道:“秦鴻江,你還當她是你的女兒嗎?”
秦鴻江點了點頭道:“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我不想再失去一個女兒……“常玉潔含淚尖叫道:“她不是我的女兒,不是!從來都不是!”
秦鴻江親自前來探望自己是秦萌萌沒有想到的,望着突然之間蒼老了許多的養父,秦萌萌心底不由得生出憐憫。從她記事起,養父對自己一直都是很好的,可自從六年前的那件事之後,秦萌萌斬斷了和秦家的一切聯繫,再也沒和養父見過面。
秦鴻江望着面前的秦萌萌,六年多的時間,他和養女還是第一次面對着面,望着秦萌萌蒼白憔悴的面容,秦鴻江感到一陣酸楚,他低聲道:“還好嗎?”
秦萌萌淡然笑了笑,自己現在的處境又能好到哪裡去?她小聲道:“你是來指責我的?”
秦鴻江搖了搖頭:“我只是想過來看看你!”
秦萌萌道:“警方認爲是我殺了你的兒子,他們已經準備對我提起公訴!”
秦鴻江道:“你有沒有做過?”
秦萌萌搖了搖頭:“他不值得!”
秦鴻江抿起嘴脣,目光中掠過一絲悲愴:“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想對你說一句話!”他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道:“對不起!”
秦萌萌道:“沒必要!”她站起身準備離去。
秦鴻江低聲道:“萌萌,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
秦萌萌的腳步頓了一下,用力咬着嘴脣,她控制着自己的感情,過了好一會兒方纔道:“我不是!過去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程志偉再次來到兇案現場,這次和他同來的是邢朝暉,這位老戰友主動要求要來現場看看,程志偉對此頗有些無奈,他有些抱怨道:“什麼時候你們國安局對刑事犯罪也有興趣了?”
邢朝暉道:“事關國家安全,沒必要向你解釋!”他拍了拍程志偉的肩膀道:“我們只是瞭解一些情況,不會干涉你們辦案,你只管放心。”
程志偉在沙發上坐下,兇殺案已經發生兩天了,室內還是過去的模樣,相關證物已經被鑑證科蒐集拿走,現場留下的只有兩灘血跡。
和邢朝暉同來的還有兩名國安技術科的專家,他們在房間的每個角落仔仔細細搜查了一遍。對有可能找到的指紋、血跡、毛髮全都進行了採樣。
程志偉和邢朝暉來到陽臺,他摸出一盒煙,從中抽出一支遞給了邢朝暉。
邢朝暉擺了擺手,自己掏出了一盒三五:“我習慣抽這玩意兒,有勁!”
程志偉罵道:“崇洋媚外!”
邢朝暉道:“你對這案子怎麼看?”
程志偉道:“證據不是明擺着嗎?秦萌萌是最大嫌疑人,根據我們掌握的證據,已經準備正式向她提起公訴。”
邢朝暉道:“她殺人的動機何在?”
程志偉道:“那是法官的事情,我所需要做的就是收集證據找出嫌疑人,將她送上法庭。”
邢朝暉道:“秦萌萌始終不承認她殺了秦振東,咱們可以做一個假設,假設秦萌萌說的屬實,她沒有殺秦振東!”
程志偉道:“老戰友,你的假設並不成立,毫無疑問,秦振東是死於他殺,絕不可能是自殺!按照你的推論,當時還有第三者存在!”
邢朝暉道:“如果真的有第三者存在呢?”
程志偉笑着搖了搖頭道:“我們警方仔細搜查過這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並沒有查到第三者的痕跡,而且根據調查周圍鄰居的結果,他們也沒有看到有第三者進入房內。”
邢朝暉道:“我雖然不是警察,可是有幾件事我覺着很奇怪。”
程志偉點了點頭道:“說來聽聽!”
邢朝暉道:“第一,秦萌萌缺少殺死秦振東的動機,第二,手槍是秦振東的,可以說秦萌萌根本沒有預謀去殺他,第三,根據你們所說的情況,當時秦振東和秦萌萌發生過肢體衝突,秦振東是先被秦萌萌打昏,然後秦萌萌搶到了他的手槍,瞄準他的胸口開了三槍。可據我瞭解,秦萌萌並不擅長格鬥,而秦振東卻是一個格鬥高手。”
程志偉道:“可能秦萌萌缺少殺死秦振東的動機,可是他們明顯發生了衝突,在衝突的過程中,秦萌萌無法控制情緒,所以襲擊秦振東並殺死了他。”
邢朝暉道:“秦振東的手槍上爲什麼只有秦萌萌一個人的指紋?”
程志偉愣了一下,過了一會方纔道:“也許秦萌萌故佈疑陣,想利用這件事將我們引入誤區。”
邢朝暉道:“你解釋不清,這件事很奇怪,秦振東的手槍上不可能沒有他的指紋,咱們設想一下,如果這樣是不是更有合理性。當時秦萌萌和秦振東回到房內,秦萌萌發現秦振東一直在偷窺她和兒子,所以情緒十分的激動,於是和秦振東發生了激烈的爭吵,進而產生了肢體上的衝突,秦振東失手將秦萌萌推倒在地,秦萌萌昏迷,秦振東十分驚慌,在他沒有注意的時候,有第三者潛入了房內,趁他不備將他擊倒。然後拿起手槍,瞄準秦振東的胸口連開三槍。兇手在殺人之後,決定嫁禍給秦萌萌,於是用毛巾擦淨手槍上的指紋,再將手槍放在了秦萌萌的手中。秦萌萌甦醒之後,發現秦振東已經死了,她驚慌失措,跑到洗手間洗淨手上的血跡……“程志偉哈哈大笑起來:“老戰友,我看你應該改行去寫偵探小說,第三者?腳印呢?指紋呢?我們仔仔細細搜查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根本沒有發現第三者出沒的痕跡,假設真的有這位第三者存在,他爲什麼要殺秦振東,又爲什麼要嫁禍給秦萌萌?你不覺着自己的假設根本禁不起推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