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養養二十分鐘後方纔回到客廳內,她精心裝扮過,身穿頗具民族風的寶藍色旗袍,黑色秀髮在頭頂挽起一個荷花般的髮髻,膚色嬌豔勝雪,向張揚婷婷嫋嫋走了過來,當真如同風中擺柳一般婀娜多姿,望着顧養養玲瓏有致的嬌軀,張大官人也不得不承認,小丫頭漸漸長大了,再不是過去那個坐在輪椅上的青澀女孩
顧養養來到他的面前,俏臉上飛起兩片紅霞,小聲道:“跟你一起去朋友那裡,總不能失了你的面子,所以我挑來選去才定下穿這身衣服。”
張揚笑道:“很美,只怕今晚那些書畫大家們的眼睛都要被你亮瞎了。”
顧養養輕聲道:“我打扮也不是爲了他們。”
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卻充分體現了養養這女孩的聰穎之處,女爲悅己者容,對顧養養來說悅己者就是張揚無疑。
張大官人對這位溫柔可人的小姨子也是頗爲憐愛,看到時間差不多了,顧養養鎖上房門,和張揚一起向隨園走去。
隨園是畫家村的一顆明珠,這兒曾經是清末某位富商買給歌妓的宅子,據傳那位富商家有悍婦,貪戀這歌妓的美色,卻又不敢將她納入家門,只能偷偷在這裡蓋了一座宅院,把歌妓偷偷安置在這裡,那位歌妓從了他之後倒也溫柔嫺淑,恪守婦道,富商也過了幾年逍遙日子,可後來不知這件事怎麼被他老婆知道了,大發雌威,趁着富商出遠門的機會,將歌妓杖斃,屍體投入井中。富商回來後傷痛欲絕,悲憤之下竟然拔刀殺死了他老婆。負責案子的官員本就覬覦他的財富,所以趁機將富商抓捕,那富商家人到處打點,只可惜沒等他出來,就死在獄中了。
後來這座宅子被那負責案子的官員霸去。沒過多久,官員貪贓案發,就在這隨園之中畏罪自殺,這座宅院也被人視爲不祥之地,荒廢了一段時間,有人買下重新修葺一新,可那人剛剛入住,當晚就暴斃而亡。自此就沒人願意再往這裡居住。
直到七十年代初。一幫熱血方剛的年輕人對這座園子進行了拆除,所謂什麼破四舊,可在拆除第一間房的時候。房屋忽然就塌了,砸死了三名紅衛兵,此時隨園過去的故事纔有被人翻起。結果越穿越邪乎,誰也不敢到這裡來破四舊了。這也是隨園能夠經歷十年浩劫而得以保存原貌的主要原因。
八十年代初一位香港商人將這裡買下,不過一直都是房門深鎖,都知道隨園裡面很美,可是這裡並不公開向外開放,後來這一帶變成了畫家村,有人慕隨園的美名,三名學生從牆頭翻入隨園寫生,又不明不白又淹死了一個。自此以後隨園的兇名越傳越盛。
三年前那位買下隨園的香港人開始對隨園進行全面修葺,據說開工當日還專門從香港請了一位風水大師,殺豬宰羊,鬧騰了一天方纔平靜下來,不過說來奇怪,從那時候開始,隨園就再也沒有出過人命。
張大官人是個無神論者。不過他對顧養養所說的這段故事卻是非常感興趣。
顧養養道:“我聽人說,隨園本是凶宅,想逢凶化吉,不僅僅要找風水先生來破,還要找一個能鎮得住煞氣的主人。”
張揚笑道:“如此說來。我倒是個合適的人選。”
顧養養格格笑道:“我和你的看法相同。”
兩人談笑間已經來到隨園的大門前,卻見袁芬奇在門前等待。看到張揚和顧養養到來,袁芬奇快步走下,向張揚伸出手去:“張書記,你來了!”
張揚笑着跟他握了握手道:“你還是叫我名字聽起來更舒服一些。”
袁芬奇道:“剛纔我給我表姐打了電話,她在我面前把你狠誇了一通,多謝張書記對我表姐的關照。”
張大官人心中暗道,自己對海心那可不是一般的關照,都關照到牀上去了。他笑道:“袁大師,都說你還是叫我名字了,你是藝術家,別學社會上庸俗的那一套。”
袁芬奇道:“我可以不叫你張書記,但是你們也不能叫我袁大師。”
幾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袁芬奇陪着他們走入隨園,常海心雖然在畫家村呆了很長一段時間,可是進入隨園還是第一次。走入大門首先看到的就是一面照壁,照壁是新近才修建的,上面嵌有乾坤八卦的浮雕。
袁芬奇道:“上面的八卦圖形是根據香港風水大師李翹柏的建議所制,意在逢凶化吉。”
繞過照壁,來到隨園的前花園,花園雖然不大,但佈置得非常精巧,最吸引人目光的要數花園中心的一塊奇石。奇石嶙峋多孔,上面用大紅綢緞纏繞。
顧養養道:“我聽說隨緣內收藏着一塊當年乾隆爺賞賜給和珅的奇石,就是這一塊嗎?”
袁芬奇笑道:“這塊石頭叫地生石,跟乾隆爺無關,乃是先有這塊石頭,然後纔有的隨園,也就是說這塊石頭從建園子的時候就有了,李翹柏先生來到這裡看完風水之後,發現此宅之所以兇相畢露,全都是因爲這塊石頭的緣故,地生石,地生死,所以他建議將這塊石頭給毀去,可此間的主人卻特別喜歡這塊石頭,於是李翹柏先生提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用紅綾將這塊石頭全部纏住,將它外露得凶氣鎮住。”
張揚道:“風水之說毫無可信之處。”
走過前院,來到中庭,院落的四周迴廊之上都已經亮起紅燈,隨園內的建築已經有了百餘年的歷史,古色古香,巧奪天工。
顧養養欣賞着這裡的雕樑畫棟,不由得感嘆前人的神奇。
前方几個人正聚在那裡談天說地,袁芬奇跟他們打了一個招呼,張揚此時方纔想起詢問:“芬奇,這裡的主人是誰?”
袁芬奇道:“就是那位安先生咯!”
張大官人順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一位頭髮全白的中年男子正微笑向他走了過來,卻是安老的四子安德淵。張揚對安德淵並不陌生,從安語晨方面來說,安德淵實際上也是他的四叔,他知道安德淵是臺灣信義社的老大,想不到居然在京城買下了隨園。想起剛纔袁芬奇的話,這座凶宅必須要找一個兇人來鎮住,安德淵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血腥,在港臺一帶凶名很盛,他和這隨園或許真是絕配。
安德淵笑道:“張先生,真想不到袁先生所說的朋友就是你啊!”
張揚笑着和安德淵握了握手:“安先生什麼時候將生意轉向內地了?”
安德淵道:“無關生意,只是旅遊的時候恰巧來到這裡,喜歡這裡的景緻,於是我就將隨園買下,作爲將來頤養天年的場所。”
張揚笑道:“安先生是南方人,能習慣北方的生活嗎?”
安德淵道:“什麼環境我都能適應。”
他將張揚和顧養養請入大廳內,晚宴是自助餐的形式,安德淵準備得相當充分,菜式花樣很多,受邀的賓客大都是書畫界的人士,張揚認識安德淵這麼久,還不知道他居然還是個藝術愛好者。
袁芬奇端着紅酒和張揚碰了碰,望着遠處正在迎接客人的安德淵道:“安先生的國畫不錯。”
張揚道:“我認識他有不少年了,還不知道他會畫畫呢!”在他的印象中,安德淵是一個冷血無情的黑道巨擘,他那雙手握刀握槍都沒什麼問題,握筆?還真難想像。
這會兒功夫又有熟人到來,漢鼎集團的總裁謝坤舉攜妻子趙柔婷也來了,他們和安德淵認識的時間不長,只是今年纔有合作,趙柔婷先看到了張揚,不由得一怔,這京城也不是很大,走哪兒都能遇到熟人,正應了一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頭。
趙柔婷小聲提醒了丈夫一句,謝坤舉向張揚看了一眼,目光中充滿了冷意。
張大官人才懶得搭理他,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老子只當你是空氣。
顧養養輕聲笑道:“看他的樣子,好像要把你吃了。”
張大官人笑道:“想吃我?只怕要把他給噎死。”
顧養養笑得越發開心。
晚宴並非是主題,主題是筆會,院子裡擺了四張書案,四位當代名家率先下場,揮毫潑墨,各自精彩。張揚和顧養養來到袁芬奇身邊,看到袁芬奇畫了一幅山鬼,張大官人對他的畫早就不陌生了,不過袁芬奇現在的畫比起過去更加的抽象,與其說是畫面,還不如說是兩個象形文字的組合,用墨也不講究任何的變化,已經偏離了中國畫的味道,或許這就是他追求的大道至簡,大巧若拙的境界。
如果換在過去,袁芬奇的這種畫法肯定無人喝彩,甚至會招來恥笑,不過自從他去日本參賽獲獎,他的名氣也不斷得到了提升。
還沒有畫完,已經有幾個人在一旁吹捧讚歎了。
張大官人卻感覺袁芬奇的畫技不進反退,他雖然不搞藝術,可知道這一行一旦沾染了太多的世俗氣,肯定會走下坡路,試想,在這樣的環境中,根本做不到平心靜氣,又怎麼可能出來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