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成錫笑道:“有翻譯嘛!”
徐彪嘲諷道:“別人見外商都是談經濟,袁副市長和外商見面卻是談紅燈區,真是佩服佩服!”
在場常委誰都知道這是個嚴肅的場合,可徐彪的話也太惹人發笑了,終於有幾個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一帶頭,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袁成錫一張老臉漲紅了,他大聲道:“徐部長,是人家找我談,我都不知道紅燈區是什麼?”
徐彪嘆了口氣道:“袁副市長不知道紅燈區是什麼?你出國也有幾次了,難道沒去過?”
袁成錫明顯怒了:“徐部長,我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徐彪道:“學習資本主義先進地方的同時,也要認清資本主義的腐朽一面,袁副市長就算去了也沒什麼,以你一個老黨員的素質,去了也是以批判的眼光看待問題。”
徐彪的一統歪攪胡纏把袁成錫氣得夠嗆。
馬益民道:“成錫同志反應的事情可不是小事,現在社會上傳得很廣,說我們赴歐考察團成了考察觀光團,說有人趁着這次機會公款吃喝,公款嫖娼,還染了一身病,把咱們江城的臉面都給丟盡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公安局長榮鵬飛道:“這件事我也聽說了,不過我們搞刑偵出身的,任何事都要講究證據,對於社會上那些毫無根據的流言,我們應該一笑置之!”
趙洋林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如果我們每一位領導幹部都能嚴於律己,也就不會產生這麼多的流言。”
杜天野淡然道:“這件事我也聽說了,具體的事情我也清楚,這次赴歐考察期間,考察團副團長張揚因爲生病,所以提前從歐洲返回,最近他都在病假,一切手續都符合程序。”他向嚴新建點了點頭道:“張揚提前返回是經過嚴副市長批准的吧。”
嚴新建點了點頭道:“是,這件事是我批准的。”其實張揚壓根沒有向他請假,可杜天野這麼問,嚴新建當然要出來挺一下。這不僅僅是表明立場的問題,他和張揚的私交很好,也清楚張揚的背景,在他看來以趙洋林爲首的這幫人顯然是自取其辱,別說這些事只是流言,就算是事實又怎樣?遠的不說,就說江城,市委書記杜天野和張揚的關係誰不知道?只要杜天野想罩着張揚,這幫人跳得再歡又能怎樣?
杜天野道:“我就不明白了!我們黨內總是有些同志對捕風捉影的事情那麼感興趣,整天把實事求是掛在嘴上,可說一套做一套,什麼公款吃喝?什麼公款嫖娼?連我們自己都不注意維護這個集體的形象,別人還會在乎嗎?”他一雙虎目冷冷盯住趙洋林。
趙洋林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知道杜天野肯定會維護張揚,卻沒有想到趙洋林會維護他到這種地步。
杜天野道:“張揚的問題,既然大家都這麼感興趣,那麼咱們就讓他說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件事很簡單,歐洲的事情有嚴副市長和考察團這麼多人證明,北京住院的事情有病歷,我想這件事就不用麻煩紀委了,嚴副市長,你身爲考察團團長,這件事就交給你,希望你在下次常委會上拿出一份讓大家都滿意的報告。”
嚴新建點了點頭。
組織部長徐彪冷笑道:“這麼多常委聚在這裡原來是討論一個副處級幹部的事情!”
杜天野道:“散會!”
左援朝並沒有公開支持張揚,可他心中對趙洋林這幫人的作爲感到十分的不解,趙洋林、馬益民、袁成錫這三個老傢伙全都是政治上的老油條,在江城官場上混跡多年,這次抱成一團公開挑戰杜天野的權威,難道是老糊塗了?可以他們的頭腦來說應該不像,左援朝的政治嗅覺無疑是極其敏銳的,他察覺到其中的微妙之處。
這次的會議讓杜天野的心情多少受到了一些影響,回到辦公室,秘書江樂已經看出了這一點,想當好秘書,首先就要學會察言觀色,要懂得揣摩領導的心理,現如今平海省內,南錫市新任市長夏伯達已經成爲所有秘書們的典範,人家就是善於揣摩領導心理,默默跟隨顧書記多年,終於在顧書記臨退之前修成正果,如今已經成爲一方大員。
江樂輕聲道:“杜書記,張主任來了,在辦公室等您呢!”
杜天野哦了一聲,他仍然保持着剛纔的步伐,杜天野走起路來虎虎生風,這和他出身軍人家庭有關,很多人第一次見到他都以爲他有參軍的經歷,其實並非如此。
張揚坐在沙發上等他,看到杜天野回來,他笑眯眯站起身來:“杜書記好!”
杜天野橫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還知道回來?”
張揚點了點頭道:“回來兩天了,因爲病假不到期,我怕回來早了被人說閒話,所以窩在家裡呆了兩天。”
杜天野來到大班椅上坐下,本想居高臨下的看着張揚,可發現這廝仍然站在那裡,在高度上比自己要有優勢,杜天野皺了皺眉頭道:“坐下!”
張揚卻沒有回到沙發上坐下,伸手拉了張轉椅,拖到杜天野的對面坐了。
杜天野有些不滿的瞪着他:“誰讓你坐在這兒的?”
張揚嬉皮笑臉道:“這不是拉近領導和下屬的距離嘛!”
杜天野向後仰靠在椅背上,眯起雙目:“你怕影響?你做哪件事怕過影響?你讓我怎麼說你纔好?你做每件事之前,能不能考慮一下後續影響?哪怕是多說一句話,多做一點解釋,事情也不會鬧到滿城風雨的地步。”
張揚道:“我做什麼錯事了?該解釋的我都解釋了,請假手續也齊全,別人願意怎麼說,我也管不住啊!”
杜天野道:“你不是住院了嗎?回頭把出院病歷複印一份送過來!”
“您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現在江城到處都在風傳你在歐洲獨自行動,去了紅燈區,結果染上了性病,這段時間在北京就是治病。”
張揚道:“誰說的?我這就去抽他丫的!”
杜天野道:“你還滿橫,你當自己是什麼?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整一個社會無賴,哪裡還像個國家幹部?”
張揚被說得有些火了,別人這麼說他就算了,可杜天野這裡他是提前請過假的,而且邢朝暉還專門打了招呼,張揚道:“杜書記,你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我算看透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杜天野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指着張揚的鼻子吼道:“什麼叫欲加之罪?你自己能把歐洲的事情說清楚嗎?我行我素,特立獨行在別的地方可以行得通,可是在體制中就是行不通,你上班之後,好好把這段時間的事情解釋清楚,反省一下自己的行爲,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別人爲什麼會詆譭你,那還是因爲你有毛病。”
“我有什麼毛病?”別人怕杜天野,張揚可不怕他。
杜天野道:“你也不看看自己,你的感情世界是不是太豐富多彩?你跟多少人有曖昧!”人就怕話趕話,杜天野在張揚的面前原本就沒有什麼領導架子,一激動說話也不顧忌那麼多了。
張揚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一怒而起:“我感情的事跟工作無關,你管不着!”
杜天野怒道:“混小子,你敢跟我拍桌子,你忘了這是什麼地方?”他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也站起身來,一雙眼睛充滿威勢的瞪着張揚。
兩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直到杜天野的手機響起,張揚的目光方纔軟化下來:“電話!”
杜天野狠狠瞪了他一眼,拿起了電話:“喂!”,是蘇小紅的電話,杜天野看了張揚一眼,向窗戶的地方走了幾步,這才說話。
杜天野聊了幾句,掛上電話,發現張揚已經換成了一副陽光燦爛的笑臉,杜天野餘怒未消道:“笑什麼笑?一臉淫賤樣!”
張揚道:“女的!”
“跟你有什麼關係?”
“蘇小紅!”
杜天野內心咯噔一下子,這小子什麼耳朵,離這麼老遠居然能聽出電話是蘇小紅打來的。他臉上不由得有些發熱,咳嗽了一聲道:“蘇小紅想請我吃飯,你去不去?”
張揚道:“她請你又沒請我!”其實蘇小紅提前就給他打過了電話,還是他提出讓蘇小紅把杜天野給請過去的。
杜天野道:“誰說沒請你?人家今晚就是給你接風的,還專門把家裡窖藏的美酒帶去了。”
張揚一直都惦記着蘇小紅的藏酒,笑着點了點頭道:“衝在酒的份上,我跟你去!”
杜天野罵道:“你這個混小子越來越沒規矩,居然敢跟我拍桌子!”
張揚也有些不好意思,雖然他和杜天野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可人家畢竟是江城市委書記,是他的領導,他剛纔的舉動的確有些不合適,他趁機道歉道:“對不起啊,我這兩天火氣有點大,那啥……”道歉的話還沒說完,他的手機也響了,是秦歡打來的電話。
秦歡脆生生的聲音在電話那端響起:“爸爸,晚上你回家吃飯嗎?奶奶燉了母雞湯,香着呢!”
張揚心中一陣溫暖,他笑道:“小歡,我待會回去,怎麼?你們不在醫院?”
那邊胡茵茹接過電話,卻是秦歡做完檢查之後,不想在醫院呆着,於是她們帶着秦歡回到了木屋別墅,今晚秦萌萌從北京過來,這邊住着也方便一些。
張揚點了點頭,把晚上和杜天野一起吃飯的事情說了,胡茵茹輕聲道:“早些回來,小歡這孩子特粘你!”
張揚掛上電話,杜天野湊了過來:“我聽說你認了個兒子?”
張揚點了點頭道:“說來話長,下班了,走,咱們邊走邊說。”
杜天野跟秘書交代了一聲,和張揚一起走了出去,兩人在停車場遇到了人大主任趙洋林和政協主席馬益民,趙洋林和馬益民招呼了杜天野一聲,看到張揚和杜天野上了吉普車,馬益民不由得笑道:“看到沒有,人家的革命友誼那是非同一般啊!”
趙洋林沒有說話。
馬益民又道:“常言道,打狗還要看主人,咱們今天是不是觸到某些人的痛處了?”
趙洋林笑了笑,低聲道:“這天要變了!”
蘇小紅是個很會做事的人,自從她和杜天野在酒後發生關係之後,她便一直避免和杜天野見面,今天是從那天起她第一次和杜天野同桌吃飯,如果不是張揚提議,她是不會主動給杜天野打電話的,同時還有公安局長榮鵬飛,還有江城製藥廠業務廠長常海天,她知道自己的位置,也懂得爲別人考慮,如果她單獨和杜天野吃飯,一定會惹人閒話。
常海天因爲最近的業務關係經常出入皇家假日,和蘇小紅熟悉了起來,榮鵬飛和蘇小紅見過幾次,也知道她和張揚的關係,如果蘇小紅單獨請他未必請得動,可是有了爲張揚接風做藉口,他就不好拒絕了。
宴請的地點是在新帝豪,蘇小紅在經營上有她的一套,她新近和喬夢媛的關係也不錯,業務安排基本上都在新帝豪。
其實新帝豪和水上人家的前身過去都屬於方文南的盛世集團,短短一年之間,已經物似人非,不但酒店易主,方文南如今也鋃鐺入獄,甚至在獄中割脈自殺,讓人不禁感嘆命運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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