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身邊唯一對你好的人跪下來求你,你還是無動於衷嗎?”百里嵐毫不理會英歌的請求,她只是看着歐芝蘭的雙眼,一錯不錯,“難道你不怕嗎,如果連英歌都離開你了,身處幽院中,你這輩子還有出去的可能嗎?”像是想到很有意思的事情,百里嵐緩緩站起了身,向春風吩咐道,“別院不是需要一個浣衣的婢女嗎,便將英歌帶回去吧。我看她的臂力很大,應該會很能吃苦。反正歐側妃已經不能識人了,誰在她身邊伺候不都一樣?你現在就去找趙管家,跟他說一聲,英歌我帶走了。”
猶豫地看了下百里嵐,見其神色認真,這才點頭應道,“是。奴婢這就去辦。”
“百里嵐,人在做,天在看,你真當要趕盡殺絕嗎!”
嘶啞的聲音從喉嚨發出,絲絲啞啞的,如同一條劇毒的蛇。
“你總算知道說話了?”百里嵐笑看着歐芝蘭,說道,“我還以爲你的能耐有多大,原來不過如此。”命春風等人放開英歌,百里嵐重新坐回歐芝蘭面前,雙手環胸,說道,“既然你肯撕掉面具,那咱們就開誠佈公地談談。我知道你恨夙亦琛,也恨我,但是歸根到底,誰纔是害死你孩子的兇手?我嗎?好像自從你懷孕之後,我就從沒主動找過你的麻煩。兇手是誰,恐怕你比誰都清楚。那爲什麼還要在這裡裝瘋賣傻?”
慘淡地一笑,歐芝蘭說道,“不這樣,我能怎麼辦?他是我最愛的男人,也是我孩子的父親,可到頭來,卻是他殺死了我的孩子!你讓我該怎麼做?恨他,我做不到,不恨他,我更做不到!”
“所以,你就將所有的恨意都傾注在我身上,故意透露秋子瑤的消息給瑾貴妃,恐怕也是你的主意吧!”百里嵐看向地上的女人,淡然開口。
歐芝蘭臉色一變,忙低垂下頭,企圖用散亂的發,掩蓋住臉上的倉皇。
“你不必掩飾,既然今日我來找你,就不是爲了翻舊賬的。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你的雕蟲小技在我眼中根本不算什麼,所以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你傷害不了我。而且,你也不需要恨夙亦琛,因爲他也不是最終的兇手。”
猛地擡起頭來,歐芝蘭的眼中迸發出一種希冀的光芒來,“你說什麼,難道是我誤會王爺了嗎?我的孩子,並不是他害死的?”
迎着歐芝蘭的目光,百里嵐的雙目,逐漸泛起兩個黑色旋渦,有着蠱惑人心的魔力,“真正害死你孩子的,不是我,不是王爺,不是任何人。真兇是,歐家!歐慶山爲了自己的野心而捨棄你的幸福,讓不肯屈居人後的你成爲側妃。瑾貴妃爲了鞏固自己的位置,利用你牽制夙亦琛,連你的孩子,都成了他們爭鬥的犧牲品!夙亦琛雖然害了你的孩子,但他也是爲了自保而已。試問如果沒有歐慶山的緣故,他會痛下殺手嗎?他現在對你不管不問,難道真的只是薄情而已?還是,他不敢面對你,怕看到你就想起他手中也留着自己孩子的血。你好好想想,究竟應該恨誰,究竟應該報復誰。你與夙亦琛後面的路還很長,你們可以有第二個孩子,第三個孩子,甚至更多個,是繼續替別人做棋子,還是爲自己將來的幸福謀出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這些,百里嵐緩步後退,轉身便要離開。
“你爲什麼要和我說這些?”或許是因爲有了新的希望,歐芝蘭的聲音也多了絲響亮,“讓我恨着王爺,想方設法陷害他,不是對你有利嗎?”
“你還是沒有意識到我們現在所處的環境有多危險。”百里嵐並沒有回身,但她清亮的聲音一字不落地,悉數傳入歐芝蘭的耳中。
“我們現在都在一條船上,只要同心協力,將所有利用我們,打壓我們的勢力打敗,纔有資格追求新的幸福。如果命都沒有了,我們之間還有爭鬥的必要嗎。”
看着那抹纖柔背影,逐漸消失在綠意之中,歐芝蘭像是突然泄了氣的球,癱軟在地上。
“小姐,百里嵐的話可信嗎?”
目光呆滯地盯着虛空的某處,歐芝蘭面容慘淡,聲音灰敗地說道,“如果不信的話,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新一位歐家小姐要嫁入王府了。百里嵐說的沒錯,我的價值就是將歐家和琛王府緊緊聯繫到一起。如果失去這個作用,他們隨時都會像扔垃圾一樣,將我丟掉,然後在找到一個年輕貌美的妹妹來代替我的位置。呵,真是可笑,虧我之前還自視甚高,以爲天下間一定會有一位男子與我相配。但是現在看來,我們的作用都是一樣的。百里嵐說的對,現在只有彼此合作,纔有機會擺脫家族的束縛。唯有如此,我與王爺纔能有將來。”
從歐芝蘭那出來,百里嵐便看到趙管家匆匆忙忙地往這邊跑,在見到百里嵐時,差點沒跪下來感天謝地一番。
“哎喲,我的親王妃呀,您到底跑到哪裡去啦,王爺都找您好半天啦!”
“夙亦琛到了?他的速度還真快。”百里嵐完全無視趙枸的焦急,依舊不緊不慢地踱着步。
這可急壞了趙枸,跟在百里嵐身後急得滿頭大汗,“王爺聽說王妃回來了,立刻就從孫大人那往回趕。可進了王府,卻不見王妃的蹤影,跟奴才們發了好大的脾氣呢。後來奴才們都快將王府翻了一遍,還是沒找到您,王爺都着急了。還是王爺聰慧,想到王妃可能去了歐側妃那兒,這才差老奴過來迎迎您。那個,王妃,王爺已經等候您多時了,您……您能不能快着些,別讓王爺等着急了。”
“那就讓夙亦琛等着好了。”
趙枸以爲自己幻聽了,瞪大了眼睛看向百里嵐。
“我家郡主說,就讓王爺等着吧!”夏雨見趙枸一副迷茫的樣子,便將百里嵐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可是她不好直接稱呼夙亦琛的名諱,便多加了“王爺”二字。
嘴脣動了動,趙枸心想王妃連王爺都不放在眼中,那無論自己在多說什麼,恐怕都改變不了王妃的主意。哎,家有這樣一位主子,可真是作孽喲!
良久後,百里嵐一行才起身,去往前廳。
“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找個人怎麼找那麼久!”
衆人還未進前廳,就聽夙亦琛怒氣衝衝地訓斥着一干奴才。而那些可憐的奴才們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趙枸見狀,忙攢了一臉笑容,諂媚地迎進了前廳,躬身說道,“王爺快別發脾氣啦,您看王妃這不是回來了嘛。”
黝黑深沉的眸牢牢鎖定百里嵐,夙亦琛覺得剛剛悵然若失的心,漸漸被填滿了。只是心中雖滿足,夙亦琛的表情依舊陰沉。
“剛一回來就亂跑,這性子是在外面野慣了嗎?一點王妃的樣子都沒有!如果你在外面住會養成你懶散無序的性子,那就趕快搬回來!”
逛了一大圈,百里嵐雙腿有些乏了,完全不理會夙亦琛冷得發寒的目光,徑直走到一張坐椅旁,優雅落坐。百里嵐看也不看夙亦琛,只是回身吩咐衆奴才說道,“無關的人,先出去。”
“百里嵐!”
像是受夠了百里嵐的漠視,夙亦琛再次爆發。只是在咆哮之前,百里嵐淡淡的一句話,便讓他安靜了下來。
“事關你與翎王爺之爭。”
深深呼吸了幾下,夙亦琛才勉強將怒氣壓住,冷麪吩咐趙枸將所有奴才帶出前廳。直到最後一個奴才離開,夙亦琛才掀袍坐在百里嵐的旁邊,冷聲問道,“說吧,你又想勸本王什麼?”
“不是勸你,而是替太后傳個話。秋大人一案你應該有所聽聞,現在太后準備重查秋大人一案,而調查的人選,就是你!”
眉毛挑了挑,夙亦琛問道,“爲何是本王?這京城之中不畏權勢的清官雖說不多,但也足夠調查此事,太后爲何會單單指定本王?百里嵐,莫非又是你在後面搗鬼?”
“哼,王爺以爲誰都跟你似的,整日裡閒的無事,只知道玩女人。我現在可是爲王府着想,希望在我離開之後,琛王府不會像當年的定南王府一般,樹倒猢猻散。還有,秋大人一案背後的主使人是夙亦翎,如果可以藉此機會擊倒夙亦翎,對你來說也是好事一樁。這不是一個很好的契機嗎?你與夙亦翎勢均力敵,正是皇上樂得所見,與你的名聲也大有好處。如此好處多多的一件事,你說你有什麼理由拒絕?”
“你說的都對,那麼你呢?你爲什麼要參合到這當中,秋大人翻案之後,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盯視着夙亦琛深沉的眸子,百里嵐說道,“因爲我要名利。你只要做好你該做的,不需要擔心我,我自然有我的安排。你放心好了,在這件事上我不會算計你。而且剛剛我找過歐芝蘭,已經將她說通,我想最遲今天傍晚,她就會找到你,與你商量合作的事情。”
緩步靠近了夙亦琛,百里嵐渾身散發出幽然的花香味道,令夙亦琛神魂顛倒,“你不覺得很有趣嗎?我、你、歐芝蘭,我們互相牽制又互相利用的三個人,彼此合作,演一出好戲給歐慶山看,讓他也嚐嚐被人操縱的滋味。我真的很期待,當歐慶山發現是咱們幾個共同算計了他,他會是個什麼反應。夙亦琛,難道你不期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