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專業人士，一羣井底之蛙，最看重的總是自己眼前的東西。”珊黛拉嗤之以鼻，“如果他們能發明這樣的藥物，早就去舊大陸推銷了。不過我也想詢問朝先生，這種藥物是不是隻能在聖堂使用？我聽人說，你們的藥店並不售賣抗生素。”
這個世界還沒有處方藥和非處方藥的區分，所以朝陽耐心解釋道，“它在哪裡都可以生效，前提是使用方法沒有出錯。聖堂以前就致力於救治患有猩紅之咒的病人，修女們各個都有行醫經驗，經過培訓後也能熟練掌握抗生素的使用方法，所以我們更推薦病人來聖堂接受治療。畢竟如果操作出現錯誤，它也可能變成致死的毒藥。”
珊黛拉還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說法，“這個操作很難嗎？”
“說難也不難，有人指導的話，普通人也可以在一週之內掌握。”
她頓時放心不少，“那就好。換而言之，命運之門是打算公開售賣抗生素的。”
“既然有生意，爲什麼不做呢？”朝陽攤手道。
珊黛拉對伍迪點點頭。
後者隨即從提包裡拿出厚厚一疊紙來，遞交給朝陽。
“我有一個大單可以給命運之門。”
“哦？真的嗎？這無疑是我的榮幸。”朝陽客客氣氣的接過那疊紙，翻看起來才發現是一份事無鉅細的合同。
“沒錯，先從輝煌堡開始，我可以購入一萬人份的藥物。如果它的表現情況上佳，我還可以推薦給舊大陸的軍隊。據我所知，法勒斯將軍就對各種能提高士兵戰鬥力的藥物相當感興趣，他如果訂購，數量少說是我的十倍。”珊黛拉認真說道，“這樣下去用不了一年，命運之門藥業公司的名聲就會傳遍新舊大陸。”
朝陽略有些意外的擡起頭，看着這名城衛軍指揮官——城衛軍有那麼多人嗎？首批就定這麼高的數量，明顯是想表露誠意。但問題是對方這種身份，有必要跟一家新成立的小公司拉關係嗎？
他直接跳過前幾頁的套話，翻到雙方的責權和義務部分，很快找到了不同於常規商業合同的地方。
“命運之門歸到領主名下，成爲城衛軍的專供公司？”朝陽提出疑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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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當即接過話來，“朝先生請放心，合同後面有詳細說明，公司的資本、結構都無需變化，總得來說就是一切照舊。這種改變更多是名義上的，領主並不會插手公司業務，而你們在滿足城衛軍需求的情況下，還可以繼續向當地居民售藥。當然了……命運之門和耶妮聖堂的名義合作也得宣告中斷，因爲公司代表着伯爵閣下，不適合再與他人共享名號。”
朝陽翻看完伍迪所說的那一部分，不免有些動容——好傢伙，城衛軍領袖的想法還真和一般人不同。她不光在合同裡強調了命運之門的一切資產都歸樂園基金會所有，還留下了他們繼續資助耶妮聖堂的空當。比如合同並沒有限制公司員工自由跳槽的權力，也沒有規定藥業公司不能將藥賣給聖堂。
正如副官所說，一切操作都只是名義上的。
再加上一萬份藥劑的價碼，以及後續推廣到舊大陸的承諾，這合同絕對稱得上收益豐厚。
換做其他公司肯定不會猶豫，甚至可以說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然而朝陽卻不明白……城衛軍到底看上了命運之門哪一點？爲何要弄得如此大費周章？
“抱歉，我恐怕不能接受此份合約。”他搖搖頭，將手裡的一大疊紙又交還給副官。
伍迪錯愕道，“不好意思……你說什麼？”
“我說，命運之門無法在合同上簽字。”朝陽端起茶喝了一口，“我們爲什麼不換一種合作方式？更簡單明瞭一點的，比如城衛軍出錢，公司出藥。”
“伱這人簡直不知——”
“伍迪！”
他剛說到一半，便被上司厲聲打斷了。
隨後珊黛拉看向朝陽，“這對你和你的公司明明沒有壞處，爲何你不接受？恕我直言，朝先生……它看上去會讓你失去獨立性，但有了領主這塊招牌，公司也會受到相應保護，在大多數時候，一個名號能幫你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聽到這裡，朝陽心中陡然冒出一個想法來。
難不成……城衛軍指揮官知道命運之門有麻煩了？
“沒關係，我們會自己解決遇到的問題，而在合同上，我個人也傾向更簡單的商業方式。”他假裝聽不懂道。
珊黛拉的耐心正在快速消散，她不明白，爲什麼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在命運之門創建人眼裡卻如同燙手山芋一般，“你也看見了，現在到處都是針對特效藥的流言蜚語，當輿論的力量積攢到一定程度後，它將變得相當可怕。”
“謝謝您的提醒。”朝陽客氣道，“我們會小心的。”
……
離開聖堂的路上，伍迪忍不住抱怨起來，“簡直豈有此理，那傢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那些資助樂生的公司眼裡已經相當礙眼了？您好心想幫他，他卻不領情！真要等到大難臨頭了他才懂得後悔麼？”
珊黛拉心中也頗爲失望，她花費相當大的精力才說服領主，卻沒料到會在公司這邊碰壁。誠然她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能將命運之門公司連帶着抗生素歸於軍隊一方，那麼她就多了一張底牌。特別是與伊莉茲交談後，她隱隱覺得舊大陸那邊很可能有什麼大事要爆發。但拋開這點私心，她算是給足了對方面子，實際好處要遠遠大於名義上的那點得失。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不同意簽約。
“行了……你明天重新準備一份商業合同，再送到聖堂這兒來，首批就定個五百人的份吧。”她意興闌珊道。
“您還要跟他們合作嗎？”伍迪大爲不解。
“畢竟這些藥的效果是實實在在的，使用方法早晚得學，就算命運之門不存在了，也會有別的公司來生產這些藥物，我們早做準備總不會錯。”珊黛拉無不遺憾道。
老實說，她對公司和朝本人都有着不錯的印象，特別是他們願意以低價將藥賣給普通居民，還不定期發放免費藥物。在這個年頭，願意幹些低迴報甚至是慈善之事的公司已經不多見了。
這也是她想要出面庇護對方的原因之一。
可惜都說到這份上了，朝的反應還是回絕，那她也只能就此作罷。
珊黛拉心中微微嘆了口氣，希望命運之門和聖堂都能撐過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