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書院楊威(上)

紛揚浮屠浸花海,

鳥報山林春滿懷。

清露解得楊柳意,

滿目桃紅進帳來。

雖將羅文清氣走了,但他畢竟是帶着皇命前來的,靳宸雖並未將他放在眼裡,但皇命難爲,他不得不連夜請悟空方丈將法事做了,方至寅時便急急忙忙往京中趕去。

再者就是,羅文清曾言明,此番朝廷被劫去了五十萬兩白銀,這些可都是軍餉,乃是三十萬將士近兩個月的開銷了,若是不及時找回來,那恐怕會惹出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煩來,屆時丟了銀子是小,怕是要有一大幫人跟着人頭落地了。

正是有了這些顧慮,靳宸率衆人返京之時,特意命人爲吳雙雙換了匹快馬,若是再與來時那般一路上走馬觀花的話,那怕是又要耽擱許多功夫了。

雖然吳雙雙不敢騎馬,同時也捨不得陪了自己很久的小毛驢,但她也是明白此時事態的嚴重性,最終還是壯着膽子爬上了那匹雪白的高頭大馬。

她本就有武藝在身,再加上有靳宸這般常年與馬打交道的行家指導,約莫盞茶的功夫她便掌握了騎馬的要領,最後在靳宸再三保證一定會讓人將那頭小毛驢帶回去之後,她才依依不捨的跨上戰馬,與一行人往京城去了。

當一行人回到京城,徑直停在大德書院所在的山腳下時,辰時尚未過完。

大德書院地處在距離京城十里外的一座名叫大德山的山上,此處風景優美、地勢絕佳,怕是比起天樞閣來也就稍微遜色了那麼一點點而已。

而且此時正直春季,正是桃花竟放的時候,當吳雙雙仰頭望着入眼處滿是粉嫩粉嫩的桃花之時,眼中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種叫做躍躍欲試的神情來。

“靳宸,你看她想做什麼?”緊緊跟在她身邊的唐寅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裡,眉毛不自覺地挑了挑,對靳宸問道:“我見她似乎很是激動,莫不是想將這大德書院拆了?”

“咳咳!”靳宸聞言乾咳兩聲,雖明知唐寅是在開玩笑,但他還是不無擔心的看了看吳雙雙,正色道:“丫頭,你這是怎的了?莫不是還在記恨那羅文清御史?你放心便是,有我在他奈何不得你,你可莫要胡來,惹惱了這大德書院。”這丫頭若是驢脾氣上來了,別說拆一座書院了,便是說她要將這大德山拆了我也毫不懷疑。

“我記恨他?麻煩你說話過點腦子好不好?”原本還在爲眼前美景所吸引的吳雙雙,聽了靳宸的話之後,連翻了幾個白眼,不屑道:“你說我是那種跟遇屎吃屎的東西計較的人嗎?鳥大了什麼林子都有,難不成我讓狗咬了我還一直記恨着不成?”

“那你這是想作甚?我見你似乎有些激動……”你若是讓狗咬了,你的確不會記恨它,我擔心的是你當場便會咬回去!

“你瞧你說的,我是那般不識大體之人嘛!”吳雙雙催馬前行幾步,指着那漫山遍野的桃花,正色道:“你看這花海之色多美?你便覺得此情此景與我這般恬靜淡雅的氣質很配嗎?”

啊呸!她話剛說完,靳宸、唐寅、明月幾乎是同時暗暗啐了一口,你也敢說自己恬靜淡雅?這滿眼的桃花美則美矣,但與你卻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小姐,你這是想做什麼?”心中暗暗發笑之際,明月還是輕聲問道。她雖未曾親歷吳雙雙舌戰羅御史之事,但這一路走來,早就從隨行的將士們口中知曉了,這讓她對自家這位小姐越發好奇了。也不知她又有了何種想法……

“我想做什麼?”吳雙雙轉頭看了看靳宸衆人,見所有人都望着自己,她整了整顏色,認真道:“聖人有云,待到山花爛漫時,我便奮力把花采,你們不會連這個都沒聽說過吧?孤陋寡聞!”

原來是想採花呀,還好你不是又有了什麼驚天動地的打算,阿彌陀佛,佛祖保佑……靳宸聽她說完之後,在心裡默默唸叨。

“雙雙姑娘,你這句詩做的倒是精妙,唐某孤陋寡聞,不知這是哪位聖人所言?出自哪本古籍?還請姑娘相告,唐某定會找來拜讀一番……”聽她說的煞有其事,唐寅心中大笑,雖知道不能輕易招惹她,但他還是忍不住想逗她幾句。

“嘿!我這說你孤陋寡聞你還不樂意了是吧?”吳雙雙轉而對靳宸問道:“小黑,唐寅這貨今年幾歲了?”

“咳咳!”靳宸聞言乾咳兩聲,強忍着笑,學着她的口吻說道:“唐寅這貨今年二十有五,你問這個作甚?”

聽靳宸這般說話,唐寅臉皮直抽抽,我怎的就變成貨了?我是個什麼貨?你們這夫婦二人還真是默契啊?!靳宸,你學壞了!

與此同時,此番跟隨靳宸前來的那百名軍士也皆是臉色憋的通紅,追隨將軍打仗已經有些年頭了,但近些時日將軍似乎變得越來越喜歡開玩笑了,應該便是這位將軍夫人的功勞吧。

“作甚?”吳雙雙可不管靳宸怎麼樣,她轉而對着唐寅一臉嫌棄的說道:“原來是個二五,難怪這般二,我看你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吧?居然連這句註定會流傳千古的詩句都不曾聽過,說你孤陋寡聞真是擡舉你了……”

“這……”我爲何要多這句嘴,明知這丫頭惹不得,我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嘛!雖然知道此時一定不能接她話茬,否則後面也不知會招惹來何種麻煩,但衆目睽睽之下,他可不能就這般偃旗息鼓了,而且他也的確是不知道這句詩出自哪裡,於是還是硬着頭皮問道:“還請姑娘不吝賜教……”

“哎……”吳雙雙一副哀其不幸的模樣嘆了口氣,這才正色說道:“正所謂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看來想用歲數拉近是不可能了……”

“噗!”明月實在是忍不住了。小姐說話爲何總是這般讓人啼笑皆非。

“這句詩乃是出自《吳氏春秋》的作者之手,雖只有上闕不見下闕,但卻是很好的闡釋了作者偉大的情懷與讓人歎爲觀止的文字功底,唐公子可要記好咯?”

“《吳氏春秋》?這是哪位先賢所著?唐某雖不敢說讀書破萬卷,但千卷還是有的,但卻是從未聽聞過有這本書,不知姑娘在何處所讀?”唐寅有些蒙圈的皺眉苦思,但如何也想不出何時有過這本書,這才真心實意的請教道。

“我寫的春秋我做主!”見調戲的差不多了,吳雙雙也不繼續捉弄他,她現在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向上山採花了。

“你……”聽她如此說,唐寅哪還不明白自己被耍了,但他能說什麼?這小祖宗可不是好相與的,有句話說的好,寧人閻王莫惹雙雙,這是他的切身體會。

雖然已經習慣了她的語不驚人死不休,但聽她這般說完之後,所有人還是一陣哭笑不得,虧得你方纔還說道一本正經,敢情也是在胡說八道啊。

“原來是靳將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幾人說話間,遠處卻有一行人走來,領頭的正是昨夜剛見過的羅文清御史大人。

此時他的身旁還跟着許多男男女女,估摸着能有二三十人,皆是一副讀書人打扮,見羅文清抱拳行禮,其身邊的才子才女們也跟着對靳宸行禮,場面頓時熱鬧了起來。

“原來是羅御使,你我既是同僚,那便不用這些虛禮了,還請御史大人引路,靳某想上山看看地形,以備明日之事。”靳宸先是對着一衆才子才女們點頭示意,而後纔對羅文清笑道,而且還特意將他御史的身份着重強調,其中的意味除了那些才子才女們,其他人都知道。

“哼!”羅文清冷哼一聲,目光陰冷的看了眼正低頭玩弄手指的吳雙雙,而後對靳宸似笑非笑道:“羅某昨夜前去玉德寺傳旨,本還道將軍要抗旨不歸呢,沒曾想將軍還是回來了,在下佩服!”

“羅御使何出此言?靳某受吾皇隆恩日久,豈可做出抗旨不遵這等大逆不道之事,還請御史大人引路……”雖對他的態度很是不滿,但他畢竟還頂着個監察御史的身份,再者此處乃是大德書院地界,靳宸不想將事情鬧大。

“我大德書院之名乃是先皇親題,寓意育德揚德,古來便鴻學大儒輩出,領袖羣倫,受天下人敬仰,尤其是吾師章振華老先生,曾有幸指點過當今聖上,我乃吾師親傳弟子,將軍昨夜唆使自家下人那般羞辱與我,那便是羞辱吾師!羞辱吾師便是羞辱這天下讀書之人!”

“那不知依照羅御使的意思此事該當如何?”靳宸早知此事不會善了,但沒曾想此人竟會帶着一羣讀書人前來找茬,而且還說的這般大義凜然、慷慨激昂,這讓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時又有些頭疼。

“交出你家那下人,由我等審判後再交於吾師親自審判!”見靳宸似乎有了低頭的意思,羅文清目光陰狠的看了看吳雙雙,陰沉的說道。

“雙雙,看來你不記恨人家人家可是將你給記恨上了啊?”將羅文清的神色看在眼裡,唐寅扯了扯吳雙雙的衣袖在她耳邊小聲笑道。這等跳樑小醜也敢與靳宸放肆,還真是自我感覺良好啊。

“嘿嘿,還想審判我?也不看看自己是哪座山頭的土匪……”吳雙雙聞言嘿嘿一笑,扯了扯正要說話的靳宸,笑道:“我惹的麻煩我自己解決……”見他眼神擔憂的看着自己,吳雙雙渾不在意的笑道:“你放心,我有分寸,你應該相信我……”看我不玩兒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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