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雲定初望着東廂院牆角上那條不斷蠕動蛇影,嘴角浮起了一縷幽深的微笑。
‘長蟲,慢慢爬,最好爬到‘那位’的牀榻上,嚇得她花容失色,從牀榻上滾下來最好,噢,不,最好是能咬廢一支胳膊,看她還敢不敢張狂。‘
惡毒地詛咒着。
回了西廂院,走到一株紫丁香花樹下,彎腰用一截樹枝挖了一個坑,將包過毒蛇的外卦埋了,再用泥土把坑填平,撒上薄薄的一層細沙,再鋪了一截樹枝,看上去是那樣自然。
拍掉手上,褲管上沾染的泥土,向着天空吹了一記愉悅的口哨,其實,口哨是吹不響的,儘管無人聽到,可是,她心裡有一記歡快的口哨聲就行。
剛回了寢居,由於屋子裡的光亮很微弱,她出去的時候屋子裡空空的,可是,現在,乍一看,發現牀榻上的棉被似乎被裹出了一個人形。
走近去一看,便看到了東陵鳳真手上握了一本書,正躲在棉被窩裡看書。
心情好,看什麼都順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做着手勢,“癱子,你幾時來的?”
東陵鳳真面無表情,擡頭,瞥向她的眸光帶着說不出來的冷沉,似乎與平時的感覺不太一樣。
“又做什麼壞事去了?”
半夜三更的,張衛把他從書房推進寢居,迎接他的卻是冰冷冷的牀榻與枕頭,摸了摸翻開的棉褥,發現棉褥間有微熱的溫度,還夾雜着一縷獨屬於她身上的淡淡檸檬體香味兒。
知道她走不遠,索性乾脆就洗了腳躺到牀上去,再讓張衛爲他拿了一本書,表面上是在看書,實則是在等他的啞子王妃歸來。
“出去採晨露去了,治你母親病的藥引子。”
“採晨露?”
東陵鳳真將書丟到了枕頭邊,掃向她的眸光帶着探究的味道。
“你確定是去採晨露?”
癱子伸出了魔爪,而她呢,似乎當他是瘟神,趕緊將身體退後一步,成功逃離了他的捕捉,然而,癱王那會就此甘心,倏地從被窩裡撐起身,左臂毫無預警伸出,筆直就抓握住了她的左手腕,迅猛一拉,雲定初張着嘴兒,還未發出一句聲兒,整個人便落入了他寬廣的懷抱。
修長的指節在她雪白纖細的脖子上游走,脖子上微熱的溫度告訴他,此女皮膚微熱,涼度不夠,憑他生活的經驗,在夜深人靜之時,去外面的雪地裡呆過幾個時辰,恐怕全身會結上一層冰塊,帶進來的寒氣何止這點兒。
啞子說了謊,說謊的本事一流。
只是,他也不想道破。
視線掠過她豐盈的身子,飄向了窗外不斷下降的皚皚白雪。
“又降溫了,這樣的冷天氣,在這暗夜中,別再出門了,萬一染上風寒可就不好了,你不是常說,大疾是因小病而起。”
醉了,他說得是醫者常掛在嘴邊的話,可是,她幾時這樣說過,爲什麼自己不記得了?
或許她是說過,不經心的一句話,卻被他記在了心裡。
見他不再追究自己的去處,她也自是不再與他再繼續談論這個問題。
“雲定初,咱們即有比成爲夫妻,就應當彼此珍惜這個緣份……”
一個翻身,他將她壓在身下,他很強勢,也很霸道,可是,定初還是隱隱感覺到了他下身的萎縮與無力,抵在她大腿的……
算了,他本來就是一個殘疾人,他的下肢自是不可能與一般身健強壯的男子相比。
揚起長睫,兩道灼熱的視線在空中無聲交集,他們離得好近,近得似乎能看清楚對方的到底長了幾根眼睫毛。
她的眼睛又圓又大,一頭長髮更是烏黑髮亮,披散在腦後就像是一汪漂亮的瀑布。
這樣相互的凝睇,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正在攝取對方的心魂,暖昧的氣息在空氣中越燃越烈。
他伸出手,長指一把手捋着了她頰邊的一縷碎髮,輕輕地把它們拂向她的耳背後,然後,整個頭微微地俯下,臉頰慢慢靠了過來,有一瞬間,她的腦袋是空白的,她似乎忘卻一切,靜靜地等待着什麼,然而,當他灼熱的脣瓣如羽毛般拂過她粉嫩的脣時,陡地,整個渾身劃過一陣戰粟,心口如小鹿亂撞,雙手不自禁在被窩中捏握成了小拳。
而他呢,試探着,小心冀冀地,似乎在品嚐着最上等的人間美味。
伸出舌頭輕輕描繪着她的脣型,在她的脣上舔青面舔吮,渾身的肌膚越來越熱,脊背處似乎正在隱約冒着熱汗。
整顆心臟抽緊,整個人緊張如一張弧度最緊崩的弓弦,她感覺自己腳趾頭都在彎曲,緊縮。
不是沒吻過,就連是第一次與他親吻,都沒有這樣窒息的感覺。
她閉上了眼眸,她想推開他,然而,張開的脣正好被他趁虛而入,強勁有力的舌頭掃過雪白的貝齒。
嗚……她在心裡哀嚎,雲定初,你搞什麼,快點推開他呀!這樣子搞下去,以後,就算是你能解除與他的婚姻,將來你可還怎麼嫁人啊?
“別一副上刑場的樣子好麼?”
突然,他就撐起了身子,居高臨下斜睨她的眸光變得隱晦,只是裡頭閃耀的亮光仍然還帶着未褪盡的激情。
女人的身體很僵,好似他就是一隻強取豪奪的惡狼,而她呢,只不過是一隻無可奈何,被掠奪戰爲己有的小白兔。
他不想趁人之危,更不想強取豪奪,如若有那麼一天,也希望是在兩情相悅的狀態下進行,他沒有強上女人的嗜好。
再說,如若他真想要,只要揮揮手,北襄王府多的是願意向他獻身的女子。
何須委屈自己去索要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人。
上刑場?
她表現的有那麼僵硬麼?
癱子從她身下翻了下去,與她平躺在了牀榻上,待兩人的呼吸漸漸平穩,他才又徐聲問,“那六件寶貝都給你了,加上小金庫裡,還有你從你渣爹手上追討回來,應該有不少錢財了,初初算了一下,這些錢財足夠你大幹一場,有信心麼?”
說到底,北襄王還是有些擔憂,畢竟,他可是把全部身家都給了她。
如若有半點差錯,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放心,包在我身上。”
見到拍着胸脯保證,他才稍稍放心一顆懸得老高的心。
“今晨有人來報,蘇後準備征伐封厥。”
雲定初沒有接口,知道他會繼續說下去。
“李元福被人謀殺了,在他的馬車上,卞梁軍隊搜索到了一塊上等的祖母綠,那綠從小燕王最喜歡的東西,重要的是,那塊祖母綠玉的背後,刻了一個蒼勁有力的‘玉’字,那字體正是封厥最初發明創造的顏體,定初,本王想聽聽你意見,你覺得這件事情,對北襄而言,是福還是禍?”
語結,他便側過了臉,仔細地凝望着她的臉,不想錯過如白玉一般的臉孔絲毫細微表情。
“福。”
紅脣吐出一個字符。
“怎麼說?”
北襄王凝神想聆聽啞妃的高見。
“北襄沒有上乘的兵刃,不能自食其力,沒有足夠的軍隊,現在的北襄渴望休養生息,蘇後把目光放到了封厥,給了咱們發展北襄的最佳時機,咱們可以借這個機會,迅速發展生產力,用咱們手上的這筆錢擴充軍響,招兵買馬,擴張軍隊,待咱北襄國實力雄厚之際,卞梁再來征伐,破城恐怕是不易之事。”
“愛妃分析的極對,只是,發展國力可不是一句空話,如若,你的計劃無法實現,許多的計劃便成了紙上談兵的幻想,本王問你一句,對種植‘大棚疏菜’一事,你有幾分的把握?還有,時間會是多久?”
“有百分之六七層的把握。”她掐指算了算,“至少要兩個月半。”
北襄王深邃的眼眸劃過一抹亮光,一把抓握住了她的一雙玉手,驚喜地喊出,“好,本王等着你美妙的計劃,相信會讓北襄所有人跌破眼鏡的。”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索尼的腳步聲,緊接着,是急促的叩門聲,叩叩叩,叩叩叩,伴隨着顧清蓮焦急的呼喊聲:“小姐,不好了,小姐,你快起來,雪嫣公主被蛇咬了。”
蛇?雲定初對這個字是很敏感的,騰地,她就從牀榻上坐起,幸好她還沒脫衣衫,不顧淑女形象跳下了牀,心急火燎便衝出了寢居,北襄王見她那樣緊張,自然是再也沒有了睡意,怔怔地望着她風風火火離開的背影發憷。
“張衛。”
“奴才在,王爺。”張衛的身影出現在門邊。
“出了什麼事?”
“璃公主被毒蛇咬了。”
難怪雲定初那麼着急,她是一個善良又溫柔的女子,儘管小丑兒不是她親生的,可是,她一向待她比親生女兒還親。
“在哪裡被咬了?”
“據說是在小公主的房間裡。”
“房間裡怎麼會有毒蛇?”
真是見鬼了,北襄王拿了衣衫穿上身,厲聲吩咐着,“交給李將軍徹查,如若有人搗鬼,本王定不會輕饒。”
想在他北襄王府掀風浪,要看看他北襄王答不答應。
“遵命,王爺。”
見王爺如此重視這件事,張衛趕緊應了聲兒,迅速去向李將軍傳達王爺的命令。
雲定初匆匆來到了小丑兒的房間,見小丑兒躺在牀榻上,一臉蒼白,嘴脣泛紫,捏握着她的衣袖慢慢向上翻卷,視野中,雪嫩的肌膚有幾顆淡淡殷紅的血珠正在不斷地往外冒着,那血並不是鮮紅的,這給了雲定初當頭一棒。
“清蓮,蛇呢?”
清蓮有些慌亂,更是激動萬分,她結結巴巴地講着,“在外屋,奴婢聽到了小公主的哭泣聲便趕緊衝了進來,就只看到小公主捏握着受傷的手臂在哭泣,奴婢見小公主的手臂被蛇咬了,慌得六神無主,趕緊奔過去找你,奴婢也沒有看到蛇啊。”
“去拿酒精。”
“是。”
由於雲定初是一名醫者,她身邊自是帶了一個藥箱。
顧清蓮返回她的寢居,也沒管正在着裝的北襄王,趕緊將醫箱拿了過來。
從醫箱裡面拿出酒精。
雲定初拿了棉花沾了酒精,輕輕地爲小丑兒洗淨了傷口,幾顆牙齒印記便顯露了出來,仔細辯看,雲定初面色烏雲罩頂。
“清蓮,讓護衛們即刻去尋這條蛇,快點,這是一條七步蛇,如若它逃遠了,小丑兒的命即將不保。”
這話嚇得顧清蓮靈魂出竊。
在心裡叫了一聲‘天啊’,然後,她便像一陣風一般的卷出了屋子。
護衛們開始大張旗鼓在花園裡四處搜索,逮捕咬了雪嫣公主手臂的七步蛇。
“小姐,小公主的臉蛋好白,怕是快撐不住了,小姐,護衛如果找不到那條毒蛇,小公主是不是就得死啊?”
顧清蓮足實嚇壞了,她抱着小公主,感覺小丑兒的身子一直在不停地顫抖着。
雲定初其實心裡也是着急的。
恰在這時,北襄王被張衛推了進來,高聲喊了一句,“定初,別急,上次本王被蜿咬傷,你不是也救過本王,本王已經讓所有護衛們在院落尋找,那條蛇應該跑不遠的。”
東陵鳳真以爲找到了那條毒蛇,便可以醫治小丑兒。
但是,雲定初知道,如若時間晚了,就算找到好條蛇也回天乏術。
拯救小丑兒已經是迫在眉睫。
她向顧清蓮比了手勢,可是,這一次,顧清蓮看了半天,都不知道小姐想說的是什麼,見她一頭霧水的模樣,雲定初氣得直跺腳,她恨死了,自己不能開口講話還真不行。
撩着裙襬就跑出了房間,顧清蓮不知道小姐到底要什麼東西,只能跟在她屁股後頭轉。
只見雲定初跑到了院中中央,四處仔細地尋找着。
她只是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沒想到,奇蹟般地,她居然就看到了一株被白雪幾乎快掩蓋完的青草,頓時,喜出望外,蹲下身子,雙手不斷地拔開掩蓋住青草尾尖的小草,漸漸地,一株有七張尖長葉片的青草呈現在了她的瞳仁中。
“這是什麼?”
“七葉一枝花。”
雲定初拔起這株七葉一枝花,像寶貝一樣捏握着掌心,再飛速跑進屋子。
“清蓮,過來,幫我打打下手。”
“小……小姐,你要……幹嘛?”
顧清蓮從沒見過這等陣勢,見主子將小丑兒的衣衫脫掉了,甚至還在她面前的桌案上擺了一把小小的尖刀,還有一盞亮汪汪的油燈。
“我要做手術,不想小丑兒有事,就跟我速度點。”
這句脣語坐不遠處的北襄王自是看懂了,手術?
那是個什麼玩意兒?
雲定初要用刀子做什麼手術?
北襄王沒有離去,只是靜靜地坐在輪椅上,眼睛眨也不眨地觀望着他的啞妃鎮定自若地爲拯救小丑兒拿起了置放在桌案上那把鋒利的小刀子。
雲定初手中的刀子眼看着就要劃開小丑兒手臂上受傷的皮肉,忽然,小丑兒的身體顫抖了一下,腦子一個激靈,她才記起沒打麻醉劑。
噢,不對,她是急糊塗了,這遠古的時代,哪裡會有麻醉劑啊?
“癱子,我需要一些麻沸散。”
見事情刻不容緩,病王趕緊揚聲下令,“張衛,去讓御醫拿一些麻沸散過來。”
張衛的腿溜得比兔了還快,少頃,便呈遞上一大包的麻沸散。
雲定初將麻沸散撒了一些在傷口的周圍。
“有鴉片嗎?”
“什麼?”
“大麻,鴉片?”
這一次連北襄王都搖頭了。
雲定初知道小丑兒的身體再也耽誤不起,衝着病王冷喝,“癱子,拿香片,快點。”
不理死癱子黑沉的臉色,低下頭,手上的尖刀輕輕地劃開了那幾顆蛇齒印血肉。
“嗚嗚……”
痛入骨髓,一個五歲不到的孩子居然受這種椎心噬骨的的折磨。
如若讓她查出是誰,她定然會活颳了那人。
“雪嫣公主,別怕。”顧清蓮站在她身邊,蹲下身來,不斷地安慰着孩子。
北襄王動手滑着椅柄,香梨木輪椅迅速滑了過來,大掌一把握住了孩子冰涼的小手。
“醜兒,爹爹在這兒,莫怕,一切有爹爹。”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北襄王似乎從不關心這個孩子,永遠都漠視着孩子的存在。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在孩子受折磨之時,他還是挺身而出。
給了孩子鼓勵與安慰。
也許是從未得到過父親的疼愛,小丑兒的眼睛眨了眨,漸漸地,脣邊便勾出淡淡的微笑,喘着氣用着柔嫩嫩的聲音輕喊,“爹爹,醜兒不怕。”
因爲有了爹爹的關愛,小丑兒咬緊了牙齒承受着來自於手臂處的割膚之痛。
張衛等宮女太監皆被這溫馨的一幕感染,衆人眼眶瞬間溼潤。
雲定初用刀子切開了小丑兒被蛇咬的肌膚,然後,從盆子裡拿出一塊手帕擰乾,將帕子洗淨傷口,摸向傷口邊緣的手指有着輕微的顫抖,這個孩瞭如此可憐,她實在是捨不得下手,可是,沒有任何辦法,爲了拯救小丑兒性命,她必須得儘快擠掉毒血。
咬牙,狠心地用力拼命地擠壓着她的傷口,小丑兒因爲孃親的動作而變得痛苦不堪,起初還能隱忍着,後來儘管是咬緊了牙關也不能承受,那強烈的痛楚波波向她襲來,她開始哭喊,“孃親,好疼,醜兒好疼,孃親。”
“孃親……已經很輕了。”
雲定初講着脣語,額頭上漸漸有密密的細汗滲出。
她的心很疼,爲這個可憐而無助的孩子。
“再忍一會兒,很快便好了。”
她不能把自己的傷心表現出來,在小丑兒面前,她是一個偉大而無所不能的孃親,在小丑兒的心目中,她身上有着聖塵的光輝。
她是小丑兒唯一的支撐力量。
當傷口處的黑血漸漸轉爲紅潤,如釋重負,嘆了一口氣,再將傷口洗淨。
指着那株她從院子裡採回來的‘七葉一枝花’,“快將它磨碎。”
兩名宮女拿起七葉一枝花,動作麻利地將其磨碎,然後,再用一塊絲巾包好遞給了雲定初。
替小丑兒包紮好了傷口,所有人提着嗓子尖口的心再落回了肚子裡。
如此嫺熟拯救人的方法,北襄王與屋子裡任何一名奴才一樣,都覺得雲定初是一個相當了不起的人物,至少,在他們的認知裡,哪怕聞名天下的神醫也不會知道有如此拯救人的方法。
“王爺,香片來了。”
一名太監滿身風雪從外面奔了進來。
之所以要香片,只不過是怕小丑兒撐不下來,如若她撐不住,只能讓她含香片來止痛,可是,手術已經成功,香片自是用不着。
“不用了,先放在這兒吧。”
“嗯。”
太監只得將手中的香片包放到了醫藥箱中。
經歷了一場小手術,小丑兒累得睡着了,儘管睡着了,她的小手仍然緊緊地捏握着北襄王的大掌,可見她是多麼渴望父親的愛。
“稟王爺,蛇找到了。”
護衛手裡抓了一條長蛇喜孜孜地跑進來稟報。
“王爺,不好了。”外面響起了尖柔的女音。
女子磺衝直撞進了屋子,‘撲通’一聲跪在了地面,“王爺,公子丘被毒蛇咬了。”
聞言,所有人個個面露驚疑,這是怎麼回事?北襄王府哪裡來這麼多的毒蛇?
只有雲定初一個人心裡最爲明白。
小丑兒之所以被咬,那是因爲獨孤衛放了兩條毒蛇進西廂院,一條放進了她的房間,而另外一條放進了小丑兒的房間,進她房間的那條毒蛇,被她早早發現,將它捉去了東廂院,她本來是想讓毒蛇咬死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沒想卻讓獨孤丘受了傷。
而她也做夢都沒想到,獨孤氏連小丑兒一個弱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見北襄王冷着一張俊顏不說話,東廂院侍候獨孤側妃的靈子急了,“王爺,公子丘被蛇咬了兩口,獨孤側妃正在房間裡哭,她慌得六神無主,不知該怎麼辦?獨孤側妃說不敢驚動你,可是,那蛇的毒性很厲害,奴婢只得冒死前來告知王爺。”
瞧這賤婢講的話,句句都是護着她家主子。
獨孤側妃不讓她來,她還敢來麼?
“被蛇咬了,去傳太醫便是,找本王做什麼?”
這話冷得沒有一絲的溫度。
“王爺,公子丘好歹與您也用血緣關係,他可是獨孤家留在這世上唯一的香火……”
“住口。”
北襄王厲聲一喝,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椅柄上,“賤婢,本王還用不着你來教訓,待本王查清此事,所有與這件事有干係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定初,隨本王去瞧瞧公子丘去。”
雲定初爲什麼要跟隨着癱王去東廂院呢?
其目的自是想過去看戲而已,反正,她珍視的小丑兒已無性命之憂,現在,她到想瞧瞧,獨孤衛怎麼拯救她的弟弟,如何自食她自己親自種下的罪孽。
清蓮被她留下來照顧熟睡的小丑兒。
她們剛進入東廂院大門,獨孤衛便從裡間奔了出來,哭哭啼啼道,“鳳真哥哥,怎麼辦啊?”
那聲‘鳳真哥哥’讓雲定初感覺背皮子發麻。
好嗲好溫柔,對於男人來說,那嗲聲會酥了全身的骨頭,而對於女人來說,那便是極其刺耳的。
“鳳真哥哥,丘兒被毒蛇咬了,毒性很……厲害,他的……傷口處全是黑血。”
獨孤衛可憐巴巴斷斷續續地陳述。
北襄王滑着輪椅進了內室,只見獨孤丘躺在牀榻上,雙眼緊閉,眼皮的晃動,證明他並未睡着,整個身體顫動不止,嘴脣是烏黑色,雙頰也蒼白到無丁點兒的血色。
雲定初捲起了他的衣袖,手臂彎處有豆大的十幾處齒印,足以證明那毒蛇有多兇險,真是歹毒,想用那條毒蛇對付她,置她於死地,現在是自食惡果。
活該。
她在心裡暗暗冷嗤。
北襄王雖不太喜歡獨孤丘,對這個表弟並無多少的感情,可就算再討厭,他畢竟也是母親妹妹留在這世上唯一的獨孤家香火,母親看重的人,他也不能明目張膽說不救。
“定初,有救麼?”
雲定初搖了搖頭,面色凝重。
“雲王妃,末將挖出這毒蛇苦膽,定能救了公子丘。”
那個抓着毒蛇的護衛也跟了進來,見雲王妃說公子丘沒辦法拯救,所以就想到了這個辦法。
“上次,本王被蛇咬了,你不也這樣救過本王嗎?”
“癱子,上次咬你的蛇與這次的不一樣。”
這次的毒蛇比上次更爲兇險萬分。
“再不濟,雲王妃可以用剛纔的方法,對了,奴才去拿剛纔爲雪嫣公主治毒的那株草。“
“等等。”
雲定初不想張衛白跑一趟,衝上前攔住了他去路。
“咬雪嫣的是七步蛇,而這條是五步蛇,毒性不一樣,自是不會用同一種解蛇毒的方法。”
“有何區別?”
北襄王見事態有些嚴重,趕緊問出心中的疑問。
“五步蛇毒性浸入心臟速度更快一些,從公子丘眼窩發青,嘴脣烏紫看來,其毒已經漫入心臟,恐怕有些……遲了。”
雖然看不懂雲定初的脣語,可是,獨孤衛用腳趾頭猜想,也知道啞子不是存心想救她弟弟的命。
“王爺,她不可能真心救丘兒,求你,快招有名的太醫前來,否則,丘兒就沒命了呀。”
獨孤衛做夢都沒想到,那條毒蛇明明是她命人放到雲定初屋子裡的,最後爲什麼卻跑到了她弟弟獨孤丘的房間裡去?
“丘兒怎麼樣了?”
恰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疾呼聲。
衆人聞聲迅速行叩拜之禮,“太后娘娘。”
“大家不必多禮了,衛兒,丘兒怎麼樣了?”竇氏面露憂悒之色,奔至了牀榻旁,觀望了牀上閉着雙眸的獨孤丘一眼,便衝着她帶進來的那名太醫冷斥,“張大醫,還不快過來爲公子丘瞧瞧。”
“遵命。”
張大醫爲公子丘檢查了一翻,當他看到公子丘手臂上那清晰的黑血蛇印時,面色冷黑如雲,顫着聲稟報,“太后,公子丘中了劇烈的蛇毒,這種蛇在醫書上俗稱五步蛇,據傳,五步之內便會要了被咬人的性命,這只是說明一個道理,這種五步蛇之毒毒性蔓延太快,如果攻其心臟,必死無疑,無任何良方可救。”
“住口,一派胡言,張太醫,哀家命你將丘兒治好,否則,哀家定讓你腦袋搬家。”
向來,就算是怒極,竇氏從不會說這樣狠厲的話。
在北襄朝臣與老百姓心中,竇氏是一位慈眉善目的溫柔太后,她一直緊持執行仁政,勤於政,愛於民,管理北襄十幾年一向口碑極好,今兒,要不是因爲傷及的是她逝去多年妹妹唯一留在世上的香脈,她也不會這樣抓了狂。
“太……後。”張太醫‘璞通’一聲撲跪在地,撐着雨花石地面的雙臂不住地顫抖。
就算太后要了他的命,他也沒辦法拯救公子丘啊!
毒性攻其心臟,就算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何況是他一名小小的太醫。
“姨娘,怎麼辦?怎麼辦啊?”
聽說弟弟性命即將不保,獨孤衛一下子方寸大亂。
她這一叫到真是讓竇氏慌了神,驚了魂,“衛兒,你不能消消停,讓哀家清靜一會兒。”
見母親眉宇間一條條皺紋冒了出來,北襄王的眸光凝向了淡定自若,脣邊瀰漫着雲淡風輕笑容的啞妃。
“定初,真的就沒辦法了麼?”
“鳳真哥哥,不要求她,那條蛇就是她放的,好歹毒的一顆心,雲定初,你想整死我也就算了,可是,你爲什麼連丘兒這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捉賊的喊抓賊,倒打一耙,這計謀她記下了。
“哀家糊塗了,衛兒,怎麼說?”
‘姨娘,那毒蛇定然是這啞子放的,鳳真哥哥不過纔到我那兒住了一宿,她就懷恨在心,姨娘,這啞子想獨佔鳳真哥哥寵愛,所以,想方設法想除我而後快,所以,就下了這樣的毒蛇,沒想那毒傷陰差陽錯傷的不是衛兒,而是丘兒啊!“
“你有什麼證據?”
顧清蓮代主子火大地問出。
“賤丫頭,那有你插嘴的份兒,給哀家掌嘴。”
兩個宮女上前衝着顧清蓮的臉左右開弓,‘啪啪啪啪’連續就是四記耳光,顧清蓮感覺臉孔火辣辣地疼痛着。
“母后,你……”不待北襄王抱不平,雲定初已經衝上前,伸出手臂,已經拉過了獨孤衛身邊的靈兒丫頭。
不顧三七二十一,兇狠地煽了她至少五六記大嘴巴子。
“反了。”
竇氏見啞子如此無視她的權威,氣得頭頂冒煙,重重怒吼出聲。
“母后,獨孤側妃說公子丘是媳婦兒害的,拿不出真憑實據,媳婦兒就要討一個說法,如若獨孤妹妹給不出說法,這債,定初只能算到這賤丫頭的頭上,要不是她多嘴多舌,挑拔定初與獨孤妹妹的感情,怎麼可能出這禍端?”
你打了我的身邊丫頭,我定然也不會讓你的丫頭好過。
平白無故冤枉人,她可不是吃醋的。
竇氏儘管一心想偏袒孃家侄女,可是,衆目睽睽之下,她不會再雲定初的話駁回去,畢竟,她是北襄的執政者,總要站在公平的立場,再說,獨孤氏說雲定初故意放了那條毒蛇,這種話的確不能信口雌黃亂說一通,如若沒有證據,是說服了不任何人的。
“母后,丘兒耽誤不起,再耽擱下去,可能的會一命烏呼了。”
見他的啞妃已經自己討回了公道,北襄王不想三個女人再繼續鬧下去,趕緊出聲轉移話題。
竇氏望了一眼牀榻上面色紫青的孩子。
一陣眩昏襲來,她險些就暈倒了過去,“快,快去尋其他太醫,快去。”
她吩咐着身側的封嬤嬤。
“定初,還是你給瞧瞧吧,本王相信你會有辦法的。”
見啞妃別開臉不理睬他,北襄王向獨孤側妃使了一個眼色。
“獨孤側妃,想救你弟弟的性命,就請你低下高貴的頭顱,你的弟弟等不起。”
再等下去就是天生永隔的結局。
爲了自己唯一的弟弟,獨孤氏迫不得已只得軟下來說好話,“雲姐姐,求你給丘兒瞧瞧吧。”
衝着這聲雲姐姐,雲定初不可能置之不理,再說,打斷骨頭連着筋,要不是癱子與這傷者有血緣關係,她才懶得管呢!
“去取半心連草。”
這句話是雲定初向清蓮說,而清蓮翻譯出來的。
“半心連草……去哪兒取啊,雲王妃,這株七葉一枝花不行嗎?”
張衛手指尖便夾着爲小丑兒解毒的蛇藥草。
“奴才剛剛去瞧過了,雪嫣公主的面容已經有了血色,包紮傷口的絲巾浸出的血已經不再烏黑,是人身體裡大鮮紅的正常血液,要不,先試試七葉一枝花?”
聽了張衛的話,獨孤氏急切把撲過來,一把奪走了張衛手中的救命香草,對於她來說,此時此刻,就算是讓她上刀山下火海,恐怕她也會在所不惜,畢竟,在生死邊緣上掙扎的是她親弟弟,重要的是,這個親弟弟是被她害成這樣的,如若獨孤丘真的命去黃泉,在良心上,她是得不到救贖的。
雖說獨孤衛的模樣慌亂中透着狼狽,更有幾分可憐巴巴的味道,但,這些並不能讓雲氏心軟。
凝望着她的眼神永遠冰冷而幽深。
嘴角蔓延的笑也如滲了毒的花朵,她這個人,心眼兒小,肚量小,眼裡更是向來容不得半粒沙子,看在死癱子的份兒上,她可以饒她弟一命,死罪可免,活罪可就難脫了。
雲氏靜靜地忤在原地,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獨孤衛手忙腳亂拿了那株七葉一枝藥的解蛇毒草,將葉子掐成了幾塊丟入了一個小石糟中,動手麻利地用石杵將葉子麻碎,從袖子抽出絲帕,磨碎的葉子撈出來揉成團,再將包好的‘救命草沫’遞到了雲氏面前。
雲氏垂下眼簾,眸光如羽毛般落在了近在咫尺包着解毒草沫的白絲手絹兒。
“雲王妃,求你……救救公子丘吧!”靈兒的臉頰被她煽了七個耳光,右半邊臉孔腫得老高不說,感覺牙齒有些鬆動了。
在心裡,其實,靈兒丫頭是怨恨雲氏的。
只是,現在,見自家主子如一隻喪家之犬,拋卻一切的自尊與驕傲,只爲救她弟弟的一條性命。
靈兒丫頭趕緊跪在了雲氏面前,替主子向死對頭雲氏求情。
主子身份尊貴,在北襄王府算得上頭號人物,她不能跪,可是,她是一名卑賤的丫頭,她跪一跪無傷大雅。
竇氏見不得啞子媳婦那一副高冷的臉孔,以及她嘴角浮現的若有似無的笑容,那笑容很冷,仿若冷得沒有一絲的溫度,雲定初這個女子,她竇氏從未看清楚過。
竇氏心中惱怒不已,可是,爲了妹妹唯一一脈香火,她掙制自己心中奔騰的怒氣,強忍着道,“定初賢媳,即然小丑兒都已脫離危險,看來你方法不錯,趕緊救一下丘兒吧!”
這話柔弱的如一陣飄渺的輕煙,早已失了竇氏往日的威嚴與氣焰。
雲氏擡起眼眸,不經意間,便撞上了正對面坐在輪椅上的男子那對如湖泊般深邃的眼眸中,她知道,這個時候,死癱子也是十分期待她出手相救的。
罷了,看在同牀共枕近三個月的份兒上。
她只能動手了。
轉過身,翻了一下獨孤丘的眼皮,下了定語,“毒攻心腑,沒救。”
‘叭嗒’,獨孤氏臉孔如霜打的茄子,突感一陣昏眩襲來,便整個人摔倒在地,靈兒嚇得趕緊撲上前撫起她,嘴裡疾呼,“獨孤側妃,不要嚇奴婢。”
她撐着身子,待眩昏過去。
頃刻間,她已經撿起了地面被自己摔落的藥草,撲爬向了牀榻,“雲定初,我知道你怨恨我,只是,孩子何其無辜,如若我弟弟死了,他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嘴裡罵着惡毒的話。
一屋子的人全都像一根根甘蔗,凝望向獨孤衛的目光帶着同情,真是風水輪流轉,平日裡囂張疤扈的獨孤氏居然也有如此狼狽不堪的一天。
“丘兒,這些個庸醫不救你,姐姐來救你,救不了你,姐姐陪着你一起去找咱們的爹爹與孃親。”
獨孤氏將藥草塗抹到了弟弟受傷的手臂上。
而她哭哭泣泣的聲音透着無比的悽愴與悲涼,獨孤丘躺臥着病榻上的身子不斷地抽搐,面容越來越紫青,竇氏知道侄子再也耽擱不起,見姨侄女如此悲慘,自然是想到了早去黃泉的妹妹,從前,就數她與妹妹最爲要好,而妹子臨死前,把這對遺孤託咐給了她,她絕對不能讓她們有事,否則,有朝一日,她去那邊與妹子見面,她要該如何對妹子交待?
心中一酸,怒氣在胸意升騰,怒意越燃越烈。
“雲定初,哀家命令你,趕緊給哀家救丘兒,如若丘兒有個三長兩短,哀家定讓你跟着陪葬。”
這話吼得好生無理。
“母后,這是什麼話,丘兒是被蛇咬的,沒人害他,再說,定初也不是專門的醫者,你不是說過朝廷並未頒發過證書給她,那麼,她便不是一名正式的醫者,即不是醫者,也就沒有救死撫傷的責任與義務嘛!”
北襄王不瘟不火的一番話,惹得竇氏勃然大怒。
“閉嘴,你還要偏袒這名啞婦到什麼時候?她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失了心智到如此地步?”
迷魂湯?
敢情是把她當禍國殃民的妖精了。
真是好笑,是你們有求於我,如今還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如若我不想出手相救,獨孤丘的命恐怕就是眨眼間灰飛煙滅。
“北代王,哀家告訴你,如若丘兒救不回來,哀家也不活了。”
這樣的話出自於北襄太后竇氏之口,簡直令人貽笑大方,雲氏本想,竇氏再怎麼說,也管理了北襄十幾年,雖不是大富人家出身,至少也曾是先皇盛業帝所封之妃,膽識與氣魄皆不能用平常的婦人去衡量。
然而,這一刻,雲定初才知道,竇氏縱然是再有心計,終究也不過是一名女子罷了。
“母后,你……”
北襄王額頭隱隱有青筋畢現,可見,他也被自己的母親氣得不輕。
“姨娘,衛兒感激你多年來的養育之恩,如若母親在天有靈,她一定會萬分感謝你,只是……丘兒,如果丘兒……有事,衛兒自是沒臉再活在這個世上。”
獨孤衛不停地提到她的娘,自是有一番用意。
而她的伎倆又怎麼能逃得過雲氏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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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後,臉孔扭曲,陰險無比對她說:“米飛兒,是你佔據了我原本該有的位置,所以,你有一樣,我就搶一樣。”
原來,口口聲聲愛她入魂的老公早已與她生出了一個四歲大的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