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雲臉色原本就慘白的臉色越發難看,他看着月如霜,似乎很難理解,他爲什麼能提出那樣的要求。
“一命換一命,不是非常公平的嗎?”月如霜道:“你和他,皆不只一次地對墨琛下手,本邪醫取你們之命,不是再合理不過?西雲,欠了人的,遲早都是要還的。”
西雲頓時不說話了。
月如霜掃了西域王一眼,心下估摸着能夠救治的機率,她說:“他的生命在流逝,你猶豫得越久,他死的機率就越大。”
西雲瞪着月如霜:“邪醫就是這般救人的?救一人,還得取一人之命?”
“本邪醫既爲邪醫,自然要當得起這個邪字,救人與殺人,不過是本邪醫一念之間,本邪醫想要救的人,便沒有活不了的,反之,本邪醫不想救的人,便沒有活下去的。”月如霜道:“這人呢,是要救,還是不要救,不過你一念之間。”
頓了一下:“當然,本邪醫得承認,這個條件呢,確實有些自私的成分在裡面,畢竟,你這麼多年來,不停地派人來暗殺墨琛,特別是近一年前那場在危險之地暗殺,害得紫煙連人帶車滾下山崖,他也跳下山崖,害得本邪醫的兒子差點失了父母。”
“沒有!”西雲道。
“什麼?”月如霜蹙眉,顯然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西雲道:“你說的那什麼滾下山崖,與本王子毫無關係,那批殺手,可不是本王子派來的。”
月如霜和夜墨琛同時震驚,他們相視一眼,月如霜繼續問:“你說不是你?有何證據證明不是你?當今天下,就你最恨他……”
“哈哈哈……”
其話未完,西雲便似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般,哈哈大笑,笑得幾近癲狂,看得人着實有些心慌。
眉頭緊蹙,月如霜忍不住自問,她難道說錯了嗎?
“沒錯,最恨夜墨琛的人或許是本王子,但是,情況你們也看到了,本王子籌謀幾年,直到不久前,以爲堯國與夜國會開戰了,本王子才踏入夜國的土地,試圖親自手刃仇人。結果,事實遠非我們所想,我們失策了,所以弄得如此狼狽。”西雲笑道:“你一定不知道吧?夜墨琛得罪的人遠非你能所想,放眼天下,想要他死的人多不勝數,只看人有沒有膽子付諸於行動吧。”
“你的意思,除了你們,還有人想要他的命?還有人暗殺他?”雖然,她也覺得這樣的可能其實還是很大的,但是,真的聽到他說出來,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厲王,本王子並不否認有派人來暗殺你,但是,不過五次,且,這幾次你都平安無事,還把本王子派出去的精銳給殺了個乾乾淨淨,面對你這樣的對手,本王子自然要另外想辦法了。”西雲道:“你自己有多惹人恨,你應該知道吧?”
他手掌千軍,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征戰多年,唯一一次敗跡還是在堯白手上,而他敗也是敗在對陣法並不精進。
這麼多年來,想要他死的人或許真的會很多,但是,他一直以爲來暗殺他的人都是來自同一個地方,聽令於同一個人,難道,一直都是他的誤以爲?
“邪醫,不管你信是不信,本王子無愧於心,對一個殺害親人的仇人,本王子恨之,殺之,再是正常不過,本王子不怕承認,但是,不屬於本王子做的事情,本王子也絕對不會擔在身上。”
話到這裡,幾人都沉默了下來,各有所思。
直到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將他們驚醒,循聲看過去,西域王不知何時醒了,這會兒,正咳嗽着,鮮血,不停地自他嘴裡涌出來。
情況,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候,再拖下去,他必死無疑。
西雲見此情景,本能地反應趕在大腦之前,當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本王子答應你,只要你能救他,本王子的命就是你的。”
情到危急時,方能顯現,這種時候,西雲想的卻是救下西域王,哪怕用他自己的命來換也在所不惜。
誰又能說得清,到底是恨多些,還是愛多些?
於西雲來說,死,或許纔是一種真正的解脫吧?
月如霜沒有回答他,而是讓夜墨琛將西域王抱到了手術室。
關門,拉燈,她迅速換了一身衣服,毫不遲疑地開始搶救。
西域王傷得重,但是,月如霜卻是把握好了分寸的,她的速度很快,不管是藥物,還是針線這些,但凡醫者用來救人的東西,哪怕再普通不過的東西,到了她的手裡,也似被賦予了生命般,活靈活現。
這是夜墨琛第一次看到月如霜救一個生命垂危之人,與死神賽跑,她的神情專注,態度認真,手法嫺熟,用藥精準,他爲她遞送所需之物,尚有些跟不上她節奏的感覺。
幸在,根本就不必他來做什麼,她也將所有一切都做得很好。
她一手拿針,一手拿刀,嘴裡還咬着一個他不知道的東西,用具轉換,那麼的隨心應手。
他毫不懷疑,即使是閉上眼睛,她的這雙手也能妙手回春,人體的結構,在她的心裡已經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吧?
看到後來,夜墨琛只覺得整顆心都是愉悅的,看她救人,也成了一種享受。
整個過程中,他的眼裡、心裡,只有一個月如霜,沒有什麼恩怨,沒有傷口,也不曾聞到什麼血腥之味。
她也確實是在跟死神賽跑,若是再晚一點,哪怕只是一點點,將人救活的機率便會大大地降低,幸在……
當一切結束,月如霜的衣服都被汗給溼透了,夜墨琛取來錦帕爲她細細地擦着額頭上那層薄汗。
“只要挺過十二個時辰,能夠在二十四個時辰內醒來,那麼,他就算脫離危險期了,在這段時間,要特別小心,故而,我要親自照看,你帶着西雲去把其他的事情給處理好吧。”月如霜顧自在一旁坐下來。
忙活了這麼久,她也確實是累了。
夜墨琛心疼地抱了抱月如霜,道:“別太辛苦,撐不住了,記得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