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儘管有疑惑,卻也沒放在心上。
“娘,眼見就是節下了,各家之間也該走禮了,臨州的倒還好說,京城那邊卻是有些麻煩。”
前兩天康嬤嬤病了,二嬸孃代管連日府裡的大小適宜,年下里禮尚往來頗爲繁瑣,每年雖有定製卻也有不同,二嬸孃精明然卻做不了趙家的主,真正分親疏遠近還是要老太太示下。
老太太並沒立時給了答覆,只抿了一口茶,細細的品味。
趙安然疑惑,按說二嬸孃理家向來是謹防着他人覬覦,今兒個這番說辭倒是與二嬸孃以往不同。長輩們談事,她不便插嘴,只好嚥下心裡的疑惑靜靜地聽着。
未等有人接二嬸孃的話,就聽到門外細細碎碎的腳步聲,擡眼看去,遠遠地,她就看到了披着淺粉色雲緞披風的李氏正由着紫羅陪着來了。
幾不可見的蹙眉,她怎麼來了?
妾侍是不用每日請安的,只需逢初一、十五、節下才可以在映輝堂露面。現在非是初一、十五,更不是節下,她這個時候過來,很是叫人深思。
又見紫羅打扮的格外鮮亮,穿了件玫紅色鑲寶雲錦小襖,寶藍色的菊花瀾邊墜裙,清秀的五官在紅燈籠的照射下,紅暈的小臉更顯嬌羞之態。李姨娘不知道說了什麼,只見她掩袖羞澀而笑。
心裡暗道:好沒規矩!
“李氏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安好。”
這是黴米之後李氏第一次到映輝堂,她曲膝而站,面帶微笑,不卑不亢,挺直着脊樑,絲毫不見膽怯羞愧,彷彿之前的米糧事件從來不曾發生過。
趙安然心下駭然。她一直沒仔細看過李氏,今日細細看來,膚若凝脂,脣如粉瓣,眉若彎柳當空月,眼如螢光閃閃亮,行如微風徐徐,笑若春風沐雨,叫人觀之眼睛一亮。
怪不得她會被扶正,這般姿色、加之這般品格,教人不另眼相看都不行。
趙安然狐疑地微微睥睨了一眼老太太,見她眼中帶笑,竟不似之前的怨憤,滿意之色溢於言表。她屈起手指,又舒口鬆開,一緊一馳掩飾的恰到好處,彷彿她並未任何的不妥。
老太太含笑地看着她,不同往日的看重:“你是個規矩守禮的,我知你心意,本就是一家人,不必如此,瞧着竟叫人覺得生分。”
李氏恭敬地行禮道:“老太太教導的是。”未起身又行大禮道,“之前,是妾侍的不是,不該謀取太太的陪嫁,更不該貪圖小利而忘卻大義,妾侍知錯了,望老太太看在妾侍爲兒女的一片心饒恕妾侍一回。”
大家族最重規矩,李氏的表現無疑是得到了老太太的看重,尤其是在黴米事件後,她能這般沉穩不爲流言所累,更是叫老太太刮目相看。
世家長媳的品性是頂頂重要的,李氏之前的污點,此時在老太太的眼裡並不足以令她低看了李氏,反而讓她高看了她許多。“你很不錯,我亦明白你的心思,柯兒這孩子心實,你爲他打算無可厚非,然大兒媳婦的陪嫁卻是你不能動的,你能承認錯誤,我也不爲難你,只盼着你今後善待二丫頭和小四一些,要視他們爲己出。”
“謹遵老太太教誨,妾侍一定好好照顧二姑娘和四少爺,定不叫老太太和老爺失望。”說完又是一個大禮。
老太太揮揮手叫她起來,又轉身握住趙安然的手,敦敦地道:“二丫頭是個懂事的孩子,祖母知道,二丫頭一定會和你李姨娘好好相處的是不是?”
像是今日的事情,趙安然想不明白,明明是犯了錯,可李氏卻依然得到了祖母的認同,而且祖母還要她和李氏好好相處,她心中疑惑,莫不是李氏還是要被扶正?
可祖母爲何要單單這般叮囑於她?
趙安然一邊想着,一邊點頭道:“祖母,李姨娘想來是一時迷失,我,我並不怪李姨娘的,而且我原本就不打算留着那些東西,是捐,還是給李姨娘,我都沒意見的。”
老太太聽此言不高興地皺眉,趙安然見此,心裡更是苦澀,又繼續道:“給李姨娘,自然是我孝敬姨娘的,祖母,難道我不能送李姨娘些物件嗎?祖母難道生然兒的氣了嗎?”
老太太見她撒嬌,又把話圓了回來,怒氣自然緩了些,復又握住她的手道:“二丫頭是個孝順孩子,祖母怎麼會生氣呢?”
聽到“孝順”二字,趙安然想道方纔祖母因她之言而忽變臉色,心中一驚,腦子一陣眩暈,身子微微搖晃險些摔倒,好容易才藉着康嬤嬤的站定了身子。
“二姑娘沒事吧?”
清脆而擔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讓她一陣的怒恨,瞬間,定了心神,轉頭微笑着感激道:“多謝李姨娘了。”
李氏微側着身子,雙手攙扶着趙安然,臉上揚着和煦的笑:“二姑娘客氣了,老太太才說了我們都是一家人不必生分。”
對李氏這般的話,趙安然很是不屑,她不就是上眼藥嗎?
是,她是表現了她的仁厚,卻是要踩着她向上爬嗎?她是斷不會讓她得逞的。
“怎麼會是客氣、生分呢,想來是李姨娘想多了。李姨娘幫了我,我自然是要謝謝李姨娘的,我若是什麼都不說豈不是不知禮了?”趙安然溼潤了眼圈,委屈地上前纏着老太太,“祖母,然兒不是那不知禮數,祖母要替然兒分說。”
“二丫頭自然是懂禮的。”老太太拍拍她的手,看向了衆人道,“鴻裳剛纔說了府裡的事,我也明白年下里事多,光是鴻裳一個人也忙不過來,不如這樣,三兒媳婦、李氏,你們兩個就多幫着分擔些。”
“是。”二人齊聲道。
趙安然在一旁看着,握緊了拳頭。
“府裡的事還是由鴻裳來掌,至於年下的禮尚往來就由三兒媳婦張羅吧,李氏初次掌家沒什麼經驗,就跟着三兒媳婦學學這些禮送往來的事宜,順便給三兒媳婦打個幫手。”
學學禮送外來的事宜?趙安然哪裡還不明白祖母的意思,李氏是要東山再起了,她不甘心卻不能在此時提出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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