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人又說了會兒話,見老太太有些乏了便要告退,趙安然自然也要離開。
福身行禮:“祖母好生歇歇,然兒晚點來看您。”
老太太擡眼笑看着她:“去吧,好好跟你三嬸孃學學,可不許懶怠。”
“是。”
答應了一聲是便要出‘門’,父親卻先一步攔下了她,看向三嬸孃問道:“然兒要跟三弟妹學什麼?”
三嬸孃道:“也不是什麼大事,這不是馬上就年下了嗎,娘叫我管着各府裡的往來事宜,安然想跟着長長見識。”
父親蹙眉道:“現在學是不是太早了?”沒等三嬸孃回答,父親轉身同祖母說,“娘,您也太慣着安然了,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跟着三弟妹拋頭‘露’面,也不合適,叫外人怎麼看?”
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什麼是想不到的,搖頭道:“不早了,安靜眼瞧着就出嫁了,這時候學已經有些急了,二丫頭十一,再有兩年也該說親了,現在學一學倒好,省的到時候着慌。再說,她跟着你三弟妹也就是見見各府的‘女’眷,不會有事的。”
“娘...”
父親還待說話,老太太打斷道:“行了,就這麼定了。不是還有李氏跟着嗎,叫她多看護些二丫頭就是了。”
父親看出了祖母的不愉,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只轉身吩咐趙安然道:“然兒跟着你三嬸孃切不可任‘性’妄爲,要謹守本分,聽你三嬸孃的吩咐。”而後又同三嬸孃說道,“那安然這兩日就麻煩三弟妹了。”
三嬸孃笑笑算是答覆了。
儘管父親沒有明言,可趙安然還是看出了他不高興。
等一衆人都走了,老太太才唉嘆一聲道:“軒兒也太防着二丫頭了,二丫頭再怎麼樣也是他的‘女’兒,這般防着她到不像了。”
主子們不是康嬤嬤能談論的,她雖然心裡也不大讚同大爺的做法,但也沒說什麼,她當然知道,老太太只是在她面前說說,並沒有要她說什麼。
趙庭軒的緊張防備,老太太不是看不出來,只是不想多說而已,可趙安然畢竟是她嫡親的孫‘女’,他的態度越是不好,趙安然表現的越是乖巧,老太太對趙安然就越加地多一份疼惜,這麼好的孩子,以前怎麼就看不上?
仔細想想,也是她自己對大兒媳‘婦’有成見才疏遠了自家孫‘女’,可趙庭軒卻是安然的親生父親,自己的父親這樣防着‘女’兒,叫老太太看着也不大歡喜。
出了映輝堂的院子,李氏與父親並肩走着:“爺,可是爲二姑娘的事兒心煩?”
父親無奈道:“然兒這孩子心思‘精’明,有些事她還看不出來,三弟妹又是個心思‘精’巧人,若她跟着三弟妹學習,再和那些個大家族的人多加接觸,她早晚會疑‘惑’。”
李氏沉默了,片刻後道:“老爺是怕...”
“她畢竟是我的‘女’兒,若可以,我希望她一輩子都不知道。”父親有些無奈地道。
骨‘肉’親情?李氏心中冷笑,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自家爺的‘性’子,她如何不知道,‘花’心就不說了,這般的冷清,就連親生‘女’兒都防備,這樣的親情在她看來不如沒有。當然,與家族相比,一個‘女’兒並不值什麼,可撇開家族來說,‘女’兒也是他的心頭‘肉’,他心裡多少有幾分真心吧?
這份真意,也許會壞事。
何況,四少爺.......有老太太的疼惜,又有二姑娘這樣聰慧的姐姐,李氏眼中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她不許任何人妨礙了柯兒的前程。心裡稍有一絲的歉意,瞬間淹沒在‘欲’望中。
擡頭,眼中已是滿目憐惜地道:“二姑娘雖不是我的‘女’兒,我卻是看着她長大的,自不會看着爺與她父‘女’相疑。爺且放寬心,妾‘侍’會在一旁好生看顧着二姑娘。”
李氏雖然有心在趙庭軒面前說些她的壞話,然她極會看人眼‘色’,只要趙庭軒神‘色’稍有不對,她就能察覺得到。低頭擡頭之間,她就已經有了自個的思量,只順着趙庭軒的意思說話,她心底到底如何打算,卻是沒人知道了。
好在嬤嬤與竹兒、菊兒都是她信得過的人,有什麼事她倒也有個說處。“嬤嬤,你覺得爹他是個什麼意思?”
陳嬤嬤自然也看出了父親的不悅,她也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有些事即便不能想的通透,也能猜個八九,但是,今日大爺的做法卻是叫她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說,姑娘跟着三夫人學習往來之道,是隻有好處的,大爺卻有心阻撓,就教人費解了。
“姑娘何必想那麼多,不管怎樣,大爺是姑娘的父親,總不會害姑娘就是了。”陳嬤嬤不想姑娘心煩就沒多說,便開口安慰。
趙安然雖疑心,然既想不明白,便不再多想。
“嬤嬤去收拾些玩意兒,晚些時候,我去三嬸孃那走走。”她想了想又道,“不用太貴重,只挑些做工‘精’巧的就行。”
申時兩刻,趙安然領着菊兒一道去三嬸孃的屋子。
進‘門’後,看到三嬸孃正在院子裡做繡活,又見那青灰‘色’的大衣,正繡着一隻大鵬展翅,翱翔九天的圖樣,雖然只是個雛形,但也有了那份翱翔九空的意境。
三嬸孃自來與她母親親厚,趙安然在她面前也不拘謹,見到那‘精’細的衣衫,便‘豔’羨地道:“三叔可真是好福氣,三嬸孃的繡活如此地‘精’巧,只怕是穿不慣那些個俗氣的了,三嬸孃也疼疼然兒,給然兒做件衣裳,好不好?”
趙安然眼睛亮晶晶的,三嬸孃看她一眼,放下繡活道:“瞧你的樣兒,誰還能短了你一件衣裳不成?巴巴的來跟嬸子要。”
“哪裡會短了,還不是看着嬸孃的好繡活眼饞。”趙安然膩歪地坐到三嬸孃的身邊,水眸晶亮,“嬸孃不做也成,那然兒以後就來嬸孃這裡學學手藝,不知道嬸孃收不收然兒這樣的憨呆徒弟?”
三嬸孃伸手點一點她的額頭:“你要是個憨的呆的,這世上還有哪個是‘精’明的?”才一出話,便又斂了神‘色’,‘摸’了‘摸’她的劉海道,“你的心思我明白,若真是有難事只管跟我說,不必繞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