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轉眼便到了四月初七,大吉,適搬遷、開張、迎親。
一早,天剛矇矇亮,我便趕緊起牀淨了臉後便用桃木梳沾了些蓖麻油將頭髮梳得光潔一些,雖然有點俗氣,但光亮的頭髮倒是給人帶來一些幹練的感覺,畢竟是一個沒有任何家族勢力在背後支撐的棄婦要打理起一家店面的困難程度是可想而知的。自然頭上插了兩支自認爲俗氣但喜慶的金銀絞絲鑲嵌的紅褐絨布花,在髮髻的角落忍不住還是插上王政贈送的扁圓瓷簪,雖位置不明顯但與那兩支絨布花放一塊還是有點格格不入的味兒在,自己便望着銅鏡半柱香的時間,終是捨不得將其取下,雖然今天王政已經說明不會過來,但不知爲何,自己的內心還是希望王政能夠看到我頭上戴着他送與我的髮簪,即使是那麼的不相配。
今天這麼大好的日子,衣裳自然也是挑着熱鬧的來,裙子也爲紅褐色緞子,裙底繡着喜慶的萬字圖,衣裳爲淡紅褐色鑲白邊,在白邊上繡着幾朵小巧的小家碧玉花(屬於夢國常見的小野花,跟二十一世紀的樣子很像,但更小一些,可能因爲少有人願意照顧的原因)漸變的花瓣葉子剛好映襯出整體的味兒,雖然只是個小細節罷了。遠遠一瞧,呈現在你面前的人兒幾分端莊但端莊中透着幹練精明讓你自覺得還是不惹爲妙的味兒在裡頭。
“桂花,醒了沒?”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此敲門的人用腳趾頭想便知道是方嫂子了。
“誒,早醒了。”我又在銅鏡裡頭望了自己一眼見髮絲已經被我一根一根牢牢的固定住並沒有散落的跡象,便趕緊出了屋進了院子往店裡頭跑去,因炊具在前幾日便已經置齊,所以這幾日的吃食便在這邊準備着。所以一經過廚房便能聞到那勾人的味兒。
一開了門,便瞧見方嫂子早已經帶着林兒和森兒站在外頭等着,四月,雖有些人已經換上了夏衫,但早晨還是有些微涼,方嫂子和林兒倒不覺得如何,但瞧着森兒身子有些小顫抖,顯然是有些冷意,我趕緊抓住森兒的手道:“手摸起來怎麼這般冰涼,莫要貪了這夏日的涼爽而着了涼可是得不償失的。來,進屋子裡喝口熱水暖暖身子。”
方嫂子見我這般倒是打趣起自己道:“還是桂花細心,都是爲孃的沒注意。森兒身子骨天生就孱弱一些,我瞧着自個沒覺得冷倒是給忘了要森兒多添件衣裳了。”
“這孩子的事兒哪裡能注意到方方面面,有些事兒,孩子自個覺得冷便要學着好好照顧自己纔是,我那羣小皮猴兒一個都不讓我省心。羿兒倒是還好的,這稚兒和顏兒一打個盹兒倒是能給你整出個事來,平日裡小心慣了,自然就注意到了。”我一聽方嫂子的話,忙損起自己的孩子打起了圓場,其實也算是真心話。這三四月天兒剛好是交換季節,穿的衣裳一會太冷一會太熱着實不好控制。
“瞧着時辰也到了卯時四刻(早上六點左右),趕緊把面給下了。不然等會可是來不及了。”方嫂子見我已經這般打圓場自是不會繼續剛纔的話題,也是,巳時(早上九點左右)便是開張大吉的時間,離現在只有三個小時,要準備的東西還很多。哪裡還能聊這些家常話。
“稚兒和羿兒呢?”林兒沒瞧見他們的影子便出了口問道。
“剛纔出屋子的時候瞧着他們正在梳洗,一會便過來了罷。不如你去尋他們也成。”自從林兒和彌君定親後,他現在是越發的正經,做起事來也越來越繼承方嫂子的風格,雷厲風行也不拖泥帶水。
“剛纔還在跟大哥說耳根子癢了,原來是林哥哥唸叨着呢。”此時稚兒正笑嘻嘻的從院子中往店鋪走了進來笑着打趣道,後面還跟着羿兒,四個孩子打了招呼後便加入我和方嫂子忙碌的隊伍中。
既然要開店,雖然還不知道市場的前景如何,但這幾天的食物肯定要多備上一些,再加上我這店裡的裝修能裝下的客人可是以前面攤的五倍以上,所以豬下水自然要多備上十副(市場飽和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一些的,我的麪攤已經分走我一部分食客,所以不能按照真正的五倍來,但我的一些豬肝麪線還有滷料自然還是要費些豬下水的),連同之前的七副,共計十七副,雖然對於身子慢慢變得結實的四個小孩已經沒有太多問題,但前提他們還要上課,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還要幫我們下面、煮麪、包小籠包,這些都是費事的主(原諒我又準備使用童工,但廚房裡頭的秘密我是不準備再讓其他人知道的)。所以便每天專門花上十文錢請人早晨幫我跟各個豬肉鋪子取了豬下水運到店裡來。
至於最後敲定的碗筷和磁盤還有一些巧合在,因我樓下的面主要走平民化道路而樓上相對高端一些,器具不能都用粗瓷碗或者雕花白細瓷碗,但考慮到同一個客戶可能要的吃食不同,總不能把人分爲三六九等這樣彆扭。剛好有次去一家小瓷器店裡頭購些爐子,瞧到一批樣式爲雙色螺紋碗和雙色花瓣陶碗,顏色爲淡土黃色加暗草綠色,上頭都繪着幾片簡單的紅楓葉,風格點像日式和風系列。老闆說是一次偶爾從經過這兒商船手裡拿了少量從東邊海岸進的貨物(當時還在想不會是古代版的日本吧?東瀛?),本以爲這種瓷器花色在這裡頭倒是沒瞧過,老闆才進了一點看能不能賺上一筆,沒曾想到這裡的百姓對這種碗是一點都不感冒,比細瓷碗貴不說還比較粗糙。後來老闆只能跳樓虧本大甩賣,價格就比粗瓷碗貴兩文錢(夢國一般普通粗瓷碗三文錢一個,細瓷碗六文錢一個),但老百姓還是不買賬,還是沒有它的市場,這不,就落在我手上了,最終以兩個碗九文錢的價格把它們全部收購了,一共八百個碗加上三四百個同類型的楓葉小陶碟和兩百多個圓形雙色楓葉陶盤,共費了快八兩銀子。
最後運過來的時候還被方嫂子思想再教育一番,說買了這般難看的器具竟只是比細瓷碗少一文半而已,還不如買細瓷碗瞧着漂亮,還說我平時看得挺精明的一個人兒,怎麼買東西就這般的衝動,我這鋪子裡頭最多能坐下的人兒也就一百人左右,就算每個人都要上兩碗東西也不需要那麼多的碗筷,這東西真是花着銀子佔地兒還沒用處。我便只能大概跟方嫂子說這東西讓老闆給做虧了再加上那個商船不一定會再過來,所以這些碗盤在秋水縣可能算是獨一份,秋水縣的吃食樣式也很多,除了味道好這視覺也很重要,陶製的東西肯定會碎,我們這碗可是獨一份,不買斷了,以後碗慢慢變少怎麼辦?當然,我也做了一份面擺方嫂子面前,裝在這樣的碗裡,雖不如瓷碗裡那麼精細,但多了幾分平易近人的味兒卻不顯得寒酸,古樸中帶着幾分寧靜,撒上點蔥花硬襯着碗的顏色,一時間便讓人多了幾分食慾。方嫂子一瞧見這景兒哪裡還能不道聲好的,倒是馬上翻轉態度誇我來。咳,沒辦法,咱們現在肯定偷偷了運用二十一世紀經驗,雖沒吃太多日式料理,但中國麪食連鎖店還是吃了不少,這碗盤還真的很重要,大夥說是不是?那個瓷器店老闆如果把吃食放碗中呈現給購買者看其效果,可能結果就是不一樣了,頓時我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句話:沒有賣不出去的商品只有賣不出商品的推銷員。
話雖這般說,但待我們把一切吃食和小禮物都準備妥當,一些麪攤裡的吃食也扛了過去,也提前好幾日在麪攤裡頭宣傳,但心中的忐忑心情一點不比第一次擺麪攤時少。剛擺攤那會就覺得那就是個小本生意,投入的精力和金錢也不多,也做好了失敗的準備,倒是覺得成功有些突然,賺進的銀子也有些不可思議。現在這家店可是我用了好幾個月心血做出來的,裡面的每一個小細節都是經過反覆考慮才決定下來,之前計劃的一百多兩銀子的裝修金也快被我用光,儲物間那堆着的滿滿存貨也告訴了我這次如果失敗我會有多慘痛的代價(麪粉大米之類的主食並沒有像我之前擔心的那般又連續漲價,待春暖花開時節,其他暖和地方的早稻收成良好,早已經提前進入秋水縣的市場,價格自然降了下來,我之前算比較高價屯的糧食算是虧了,這就是我,不是什麼都會的萬能田桂花,我也只是深一步淺一步的試探的往前走,我從穿越過來到現在也失敗了好多次,這就是真實的穿越者,穿越者不是萬能,可能她只是能運用一些曾經提早看到的經驗去應付情況的變化,但也會犯錯也會失敗)。
但是,這些就是人生,一個步步爲營什麼都成功的女人便不是我田桂花了,無論這家麪店是否成功,但畢竟我們曾經努力過。我將自己還有孩子們的衣裳拉平整後,笑着問孩子們道:“準備好了嗎?桂花面店要開張了!”
方嫂子和孩子們都鬥志昂揚的對我說道:“恩,準備好了!”
一串串鞭炮聲響起,麪店門前被層層的紅色鞭炮屑子蓋住,這喜慶的顏色似是對着過路的客人說着:“客官,請入座,我們這店新開張哦!”
ps:
桂花就是一個普通人,她不是神,她的鋪子是否有人過來關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