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濤別院依白玉泉而建,上有麗日風光之秀色,下有明鏡止水之佳泉,是鎮南王府御用的休假聖地。
此時,正是鎮南王府爲已歿的鎮南王方浩澤祭天祈福之時,高臺上莊嚴肅穆,三位公子雖然各自肚腸,臉上卻一本正經,掂香,祭灑,祈告……一步不亂。
驀然間,突然一陣喊殺聲傳來,三位公子同時驚愕擡頭,表情各異的彼此看了一眼。
聲音從正西方傳來,正在二公子所主持的方向,擡眼看去,只見一隊人馬煙塵滾滾直向這裡撲來,清一色的輕騎兵,一手持弩,一手持槍,軍容整齊,唯有肩上揹着武器雜亂無章,與隊形的整齊形成鮮明對比。
“保護二公子!”侍衛統領大喝一聲,大羣士兵高舉長槍圍了過來,在二公子面前擺出一道弧形的防線。
世子和三公子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這位統領一道命令,就讓兩位公子身邊的防禦出現真空,雖然彼此都有心腹家將貼身保護,但這樣傾向明顯的命令還是不可避免的令他們憤怒。
蘭默也聽到了喊殺聲,雖然相距不近,但蘭默還是隱約聽出那不知名隊伍的氣勢——一支訓練有素,相當默契的隊伍。
心中想法流轉,手下卻是不停,一枝玄魚劍直刺入屠人王的後心。
屠人王不是普通武者,玄魚劍雖然無聲無息,但武者天生對武器的直覺仍在,在長劍刺心剎那間,屠人王猛力扭轉身體,回頭就是一刀。
剔骨尖刀擦着蘭默的胸前,將蘭默逼退,這一劍始終沒有刺下去。
一個照面,屠人王后背一條長長的傷口,血如泉涌,蘭默毫髮無傷,笑吟吟的站在屠人王面前。
喊殺聲突然在身後響起,只見草叢中人影幢幢,竟不知有多少敵人掩殺而至,仔細看去,這批敵人全身上下似長滿樹枝青草一般,伏在小樹叢,雜草間便如天生一截樹木一般不起眼。
而此時衝殺上來,卻又兇猛無比,轉眼間便撲入屠人王的隊伍中。刀劍齊舉,兩支力量惡狠狠的撞在一起。
屠人王很是鬱悶,他最拿手的一對屠刀竟然追不上蘭默詭異飄乎的身影。眼前的黑衣男子雖然速度不快,力量不強,卻如鬼物一般難以接近。
“巨象切!”屠人王手中那厚重的斬骨刀高舉過頭,惡狠狠當頭斬下,刀身雖然不長,卻帶着撕裂般的氣流滾滾咆哮,轟然將地面撕出一條巨大的裂口。
內氣外放!這個大塊頭屠夫已經修行到如此的地步了嗎?蘭默不敢輕敵,一劍失手,飄然身退,不再和這恐怖的傢伙近戰,遠遠的退開一旁。
木魔俑已然衝入武者的隊形當中,這些看似笨拙的大傢伙雖然沒有聰明的頭腦,卻有一個狡猾的指揮者,在方東浪的指揮下,這些永不疲倦,不懼危險的王牌炮灰一邊發出古怪的巨響聲,一邊揮動着木頭手臂將沉重的釘頭錘掄向對手。
釘頭錘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需要舉起,掄出,收回,再舉起……一百根粗如兒臂的武器齊唰唰起落,一百雙木頭腳掌也幾乎是以同樣的姿勢踏出,相比武者們各自爲戰的混亂,這些整齊到詭異的木魔俑們足以讓實力出衆的武者們感覺到恐懼。
一名劍客準確的將劍刺入魔俑的左胸,心裡還沒來得慶幸,便被這魔俑反手一錘砸得滿臉桃花開,血光噴涌中,這名魔俑又嗷嗷怪叫着衝向另一名對手。
狡猾的蘭默告訴方東浪,大多數武者已然習慣了攻擊人體的要害,比如胸,頭……因此,木魔俑的重要部份定然不能放在這些地方。當武者們條件反射的施展出拿手絕技的時候,他們是來不及想到木魔俑和普通人類的區別的。
所以武者們很是鬱悶。這些魔俑雖然招式笨拙,卻力大無比,不知疲倦,除非將它們拆成零件,否則無論是重擊還是揮砍所造成的傷害都很難將它們完全擊倒。相反倒是這些略顯笨拙的怪物,在反擊的時候放倒了好幾名武者。
若是二公子知道自己這批精銳的一流好手,竟是在一百具蠢笨的木人手下損失慘重,不知道心裡會有多心痛。至少此時的屠人王已經是雙眼血紅,眼角差一點就要滴出血來。
蘭默沒有給屠人王發泄的機會,他飛快的在離屠人王兩步遠的地方顯出身形,雙手合在胸前,唸唸有詞。
“暴拳,現臨!”
屠人王嗷嗷大叫着揮舞着屠刀撲了上來,攔路的木魔俑被那可怕的斬骨刀反手一撩便從中剖成兩片,倒在地上四肢仍然不停扭動,滿肚子的零件散落一地。
另一個嗷嗷怪叫的怪物也在同時出現在蘭默面前,揮舞着諾大的拳頭迎了上去。只聽得當噹噹數聲巨響,兩個怪物便扭打在了一起。
屠人王身爲二公子的親信,自然有他的強悍之處,一身肌肉虯結,加之數年苦習的爆烈真氣,無論是爆發力還是速度都相當出色,一對長短輕重各不相同的屠刀揮舞起來潑風一般,呼呼的尖嘯聲狂暴兇戾,恐怕大多數人不是被屠人王的武技擊敗,而是敗在這種暴戾的氣氛之下吧。
而屠人王的對手,則是個真正的怪物,赤肌鬼——暴拳。
既然是怪物,那麼就不能以人類的標準來衡量它,雖然暴拳的肌肉只能算得上健美,而不如屠人王的肌肉變態到誇張的地步,但不可否認暴拳的力量和速度甚至還在屠人王之上。暴拳沒有武器,它的全身就是武器,無論是碩大的拳頭,還是腕肘膝蹱上的粗大角刺,都是致命的兇器。
那一連串噹噹噹的巨響聲,便是暴拳兇狠的快拳敲打在斬骨刀側面所發出的。
於是蘭默很悠然的揹着手,看着暴拳與屠人王嗷嗷叫着打成一團,絲毫沒有上前幫忙的打算。
也許是蘭默太過悠閒,因此激怒了屠人王的手下們,兩名武者不聲不響的向蘭默身後繞了過來,猝然間一聲大喝,刀劍齊舉猛力斬向蘭默。
可惜呀,如果換一個對手,或許就被這一聲大喝嚇住,逃不過如此猛烈的聯手攻擊。但一旦將對手設置成蘭默這個怪物的時候,如此勢在必得的一擊就必然失效了。
蘭默甚至沒怎麼動作,頭也不回反手就是一掌,也不見什麼力道,甚至那隻手掌離兩名武者還有半臂的距離,兩名武者只覺得胸前一涼,手中的武器就再也沒有力氣斬落下去。
一支細細的黑色長槍不知何時出現在蘭默手中,無聲無息的在兩人心臟處輕輕一點,不多不少,恰恰撕破心室的心肌——於是兩名武者胸前血如泉涌,兩眼圓瞪,便連同手中的武器一起摔落地面。
蘭默一哂,手裡的細槍立刻縮了回來,在皮膚上泛起一絲波紋,便消失不見。
其實,蘭默根本就沒做什麼,那兩名武者幾乎是自己撲到金屬細胞幻化的武器上送命的,他們根本沒看見蘭默手中這帶有光學迷彩的細槍,至死也不明白蘭默是如何擊殺他們的。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死人還會在乎自己是爲什麼死的嗎?
屠人王眼角餘光瞥見蘭默輕易將兩名屬下刺殺,心中暴怒,原本狂放的招式越加難以束縛,刀光劇增,轉眼間便將暴拳吞沒其中。暴拳身處逆境,反而越發興奮起來,連連嘶吼着一連串樸素迅捷的刺拳硬生生撞上屠人王的斬骨刀。
“氣死我了……殺!”屠人王暴喝一聲,右手中沉重的斬骨刀忽然脫手而去,滴溜溜劇烈轉動着,帶起一陣陣咆哮般的風聲平平擊向暴拳的胸口。屠人王對自己這一手絕活很有自信,沉重堅硬的斬骨刀在自己暴走的真氣驅動下名符其實的能將一座石山崩成碎塊,更不用說暴拳的血肉之軀了。
唉,我提醒過他,對於怪物是不能夠用人類的標準來衡量的。暴拳忽然雙手高舉過頭,一身碧綠的鱗皮漲得血紅——直到此時,蘭默才明白爲什麼這種綠幽幽的怪物卻被稱爲赤肌鬼。
雙拳抱實成團,彷彿雙手中抱着的是一座大山,動作緩慢,卻威勢十足。雙拳沉重的撞上迎面而來的刀光,立時間轟然巨響如同雷鳴動地,一人一怪中間的土地倒卷而起,無數青草碎泥便被那剛猛的一擊震得激射向四周。
斬骨巨巖崩!
“該死的暴拳!”蘭默低罵了一句,連忙飛一般逃離了這塊危險的區域。
武者當中偶有一兩個被木人纏住的倒黴蛋,便在那子彈一般高速飛過的雜草碎石的衝擊下被颳得血肉模糊。而方東浪的木魔俑則根本不在乎,它們厚厚的木質外殼縱然被刮擦得一蹋糊塗,也不影響它們的戰力。
蘭默估算了一下,木魔俑的實力畢竟要遠遜於這羣二公子的心腹死士,雖然是佔了敵方對木魔俑一無所知的便宜,又是伏擊,再加上木魔俑們悍不畏死,永不疲倦的優勢,最後佔盡優勢的,卻還是二公子的心腹們。
“方東浪,差不多了,我們撤退。”蘭默輕聲說道。
耳邊的傳聲法陣傳來了方東浪的答應聲,很快,在方東浪的操縱下,殘存的數十木魔俑搖搖晃晃的丟下對手,大搖大擺的回頭就走。
幾名武者剛要追殺上前,屠人王的副手立刻大叫道“別追,當心有詐。”
屠人王雖然長得五大三粗,人卻不傻,立刻喊道“聽我命令!全體向正南方突擊。”
蘭默微微一笑,衝暴拳打了個手勢,暴拳立刻加快的拳法,死死纏住屠人王。
幾名武者想要支援屠人王時,蘭默悄無聲息的當着他們的面隱去身形。這一下,武者們兩難了要援助屠人王,就要冒着被那個神秘年輕人偷襲刺殺的危險,不救……屠人王畢竟是主將。
“你們先走!這裡我對付!”屠人王大吼道,“別耗時間,主子的交待要緊!”
副手立刻答道“李四,王五,你們留下來給大哥掠陣,其他人,跟我走!”
鬼的觸面5第一章興奮的拳2
蘭默在暗中微微一笑,心想屠人王果然不算傻,此時此刻,恐怕二公子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了,他們這一支關鍵的部隊若是被自己纏住,後果自然不用多說——可惜的,縱然屠人王足夠聰明,卻也是枉然,前方還有五十以逸待勞的驃騎兵,那纔是赤焰真正的精銳。
“琴兒姐,你們過來幫忙。”蘭默輕聲命令道,“把這個屠夫滅掉,我們去幫世子的忙去。方東浪,損失怎麼樣?”
“都還好,基本上只要換下外殼就能修復,(,電腦站新最快)只有一個壞得太徹底,需要重新組裝。”方東浪嘿笑道,“不愧是我們赤焰的大腦,用一堆不值錢的木頭外殼換掉二公子六名精銳死士,值了。”
蘭默嗯了一聲,又道“火龍,敵人向你方接近中,數量十九,實力中上,一號計劃施行。”
“是……驃騎,神機火準備,手弩裝填準備……”火龍的命令聲從耳邊傳來。
與此同時,在祭壇東側,二公子半閉着眼,神情肅穆似乎無比虔誠的正在禱告着。但他的親信們卻能清楚的看見主子那因爲激動而微微顫動的後背。
計劃很順利,兩支奇兵已經悄無聲息的潛進來了。現在,天馬傭兵團的一百多名騎士正殺氣騰騰的衝着自己身後撲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能給諸位大人一個驚喜了。
果然,正在二公子心神不寧的時候,身後傳來士兵們驚慌的大喊聲“敵襲!”
所有人的目光都掃向了二公子身後。東面,煙塵滾滾,不知有多少人馬猛撲過來,粗略估計一下,那衝來的隊伍差不多佔據了整個東面。
“保護二公子!列陣,擡槍!”王府待衛統領大聲命令道。於是衛兵們紛紛向正東方移動,列半弧形長槍陣,以標準的對騎兵陣型準備迎敵。
世子殿下臉上寒霜一閃即沒。這位侍衛統領竟然將大半士兵抽調走,在自己身後留下一個防禦真空。偏偏此時自己不能太過示弱,否則以世子的想法,直接在精忠武士們的保護下一走了之也許是更安全的選擇。
近了,近了……迎面衝來的騎兵們已然衝近祭壇,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這羣騎兵的人數並不如他們看上去那樣多。這些騎兵的隊形散得很開,馬後還拖着一捆柴禾,雖然跑得煙塵張天排山倒海一般,但細數下來並沒有幾騎。
“中計了!”陸致明咬着牙低聲道,“那個統領是二公子的人。他們早就計劃好這調虎離山計,將衛兵調開,殿下小心,怕是二公子還有奇兵出現。”
世子苦笑道“雖然王府衛兵諸統領中立的居多,但二弟在越州經營多年,恐怕在軍方在朝堂上的勢力並不小。致明……”
世子的話尚未說完,身後的雷靜突然高聲叫道“看,那邊有人!”
世子驚訝回頭,只見數十名武者腳點草尖,行雲流水一般疾馳而來,顯然無一例外俱是高手,手中寒光閃閃的武器映着朝日直刺世子的眼睛,讓世子殿下的心臟也忍不住劇烈跳動起來。
“保護殿下!”陸致明高舉右手大聲呼喝道。
正在向二公子方向移動的王府衛士們微微猶豫了一下,幾名統領對視一眼,低聲爭吵起來,不一會兒,一名統領拂袖而去,領着兩百名士兵向世子殿下身後趕去。
只不過,祭壇範圍相當大,剛剛列好陣的士兵們從二公子身後奔到世子身後還面要一點時間,眼看着那羣武者就要搶先一步衝上世子身邊了。
銀霜雷靜兩人哼了一聲,凌空撲下,一刀一劍光芒縱橫,細密如網,顯然兩人的合擊已有相當的默契,一擊之下便有數名武者血濺當場,狼狽退下。
世子身邊的人手不多,三十名精忠武者,稱不上萬無一失。且雙方實力,人數相去甚遠,只是一個照面,便有十多名精忠武者重傷倒地。兩股力量猛然衝撞在一起,混戰。
蘭默輕鬆自如的在兩名武者之中跳着華麗的舞步,在光學迷彩的幻相下,兩名武者縱然有高深的武技,卻怎麼也無法追上蘭默淡霧一般的身形。相反,還被蘭默那一手並不算高明的劍法刺得嗷嗷直叫。
暴拳的皮膚變得一團血紅,它那原本就狂暴猛烈的泰拳更加兇悍起來。一連串刺拳機關槍一般連環攻上,伴隨着刁鑽的掃膛腿,膝撞,擺臂……硬是將屠人王人見人怕的雙刀逼得施展不開。
暴拳已然被屠人王擊傷,赤紅的血燃燒一般沿着同樣赤紅的皮膚淌下。暴拳恍若未覺,下手更狠,動作更快,似乎傷得越重越是兇悍。而屠人王卻不行,外表兇悍的屠夫,在被暴拳的蹱擊踢中小腹後,那粗短的尖角就像魔針一般令他的真氣無法迴轉自如。
雖然屠人王咬牙苦撐,但優勢仍然一步步的向着暴拳這邊傾斜着。
正在暴拳痛揍屠人王的時候,蘭默突然爆發了。
“風翼蛇魔,附靈!”蘭默突然顯出身形,雙手之上,隱隱有明黃色的光芒彙集成團。
兩名武者大喜,難道這小傢伙的隱身秘技並不能持久?於是兩名武者興高彩烈的揮動武器撲了上去,他們看得出,眼前的小男孩並沒有真氣和術法的力量,以他們的武技,一定可以輕鬆制服他……
越是美好的夢想破滅得越是無情,說這句話的人誠不欺我。兩名武者各自得意的劍技迎頭壓下時,映入眼簾的卻是蘭默促狹的笑臉。
風翼魔蛇在空中佈下的數道無形氣刃就在兩名武者心神一懈的剎那間脫縛而出,中階妖鬼的實力也許稱不上強大,但在蘭默手中,同樣是可怕的兇器。
如果說炎帝的致命火焰是無可匹敵的重型火炮,靠的是無上的力量征服對手,那麼蘭默的風翼魔蛇便是一柄小小的餐刀,雖然不起眼,但在高手手中,同樣是致命的武器。
正如此刻的風刃,雖然殺傷力並不驚人,卻是無心算有心,從各個角度齊齊暴射,只一瞬間便將蘭默面前的空間切割成無數細細密密的網……當然,包括其中那兩個鮮活的。
鬼的觸面5第一章興奮的拳3
風刃一閃即沒,猩紅的血霧從網中緩緩散開,青綠動人的草地轉眼間便是一團血紅,妖異的血光中,蘭默冷笑着打量着屠人王。
屠人王的心裡別提多膩味了,眼前這個時而綠油油,時而紅通通的直立蜥蠍怪物不知是什麼來頭,竟然僅憑空手,就能將自己引以自豪的屠夫雙刀壓制住,還一腳踢中自己的小腹,那蹱後升出的粗大角刺雖然稱不上鋒利,卻似乎專破內家真氣,只一腳便讓自己痛徹心扉,說不出的難受。
相反的,自己雖然把那廝砍得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好肉,其中更有兩道深可見骨的重傷,那怪物去恍若無事一般,反而是越戰越勇。
唉……我早就告訴過你,怪物就是怪物,不要用人類的標準去衡量它們了嘛。
“暴拳,夠了嗎?”一直袖手旁觀的蘭默突然問道,“夠了就回來,我還有事。”
蘭默知道,暴拳雖然是九幽的魔物,卻是很有泰西人的騎士精神,一向不屑於用計,埋伏,以多欺少。此時雖然重傷,卻戰意鼎盛,蘭默也不想掃它的興,故有此一問。
暴拳意猶未盡,不過既然蘭默如此尊重它的想法,它也自然不好意思太過執拗。於是蘭默手指輕點數下,暴拳便消失在屠人王面前。
屠人王右手斬骨刀“巨象切”,左手剔骨尖刀“骨肉分離”,正是將一身武技發揮到巔峰狀態時,突然對手不見了——可憐的屠人王微微一怔,一口血噴了出來。
可以想像,當一名武者以數百斤的力量猛力擊出一拳,卻落在空處,會有什麼樣的下場……暴拳的步步緊逼,正將屠人王一身武技逼到頂峰,這一下突然落空,就彷彿是被自己的力量重重捶在胸前,五臟移位,痛得說不出話來。
更要命的是,雙手腕骨因此而脫了臼。
屠人王忍痛握緊雙刀,回頭就跑。此刻他也顧不得面子了,蘭默雖然不算是武技高手,但卻是以逸待勞,屠人王真氣不順,內傷外傷齊發作,正是痛不欲生的時候,哪還顧得上和蘭默較勁。
可惜,蘭默並不想放過他。
琴子就站在屠人王的東側,不足百米遠。若若,雷小雨,則將他的另兩個方向堵得嚴嚴實實。三人早就趕到附近,只是見蘭默的妖鬼打得正歡,又顧忌兩個肌肉怪物之間狂暴不長眼的亂流,纔沒有走近。
赤焰的四大高手齊上陣,可憐屠人王重傷之下,哪還有一點反擊的力量。
若若的肌肉充滿爆發力,一雙小爪,護腕,腰間更是閃動着術法的光澤,顯然不好惹。雷小雨全身上下那一身豪華的裝束,加之氣度沉淵,看上去也是青年一輩中的高手,同樣不好惹。那麼,剩下的就只有琴兒了。
唯有琴兒一身上下沒有什麼顯眼的東西,手中的日月斬同樣是韜光隱晦,看上去就屬琴兒最弱了。於是屠人王一聲哀嚎,舞動雙刀撲向琴兒。
唉,並不是人人都有蘭默那一雙毒眼的。蛟翼劍雖然光華流轉,若若的金剛爪雖然燁然生暈,卻都不如日月斬這柄擁有刀魂的豪刀。
琴兒不慌不忙,不見一絲一毫多餘的動作,雙手握刀,緩緩上舉,迎着屠人王奔來的方向踏前一步。
喝!只聽得琴兒一聲嬌喀,吐氣開聲,日月斬便如一團紅日西墜,在那燁燁紅光中,如殞星飛落,毫無花巧的砸向屠人王的頭頂。
琴兒刀法,的確是砸下來的……中正深厚的青溟真氣,在刀魂的淬鍊下引出日月斬天生的火氣,輔以蘭默所授的青木生離火之法,所激發出來的強勢刀光,足以於落日爭暉。
大劈斬,沒有名字,只是至上而下,以腿力帶動腰力,傳到手臂,直劈而下,簡單得近乎寒磣。但就是這簡單的一擊,令屠人王這樣級數的高手,也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
琴兒的武技最重氣勢,此時正是她全力出手,鬥志昂揚,而屠人王新敗重傷,哪怕屠人王的武技再高十倍,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不是琴兒一合之敵。
於是琴兒便一刀將屠人王從中劈成兩半,一點懸念也沒有,就這麼砍翻了對手……
蘭默輕聲嘀咕道“琴兒姐,看來屠人王的屠夫之名要讓給你纔是了,砍得這麼血腥……嘖嘖嘖……”
“你在說什麼喵?蘭默哥哥?”若若偏着腦袋,湊了上來。
“啊啊啊,我在說……我在說這兩把刀很不錯,歸我了。”蘭默打了個哈哈,回頭便走,“來吧,我們該去看望世子殿下,希望他別死了纔好,我正玩得起勁呢。”
兩柄刀雖然一粗短一細長,份量卻都不輕,不符合蘭默的胃口,不過蘭默既然說了,也就只好將兩柄刀帶在身邊。好在兩柄刀材質都很不錯,平時當成菜刀用用也算物盡其用了。
當蘭默帶着兩把菜刀叮叮噹噹的出現在祭壇周圍時,戰鬥差不多已經結束了。
二公子的計劃雖然算不上週密,但離成功僅僅是一線之遙。當王府侍衛被天馬的騎兵牽扯到正東方向時,這羣騎兵立刻從馬側拿出手弩,紛紛向衛兵們亂射,趁着衛兵們慌亂的同時,飛一般直插向正北方向。
當衛兵們反應過來時,天馬的騎兵已然衝近世子的方位,一陣亂箭將世子身邊的精忠武士射殺數人。若不陸致明等親信身手出衆,反應得快,恐怕這一輪快射就要將世子射殺當場。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爆炸聲之後是勁弩破空之聲,緊接着就是數十人的慘叫聲。不多時,又是一票人馬出現在正北方。
赤焰驃騎!火龍帶着五十驃騎,殺氣騰騰的向着世子方向疾衝而至。在他們身後,是被神機火和鋼臂弩虐待過的二世子親信,橫七八豎的躺倒一地。
驃騎們的信條是行動多於語言,他們甚至連喊殺聲都省略了,悶聲不響的舉起右臂鋼弩,數十支勁弩轉眼間射倒了同等數量的天馬騎兵。
驃騎們是蘭默一手訓練出來,這些原本恪守騎士精神的勇士,硬是在角鬥場的鐵血和蘭默的邪惡下潛移默化的成爲一羣精銳的馬賊。他們不僅僅使用了騎士們不齒的弩,還玩了一手射人先射馬……可憐天馬傭兵團這批半吊子騎兵雖然武技出衆,但論起騎戰,和赤焰驃騎的實力相去不可以道里計。
射擊,收弩,馬刀揚起,藉着馬力劈斬……驃騎們的馬刀使得得心應手,而天馬的騎兵們拿着各自拿手的武器,坐在馬背上卻不知怎麼耍弄——這也不怪他們,坐在馬背上揮舞九節鞭,長劍,長棍……本身就是滑稽的選擇。
這就是專業和業餘的區別啦。在馬上,赤焰驃騎纔是真正的王者之師,雖然只有五十人,這五十柄馬刀卻像蠍尾的毒針一般,只一接觸,就將百來名天馬的騎士隊列殺得支離破碎。
僅僅十五分鐘,驃騎兵的五人小組穿梭衝刺就將上百名天馬的騎士全數擊倒,且其中大半的騎士都是被歹毒的驃騎兵們一刀砍翻戰馬倒地不起,赤焰驃騎的兇悍威名,也正是在此刻第一次展現於世人面前。
天馬的騎兵敗了,暗藏的兇器屠人王部也敗了,剩下的數十名偷襲者在精忠武士們的撲殺下很快便潰散了。而此時趕到的王府侍衛,則給了襲擊者最後的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