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看着地圖上九江、南昌、吉安、贛州、廣州這五個城市,自北而南形成一條直直的長蛇陣,再想到清兵二十萬對張家玉七萬兵的絕對優勢,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洪承疇會不會實行‘蛙跳’戰術?對南昌圍而不打,迅速分兵南下,打下兵力較弱的吉安,然後再兵圍贛州,包圍了贛州之後也實行圍而不打的策略,直逼廣州城下呢?”
冒出這個想法之後,朱由榔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先是否定了這個想法。
因爲,在冷兵器時代,進攻敵國,必須一座城池連着一座城池地打,不能留下一座打不下的城池去打下一座,如果那樣的話,很容易被斷了後路,十分危險。
如果按這個理論,洪承疇確實不能冒這個險。
因爲如果將張家玉的大軍圍在南昌和贛州兩座城裡而不攻,分兵直取廣州的話,若是廣州久攻不下,或者一旦落敗,那明軍從廣州往北一路追打過去,南昌和贛州的明軍再一涌而出,斷了清兵後路,豈不是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然而再細一想,朱由榔又覺得這個冒險打法也不是沒有可能。
主要原因還是因爲兵力懸殊造成的。
南昌、吉安、贛州各分兵五萬,攻打廣州的兵力還有五萬之多,若是不考慮施琅的水師,這五萬兵力足夠了。
而且,清兵還不怕明軍出城。若是張家玉、金聲桓聞聽廣州被圍,急於出城勤王,那清兵可以利用他們的焦急心理,在半路設伏,消滅勤王的明軍!
想到這裡,朱由榔額上滲出一層冷汗!
此計太毒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洪承疇的這一刀可真是直戳南明的心臟啊。
“集生,朕大概弄明白洪承疇的陰謀了……。”
朱由榔把自己的判斷詳細一說,陳子壯驚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陛下,臣以爲絕無此可能,洪承疇有謀略不假,但濟爾哈朗、滿達海、鰲拜等都是百戰之身,頗爲知兵之人,不會同意他如此冒險的。即使他們不怕金聲桓、張家玉拼死出城援救廣州,廣州難道是指日可下的麼?廣州城裡有禁軍一萬五千,兵力雖不算多,但還有錦衣衛、治安局等武力,更兼皇上就在城裡,全城百姓一直以來對皇上極爲擁戴,到時必然合力同心,只要糧食充足,臣以爲一年之內,安然無虞。”
“集生,你說的是常規情況。你別忘了,朕的身邊還藏着一條毒蛇呢,九江、襄陽是怎麼輕鬆而下的?”
“陛下,您是說,裡應外合?”
“朕斷定,洪承疇必是如此策劃的,他的算盤打得好精啊。”
“若是裡應外合之策成功,廣州城指日可下,然後……,噝……,陛下,那種局面可真是不堪想像啊。”陳子壯倒吸一口涼氣,想像着清兵破城後挾皇上以令各路大軍的情景,驚得手腳冰涼。
“陛下,如果真出現這種局面,我等當如何之?”
朱由榔想了想道:“洪承疇此策成敗的關鍵之處在於,能否在短時間內拿下廣州。如果攻不進廣州城,或者被我軍打敗,那麼清兵兵力分散的劣勢就顯現出來了。所以,朕想將計就計,先斷其歸路,再斬掉蛇頭,將清兵主力圍殲在江西境內。”
“陛下,您的意思是不是這樣,命施琅全師北上,消滅劉清泰、鄭芝豹,然後沿海路北上,直逼南直隸;李成棟、李定國兩路大軍做出回援廣州的姿態,往中路集結。洪承疇則一定會設計前堵後追,這樣一來,我們殲敵的時機就出現了,正好可以利用有利地形,殲滅追敵。只要將羅洛渾、吳三桂、以及駐守衢州的尼堪消滅,則左有李定國、右有李成棟、北有施琅、南有李元胤,濟爾哈朗的二十萬大軍就被圍困在江西境內,張家玉再來個中心開花,那麼,江南半壁……就全境解放了?”陳子壯迅速讀懂了朱由榔的意思,興奮地說道。
“是啊,如果進展順利,這個目標是可以實現的。如今,我們有兩個有利條件:第一,因爲有毒蛇的存在,可以讓清兵聽從咱們的調度。這一點,必須好好利用;第二,軍器營又有新式武器研製成功,到時候可以讓打到廣州城下的清兵嚐嚐鮮。”朱由榔笑着說道。
“啊,又有新式武器了?比手榴彈和地雷還厲害嗎?”陳子壯驚喜地問道。
“這是遠程殺傷武器,有了它,清兵的弓箭再也沒有用武之地了!”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陳子壯聞言,躬身行禮,喜極而泣。
“集生,此事要絕對保密,不能讓毒蛇偵知。”
“那是自然,臣曉得輕重。”
“這樣,集生,朕準備成立一個軍機處,專們負責處理軍機大事。軍機處就設在宮裡,便於朕隨時調度。”
“陛下,軍機處的組成人員呢?”
陳子壯一聽這個名單,心裡犯開了嘀咕:“把錢謙益弄進去,當然是爲了讓他向清兵傳遞假情報,或者說,這個軍機處其實就是因人而設的。那麼,陳邦彥主管戶部,黃宗羲主管監察,陳際泰主管軍情,都跟軍事有關,瞿式耜作爲吏部尚書,跟軍機有何關係?哦,明白了,這是給錢謙益弄個對頭,有些戲還必須有個對頭才能做足啊。妙!真是其妙無窮啊。”
“還有,今日你我君臣所議之事,先不忙施行,明日‘黎明會’上你提出來,毒蛇肯定極力促成施琅全師北上之事,到時朕再下旨。明面上的事做足,有些事你還須給幾位元帥私下裡寫信提醒提醒。”朱由榔道。
“是。陛下,起田公那裡是不是也?……?”陳子壯遲疑地問了一句。
“不用,起田若是連這點悟性都沒有,那可太讓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