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未若沉默了一會兒,回覆道:可能我被保護得比較好吧……
趙炎心也沉默了一會兒,纔回她說:你運氣真好。不說了,我要去練習了。
衛哲洗漱完畢出來催她,柳未若才放下手機去洗漱,兩個人下樓吃飯,在飯桌上,柳未若還在反覆的翻看她和趙炎心的對話,以及微博上那些話題。
她能感覺到帶話題的微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顯然是有人開始動手刪除了。
衛哲收到一條消息,他打開看了一眼,直接把手機放到柳未若面前:
“喏,你看,他們查出消息來源了,現在正在刪呢。對了,這個人你要怎麼處理?”
柳未若往下翻看,是一張照片,下面配着關於他的簡介。
居然是那個小模特。
柳未若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在這麼快的時間之內查出來的。她看了看那個孩子的資料,就是一普普通通從鄉下進城來打工的孩子,文化水平也不高,一開始是做野模,後來機緣巧合,也是憑藉着自己的努力,自考了本科,就是在趙炎心現在的這個學校。
其實也是個可憐人,不知道爲什麼會想到要去爆自己朋友的料。柳未若早聽說過這個圈裡特別複雜,大家爲求上位不擇手段,只是她沒想到連朋友之間也會如此相互傾軋。
不過趙炎心也說得對,確實沒有必要把這種人當做自己的朋友。
柳未若決定要去跟鄒運生見個面,敘敘舊,順便跟他打聽打聽圈內的情況。她想,自己父親的面子,鄒伯伯總不至於不給的。
攀人情走關係這種事情,柳未若一直都不喜歡去做,如今有了一個目標之後,卻習慣性的去理順這些人情世故,自然而然的順着這一套方法去做了,她自己也覺得很神奇。以前總覺得那些上趕着往大佬身上貼的人都是又傻逼又可憐,覺得自己很幸運,生活在一個富裕的家庭,可以有足夠的金錢供自己揮霍,有足夠的地位可以讓自己不必讓人鼻息。
她現在也覺得自己足夠幸運,從小就認識鄒運生那種算大佬。這位大佬如今洗白成娛樂行業的一位老闆,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一件事情。
要了解父親以前的哥們,當然要問一直跟在父親身邊的吳秘書,於是她給吳秘書打了個電話。吳秘書接到電話倒是挺意外,他不知道柳未若忽然問起一個她並不熟悉的叔伯,有什麼用意。
“大小姐,您問他做什麼?”
“沒什麼,聽說他開了娛樂公司?問着玩玩唄。”
“大小姐,那可不是個什麼好圈子,亂着呢。你問問可以,可別摻和進去。”
“還有比我爸以前的圈子更亂的嗎?”柳未若反脣相譏。
吳秘書沉默了一陣,道:“大小姐,自從您出事兒之後,我就感覺到,您總是有意無意的在提起以前的事情。您聽我一句勸把,從前的事情不管怎麼樣都已經過去了,老闆也絕對不希望您有一段那樣的經歷……誰都不希望自己的家人經歷那樣的事情。不管他做過什麼,他都是真心實意的爲了您好……”
柳未若沒心思聽他的嘮叨:“好了吳秘書,您怎麼比我爸還囉嗦。您來當我媽得了。”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
沉默了有那麼一會兒,吳秘書才接着說:“大小姐,夫人的事情……”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我是開玩笑的。”
“可不能這麼開玩笑,怎麼能拿自己逝去的母親開玩笑呢?”
吳秘書的語氣裡帶着明顯的責備。柳未若忽然覺得很委屈,媽媽走的時候她還那麼小,她連母親的模樣都記不得了,對於這樣的情況,她試過強行忘卻,也試過裝作無所謂,也曾經抱怨和責怪,也勸說自己這都是命……她嘗試了無數種方法去說服自己不要在意,可是這些方法都並沒有任何卵用。
沒有母親,這是一個人一生也無法釋懷的傷痛,誰能比她自己更清楚這種滋味呢?
現在居然還由得一個秘書來提醒她這件事,來指責她拿自己的母親開玩笑?
她那麼早就撒手人寰,她何曾給過自己一點歡笑?
一陣酸楚就像潮水般席捲了柳未若的心海,彷彿戳中了她心中的某個開關似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就流了下來,柳未若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她很想反駁幾句,吳秘書雖然是她的長輩,但他畢竟也只是爸爸身邊的一個秘書,她當然有資格在他面前發脾氣,她也不是沒有在他面前發過脾氣,可這一次她雖然很生氣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所有的語言都堵在喉嚨裡,好像一根魚刺卡在那裡,吞也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來,每一次吞嚥都像上刑一樣,扎得自己生疼。
吳秘書大概也是聽出了她電話那邊的哽咽,心裡也是一沉,趕緊道歉說:“不好意思大小姐,剛剛是我說錯話了。您別生氣,別傷心,好嗎?醫生說您現在的情緒不能太過激動。昨天晚上有人看見您和衛少爺去了煙雲?老爺還挺生氣的,說兩個要結婚的人怎麼能去那種地方。您今天就來問鄒先生的事情,難免叫人多想……”
柳未若平復了一下情緒,道:“我們就是一時興起,過去唱唱歌而已。能出什麼事?衛哲把他的名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呢!”
“您老實告訴我,您打聽鄒先生,是不是因爲看上了哪個明星?還是說衛少爺看上了哪個明星,託您來問?大小姐的性格有些軟弱,老爺就怕您嫁過去受欺負呢。”
怕我受欺負?excuseme?怕我受欺負還讓我嫁過去?柳未若心裡簡直有一萬頭草泥馬在奔騰,這都是什麼跟什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但這些事情遠沒有提到母親對她的打擊來得大,柳未若想事到如今就坦誠相告吧,於是她把自己看中了一個新人,想開一個經紀公司栽培他的想法告訴了吳秘書。她覺得這也算是一份事業,如果做得好,她也算獨立了,到時候就算衛家或者柳家出了什麼事,自己也不至於會餓死。
吳秘書聽了她的想法,倒是挺贊同。他把鄒運生是如何利用娛樂事業和電影投資洗白,然後搖身一變成爲這個行業頗有名氣的老闆的故事,大致講給柳未若聽了。然後告訴她,如果她想和鄒運生見面,可以由他負責出面安排。
柳未若干脆的說:“那就拜託你了吳秘書。”
吳秘書讓她別掛電話,先等一會兒,柳未若只好乖乖照做,沒一會兒,吳秘書回來說:
“大小姐,我把您的想法告訴了老闆,老闆說,既然決定了,就要好好幹,如果到時候遇到困難就打退堂鼓,他是不願意看到的。”
“行,我知道了。”
“還有,老闆說,您在中廈的職位還是得保留着,如果覺得沒意思不想幹了,還得回去上班。”
“……我明白了。”
柳未若撇撇嘴,她真的不明白父親這句話的意思,她要是和衛哲結了婚,這一個職位不就跟玩兒似的?還什麼保留着,真是……
不過她沒說,她知道如果說了什麼,吳秘書肯定老媽子似的又要blablabla:“您怎麼能這樣想呢?老爺是爲了大小姐您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您還太年輕了根本看不出來……”
掛了和吳秘書的電話,柳未若要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件事情告訴錢含辛,順便還附上了趙炎心的照片。
柳未若知道錢含辛一定會很激動的,趙炎心從頭到腳就是這丫頭喜歡的類型。錢含辛不但控名牌,控化妝品,控高跟鞋,她還是個顏控,只要一個人長得足夠帥或者漂亮,她就能原諒那人身上許許多多的缺點。柳未若十分懷疑當初錢含辛會來學校裡勾搭自己,就是因爲自己長得漂亮,雖然這樣想顯得她很自戀很臭不要臉,但是事實就是事實……
果然錢含辛非常激動,一連發過來一長串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幾乎佔據了手機的半邊屏幕。然後又是一句:
“這小帥哥誰啊?”
“聽說是個小鮮肉,剛剛簽了公司,還演了一部什麼電視劇呢,我給忘了。”
“什麼電視劇?我要去看!”
“我給忘了。”
“……你怎麼能忘呢!你說說你自己!你還好意思說喜歡他!你連他參演過什麼作品你都記不住!”
“那又什麼關係?我就問你,如果我半個經紀公司來籤他,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你丫是不是被自己不自由的婚姻給逼瘋了?玩這種小明星?衛哲知道了還不打死你!你是沒瞧見他那股子醋勁兒!我到現在牙齒還酸的慌呢。”
“什麼玩明星,你在想什麼啊!衛哲知道這事兒!那孩子就是他帶我認識的。”
“真的假的?他不反對?”
“他覺得挺好啊!說我能主動找個事兒做挺不錯的。省得整天在家裡悶壞了。”
“……他真的是好愛你哎!居然放心讓你去那個圈兒裡攪和?”
“你別管他什麼態度,你就說你支不支持吧?”
“我什麼時候反對過你啊?我是你的忠實粉絲啊!您還能不知道?我當然舉雙手贊成啊!”
“不愧是我好朋友!”柳未若開心的打了一連串兒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