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源遠這個人,是那種仔細瞭解之後就會很容易喜歡上的人。
首先他非常努力,對廚房這一畝三分地兒瞭如指掌,你想吃什麼也的菜他都能做出來給你吃;其次他爲人處事十分靈活,不會故作清高拒絕那些喜歡他的公子哥兒們的追逐,但也不會爲了錢就放棄自己的原則,和他在一起,基本都是好聚好散。一個人能做到這兩點就不容易,再加上他長得也很好看,哪怕娘,也娘得很自然,而且他該爺們兒的時候還能爺們兒起來。
劉源遠在那裡一心一意的刷鍋,劉向就在旁邊繼續整理資料。他爸看他既然跑回來加班了,就索性臨時給他安排了一臺手術,就加在今天晚上,劉向簡直覺得他不是他爸親生的,哪有這麼壓榨兒子的勞動力的?
辦公室的牆上有一面鏡子,劉向偶爾擡頭,正好就能看到劉源遠轉來轉去忙忙碌碌的身影。綠色的手術服套在他身上,這個顏色本來可以讓人放鬆,卻會讓劉向這個醫生精神更緊張。
洗乾淨最後一個碗,劉源遠把竈臺和放鍋碗瓢盆的小桌子擦乾淨,把抹布疊得整整齊齊,然後最後一次洗乾淨手,從包裡拿出護手霜來,修長的雙手互相揉搓着塗勻淨了,才跑到劉向的辦公桌旁,搬個小板凳坐在他旁邊,兩隻眼睛忽閃忽閃的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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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向工作了一陣,側過頭看見他,問:“怎麼?”
劉源遠雙手撐在膝蓋上,託着腮問:“我都洗好了,你有沒有什麼獎勵給我呢?”
劉向轉着筆問:“你想要什麼?”
劉源遠嘟着嘴,閉起眼睛,也不說話。
劉向輕笑了一聲,把手上的鋼筆往他兩片嘴脣上一按,說:“我還有一點兒病例要看,你等會兒。”
劉源遠乖乖的恩了一聲,十分乖巧的坐在旁邊,一句話也不說,就安安靜靜的看着他工作。
劉向的側臉很帥,頭頂的燈光照着他的側臉,好像電影明星的海報一樣,劉源遠不由得看呆了。他第一次覺得一個人有這樣好看,那種動人心魄的美,能讓你爲他去做任何事,哪怕他是個渣男。
劉源遠也知道劉向和醫院這些小醫生小護士的事兒,他一直沒主動找到劉向的醫院來,就是不大想看見這些小娘們兒。這次終於來了,天公作美,一個打攪他們的人也沒有,整個辦公室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劉源遠覺得自己好幸福,哪怕只是這樣看着劉向工作,就已經很幸福了。
以前哪裡敢想這種好事?他肯主動看自己一眼,和自己說兩句話,自己都能開心到天上去了。人真是可怕的動物,一旦得到了,就會一直得寸進尺,不知饜足。
劉向整理完最後一個病例,肚子就餓了。他問劉源遠想吃什麼,劉源遠跑過去打開他辦公室裡的那個小冰箱,看見裡面還有一些肉和冷凍海鮮什麼的,以及衛哲買來的番茄和意大利麪還在,就說:
“我給你煮個海鮮意麪,在弄一個番茄濃湯吧?”
劉向說:“隨你。你要是不想弄,醫院也有食堂。”
劉源遠羞澀的給了他一個眼神:“幹嘛啊,你有一個專屬的廚師,還要去食堂幹什麼?”
劉向說:“那你也別隻做我的份兒,柳未若和錢含辛都在呢,衛哲和武子威也在,你得做六個人的。”
“他們都在?怎麼了?是不是若若又出什麼事兒了?”
“你怎麼就知道是柳未若出事兒了?”
“她最近事兒比較多嘛,我還在想是不是本命年,多災多難呢!我給她求了一個小紅繩,但是沒有機會給她,她最近總不上我那兒去了。”
劉向想了想,柳未若受傷的原因,外頭是保密的,上面只會說剿滅了一個犯罪團伙,但是不會透露具體細節,這也是爲了保護當事人,怕他們被人尋仇。
“她懷孕了,你不知道?”
“這個我有所耳聞。那她來這裡是來做產檢的嗎?”
“那倒不是,她不小心受了點傷,所以要住幾天院休養一下,你也知道她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能出差錯的。”
“她怎麼又受傷了?真是多災多難啊!”
劉向淡淡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嘛。”
如果說之前那一次純粹是她自己作的,那這一次就真的不怪她了,上一輩的恩怨,牽扯到下一輩的人生,不僅牽扯到了,還讓他們一死一傷。這種事情真叫人唏噓。要不是就發生在他身邊,他還真不願意去相信。但是當醫生這麼多年,人生的意外,人性的喪失,他都見過太多太多了,也沒有什麼別的看法,只覺得柳未若是倒黴罷了。
“那我給若若熬個雞湯吧,我看到你的冰箱裡有雞肉,還有一隻鴿子。你冰箱裡怎麼會有一隻鴿子?”
劉向說:“這個冰箱也不是我一個人在用,別的同事會把他們的東西也放在裡面,不過你可以用,我跟他說一聲就行了。沒關係的。”
說完就掏出手機給鴿子的主人發了個短信,很快得到了回覆。劉源遠又從放鍋碗瓢盆的小桌子下面翻出一隻砂鍋,劉向都沒有注意到那裡有一隻砂鍋,果然廚子的觀察點是不一樣。
很快洗菜切菜燒水的聲音就又在背後響起來,劉向把辦公桌歸置了一下,把今晚手術要用的資料拿出來翻看。不是什麼大手術,他閉着眼睛也能做完,只需要看一看病人的具體情況,想想可能會出現的緊急情況,再做個應對措施的總結就成。
劉源遠熟練的使用着一把切菜刀來處理雞和鴿子,動作行雲流水,十根指頭就像有奇特的魔力一般,把所有的菜都切成同樣的塊頭。沒有斬骨刀,所以鴿子是剔乾淨骨頭再改刀的。雞的骨架和鴿子骨架先下水汆湯去血,再入砂鍋熬湯,然後再放肉。除了生薑和鹽,沒有別的任何調料,全靠火候燉出兩種動物骨肉裡的那種鮮香。
不一會兒,劉向的辦公室裡就全都是雞湯的香味兒了,劉源遠又開始煮意大利麪,因爲沒有了多餘的竈,海鮮就加上作料直接放在微波爐裡面加熱,然後蓋在意大利麪上。
劉源遠把香噴噴的麪條端過來說:“你先吃,我再給他們煮。”
劉向也不多說,收了東西,在辦公桌上鋪了一張報紙,就直接吃起來。他是真餓了,剛剛衛哲就在這兒搞了半天,搞得他有點饞了,但是還能忍,到現在真的是飢腸轆轆,於是大口的吃起來。
“慢點吃呀,那麼好吃嗎?”劉源遠有點得意的問。
劉向嚥了一口食物,說:“還行吧。”
劉源遠“哼”了一聲,扭過腰,跑去看雞湯的火候去了。
劉向一邊吃一邊說:“對了,柳未若最近有點妊娠反應,吃東西容易吐,你要小心一點,免得她把你辛辛苦苦做的東西都吐了。今天衛哲給她做的東西,她還沒吃呢,看見就吐了。”
“確定不是因爲衛哲做得太難看了嗎?”
“哈哈哈,你別讓衛哲聽見,小心捱打。”
“他打我,你會幫着我嗎?”
“如果我在的話,我還是會幫一下的吧。”
“那不就得了?我在你的醫院裡,你又怎麼會不在呢?”
“不一定,要是我臨時有事兒。你知道,病人一出事兒,我就得隨時趕過去。最近又忙,今兒晚上還有一個手術呢。”
“什麼手術,難不難啊?要做多長時間?”
“小手術,不難,順利的話三四個鐘頭吧。”
“哦。那就好,我以爲又要兩三天呢!那回你做一臺大手術,站了三天,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死在我身上了呢。”
劉向笑了笑:“哪兒那麼容易死。人要死很容易,又不容易。我們醫院天天有人熬不過病痛就死了,但是也有柳未若那種命硬的,這麼折騰也死不了。”
“你們不要拿這件事情去調侃若若了,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劉向有點吃驚:“我刻薄嗎?她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是事實吧?這件事不止是我,連錢含辛都很生氣呢。”
“含辛生氣,是因爲她在乎,她後怕,你呢?你和若若又不熟,你只是單純的不喜歡的她衝動。那是因爲你沒有試過愛一個人,愛到可以爲他付出生命。”
劉向看着他問:“你又知道了?”
劉源遠愣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說:“咱們走着瞧吧。對感情,你也許只是想試一試,可總有一天會翻船的。”
劉向忽然有點火了,不緊不慢的吃掉那一盤意大利麪,擦擦嘴,漱了漱口,就把還在看火的劉源遠一把拉過來,粗暴的按在辦公桌上。
“你覺得我會在你這條小溝兒裡翻船嗎?”他直勾勾的盯着劉源遠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睛。
劉源遠並不害怕,緩慢而清晰的說:“也許不是我,但總會有那麼一個人。也許是我,那我一定會很開心。”
劉向嘩啦一聲扯開了他那件當圍裙的手術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