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痛的醒悟

午後。

陽光有些刺眼,沈墨微微眯了眯,才睜開眼睛,垂眸發現自己正躺在牀上。

“墨墨,你醒了?”

男人走進來,坐在牀邊,俯身貼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臉上滿滿的柔情。

他的臉龐亦如當年,五官清秀俊美,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澤,只是此刻,卻是那樣的陌生!

她的眼眶漸紅,帶着一絲悲傷,艱難的開口,“亦辰,我爸媽還好嗎?”

這句話落下,季亦辰的眼神起了變化,深深看了一眼,“爸媽都很好,你不要擔心。”

“那就好……”儘管沈墨已經極力的掩飾,但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季亦辰沉默一下,道:“小傻瓜,是不是又困了,趕緊休息吧!”

熟悉的稱呼,讓沈墨心裡狠狠的哆嗦了一下,他從兩個人開始談戀愛就喜歡這樣稱呼自己,哪怕自己貴爲最大企業沈氏企業的千金,他依然這樣親暱又無懼的叫着。

“是的,我真的困了。”她還慵懶的伸了下腰,然後用力地蓋上被子,直至捂上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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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體在裡面劇烈的顫抖,那個女人的話再次像噩夢一般襲來。

“沈小姐,我覺得你應該離開亦辰了。因爲他愛我,我也很愛他。”

她認得那個女人,是個紅極一時的女明星,叫舒倩。

“你在說什麼瘋話啊?!”沈墨捂着肚子,從庭院裡的長椅上站起來,臉上有些惱意。

“沈小姐,請相信我的話,亦辰根本就不愛你!”舒倩笑得很深,“我也不妨告訴你,亦辰其實一直都恨你們沈家的人,你只是被他給矇騙了而已。呵呵,你還真是個蠢女人,會真的在別墅裡養胎了五個月。你可知道在你養胎時間裡,外面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聽她的語氣,似乎真有什麼大事發生,沈墨莫名心慌。自己也真如她所說,在懷孕的時候,寸步沒離開別墅,可這是亦辰在擔心自己啊!自己的身體不好,他不想讓自己有操勞,也不讓自己跟任何有輻射的電器接觸,當然也包括電話。所以對外面發生了什麼,她真的不知道!

舒倩把一份報紙遞到沈墨的手裡,笑了一下,“你自己看吧,其實你的爸媽早就死了!雖然不是季亦辰親自做的,但也是被他逼死的。他對你們沈家的恨永遠也無法化解,而且,我明確的告訴你,這也包括你肚子裡的孩子!他會在你不知道的那一天,殺死他!”

“不可能……”沈墨不可置信的喊道,只是,當看到報紙上那最大的篇幅,她震驚了,接着是無限的恐懼。

沈氏集團主席夫婦跳樓自殺,正式更改爲季氏集團!

“墨墨,你怎麼了?”

剛想轉身離開房間的季亦辰又走了回來,緊張的聲音將她拉回到現實。

“沒什麼,我我我只是有點累了。”沈墨迅速擦掉眼淚,從被子裡把頭探了出來,“亦辰,我真的要睡覺了,你先出去吧!”

季亦辰似乎有所察覺,嘴角慢慢勾起,眼底冰冷。

季亦辰離開後,沈墨就捂着嘴哭了起來……

他害死了爸媽!他害死了爸媽!還要害死自己的孩子!!!

她的心彷彿被硬生生的撕開,痛得她肝腸寸斷,眼前甚至都出現了幻覺,彷彿看到了自己的爸媽……

她用力的張開雙臂,“爸,媽,半年沒見了,快抱抱,女兒想你們……”

情緒不穩,肚子開始疼了,她在牀上疼得打滾,卻是咬牙沒有喊出一聲!他不敢讓那個男人聽見,否則,他會殺了自己的孩子!

她用力的抹去眼淚,撫着肚子,輕輕地呢喃,“寶寶別怕,媽媽明天就會領你離開,那個舒倩阿姨說,會幫助我們。”

此刻的季亦辰,就靠在門外,頹然的緩緩坐下,點燃一支雪茄,一口一口的吞吐,煙霧騰騰,刺疼了雙眼,漸漸模糊。

彷彿穿越過時光,看到沈墨斜坐窗邊淡淡淺笑,笑得明媚,晃了雙眼。他下意識的伸手,空中虛抓,卻散了煙霧。

他的父親被她的父親所殺!緩緩閉眼,滿目腥紅,印記了所有童年!

第二天,上午的九點多鐘,沈墨焦急的等在房間裡,這時候的季亦辰已經去公司了,舒倩答應自己會過來的。

果然,沒等多久,舒倩出現在了沈墨的臥室裡。

“謝謝你,舒小姐,謝謝你願意救我和寶寶出去。”良好的教養,讓她懂得感激。

舒倩淡淡的點頭,一步步的把她扶出了別墅樓,一直來到了庭院的主幹道上。

這纔沒走多少步,沈墨的額頭已經有了細密的汗珠,她不好意思的笑,“舒小姐,真是辛苦你了,我這身體,真的是太弱了。”

“沒事的,我們都是朋友。”舒倩指去了人工湖旁邊的長椅,“我們先去那裡休息一下,我也有些累了。

雖然急着想走出別墅,但聽她這樣說,沈墨便點了點頭。

舒倩沒有把她扶到長椅上,而是到了湖邊,湖水像是一面巨大的鏡子,微風拂來,水面掀起一圈圈的波紋。

舒倩四周的觀望,當看到了別墅大門駛進了一輛轎車,嘴角不覺浮笑,扭頭問道:“沈小姐,你說這裡的湖水深嗎?”

沈墨不知何意,只是點頭。

舒倩笑的讓她心慌,“那你說能淹死人嗎?”

沈墨感覺有些不對勁,驚慌的想轉身離開,但被舒倩抓着手就往湖裡帶去。

眼見沈墨就要被拽進水裡,舒倩眼底卻是忽然露狠,猛然鬆開她的手,自己竟然先跳進了湖裡。

沈墨一時怔在原地,手臂也僵在半空,這個姿勢,從遠處看來,卻是多了一層意味。

“救命!”湖裡水花四濺,舒倩尖聲大叫,迅速沉進湖底。

沈墨反應過來,驚慌的張口想大喊,但這是一道身影飛快從身邊掠過,猛然扎進了湖裡。

她呆呆的看着,接着又是鬆氣,幸好亦辰及時趕了過來。

舒倩被救了上來,卻是眼睛緊閉,臉色也徹底的白了,嘴角還流下了血絲。

季亦辰一邊大喊着保衛,一邊給她用力按壓着肚子。

一次,兩次……

舒倩終於吐出了幾口水,眼睛慢慢擡起了一絲縫隙,微弱的說出一句,“亦辰,不要責怪沈小姐,她不是故意推我下去……”

“我沒有,我沒有……”沈墨呆呆的看着她,然後驚慌的大喊。

季亦辰擡起了眼睛,裡面彷彿正醞釀滔天的怒火,在那艱辛的報仇日子裡,都是舒倩一直陪在身邊,一直不離不棄。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季亦辰冷冷的盯了她一眼,然後抱着舒倩飛快鑽進保安開來的車裡。

“沈墨!”車門臨關上的時候,季亦辰又咬着喊了一句,只是那醞釀的狠話,卻沒忍心喊出。

不過,沈墨還是敏銳地察覺,他眼中閃過的那絲殺氣。

她驚恐的後退,甚至腳下一絆,摔在了地上。

車上的他只是冷冷的看着,朝前沉聲喊道:“開車!”

沈墨一直坐在湖邊,直到天黑,才艱難的爬起來,一步步地走向別墅。

她如夢初醒,原來季亦辰根本就不願意相信自己……

用力眨了下眼睛,淚忽然掉了下來,原來哪怕他逼死了爸媽,自己還是這樣的在乎他……

肚子劇烈的疼痛了起來,她疼的全身都在抽搐,卻是撫着肚子在輕笑,“寶寶,媽媽的媽媽已經沒了,媽媽很想她,但媽媽又捨不得你,你可以快快長大嗎,媽媽真的很需要你!”

都說母子連心,世間上也真有這麼一種神奇而偉大的力量……

就過了幾秒鐘,肚子裡的孩子徹底安靜了。

沈墨小心扶着樓梯扶手,回到了臥室,坐在了茶几前,拿起了一杯水。

等到腹中疼痛難忍的時候,才猛然驚醒——剛纔的那杯水有問題。

是季亦辰做的!是他!是他!他真的對自己的孩子下手了!!!

她腹中如同刀絞一般,人已經痛苦摔到了地上,大喊着門口,但是沒有傭人出現,這一刻彷彿整個世界都是靜的。

“來人啊,救命……快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哆嗦着嘴脣往門前爬,臉上淌下來豆大的冷汗。

杯裡面絕對不是一般的墮胎藥,她感覺自己的力氣都在迅速流失,下面已經有血水流下來。

她不僅覺得自己的孩子保不住了,就連自己也要死在這裡。

眼看離門口只剩下幾步,但是她真沒有力氣再爬了,只是擡頭看着旁邊的沙發,眼中露出了最明亮的光,忽然擡起手臂,竭力伸過去。

沙發墊被拽了下來,上面的東西也跟着掉了下來。

那是,給未出生的孩子織到一半的小毛衣,還有閒來無事畫的一家三口人。

她目光很柔,顫抖的擡手想輕輕地撫摸,但是藥力徹底發作,疼的她已經沒力氣了。

眼角睜裂了,血淚流下來,但手還是固執的攥住了那半截的毛衣,還有那一張被抓破的一家三口。

在這最後一刻,她全身每一處都在顫抖,臉上五官在扭曲,猛然張口,嗓子陡然發出一聲尖吼,“季亦辰,我恨你!”

她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深仇大恨,會讓他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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