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睜開眼睛,一輛黑色的豪華車子緩緩駛入。殷初夏眯了眯眼,車門打開,穿着一身灰色西服的男人推開車門走下,又走到另一側打開車門。兩個小不點頓時跳下車來,男人轉過臉的同時,殷初夏不由驚得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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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雋俊逸的臉,高大的身材,跟霍行琛相比,少了那麼一絲霸氣,但也是那種簡簡單單地一站,就能吸引無數女孩子的男人。
否則,在寂寞無助的異國他鄉,她也不會一眼就被這個男人眼底的溫暖所打動。
空洞的心靈,受傷的心靈,滿是仇恨的心靈,是需要慰藉的。那一場相遇詩意盎然,短短數日,兩人不問姓名,不問背景,就那樣簡簡單單地在一起。
對她而言,不過就是場風花雪月的遊戲;對他而言,她不知道是不是當真。但是,那個時候,她說什麼,他都會應允,甚至……
殷初夏覺得自己的身子在顫抖,在唐非離的目光轉向她之前,她快速地朝着裡面走去。
心亂如麻,這一場亂,該如何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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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來了!”
小米的聲音剛響起,昕兒就從凳子上跳起來,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哥哥!姐姐!”昕兒的腳步在男人面前頓住,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久,“你就是嬸嬸的哥哥嗎?”
“是。”唐非離蹲下身子,捏了捏昕兒的小臉蛋,“你就是昕兒?”
昕兒眨了眨眼:“你跟嬸嬸長得一樣好看!”
“啵”地一聲,唐非離愣了愣,才摸了摸臉勾起嘴角:“真香。”
“嗯,嬸嬸也說很香的。”昕兒在他右臉上又親了一口,才跑去找禮物。
無數次地不敢相信,這樣健康完好的唐非離會再度站在眼前,看着看着,就會想要掉淚。
“怎麼那麼愛哭了?”唐非離笑着走過來,捏了捏唐語輕的臉,“在蘇家見到我來,也哭的稀里嘩啦。幾天不見,看到我又哭得稀里嘩啦,我醒來之後變得那麼可怕嗎?”
唐語輕吸了吸鼻子,輕笑:“是不敢相信,每次都不敢相信,上天的眷戀……”
唐非離嘆了口氣:“那是上天看到我的傻妹妹天天祈禱,所以感動了……語輕,大哥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都過去了……我現在,很滿足……”
唐非離抱過唐語輕,輕輕拍着她的背。人生總是充滿了變數,無法想象唐語輕用柔嫩的肩膀扛起家裡重擔的那幾年,無法想象她曾經受過的磨難受過的委屈,雖然一切都已經平靜,但各種曲折……
他想想也都只有心疼。
不過幸而有一段好姻緣,至少心裡還有些慰藉。
晚餐的時間較之之前早了一些,霍行琛和霍行止也回來得比較早。豐盛的菜擺滿了桌子,只是獨獨還缺了一個殷初夏。
“殷小姐說她身子不太舒服,在房間裡休息。”福嫂對着霍行止解釋,雖然知道應該叫她大少奶奶,可怎麼的就是叫不出口。
家裡來了那麼重要的客人,說什麼身子不適呢,不是剛剛還是好端端的麼?每天都是板着那麼一張臉,就像是誰都欠了她一大筆債似的,到底是誰欠誰啊?
“我上樓去看看。”
霍行止對着大家笑了笑,轉身就上了樓。唐語輕看着他的身影,在心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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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着煙的手指微微顫抖,殷初夏坐在窗臺上,這裡看去,每一處的景緻都那麼好,只是她的人生,爲什麼會沒有風景?
世界之大之小,爲什麼她想要得到的永遠都得不到,她不願意碰面的人,卻能以這樣的方式隨意出現?她到今天才知道,這個男人名字叫做唐非離,而他,竟然是唐語輕的哥哥。
“初夏?”
身子被扯下,霍行止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手中的煙,一把奪過:“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的?”
殷初夏緩緩地勾起嘴角:“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抽一點。”
“……”霍行止看着她,跟從前相比,她已經完全不是當初的模樣。對她,他還是心存愧疚的,如果不是家族沒落,家庭慘遭鉅變,她不會變成這個模樣。他知道,她心底還是恨他的。
“福嫂說你身體不舒服,怎麼不在*上休息?或者,我找個醫生過來……”
“不用了,我沒事。”殷初夏笑了笑,“聽說今天有客人,是語輕的哥哥嗎?……”
“嗯,唐非離。跟我一樣,也算是大難不死。”
“大難不死?”殷初夏眼梢徐徐擡起,“什麼意思?”
“經歷了一場很大的車禍,很嚴重,昏迷了幾年。不過他生命力還是很頑強,醒來不過幾個月,就已經恢復成正常人的水平了。現在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很好。”
“……”
“語輕真是了不起,要不是她一直守在她哥哥的旁邊,現在就不是這個結局了……我有種預感,唐非離很快會成爲商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星星,成就或許不會在霍氏之下。”
“商界?”她記得他只是高材生,對什麼都有着天賦,卻沒有一個良好的身家背景。所以,霍行止這話,是什麼意思?他還能跟霍氏比?
“當然。他要繼承蘇氏,自己有才能,加之以蘇老爺子的扶持,必定成大器。”
“……”
“初夏,你怎麼了?”
霍行止看着她發白的臉,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她搖搖頭:“我沒事,就是覺得有點累了,我去*上躺一會兒。”
房門合上的瞬間,殷初夏睜開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是想哭還是想笑。她一輩子都不會想到唐非離跟霍家會有什麼牽扯,她以爲她曾經做的,這輩子都不會有人發現的。
她對唐非離,是依賴他身上的溫暖,也是利用他的才能。可若是他跟霍家會有這樣彼此深刻的關係,那麼她以後,該怎麼辦?
淚水從眼眶裡溢出,殷初夏閉上了眼睛,任憑淚水汩汩。她想要的東西太多,那種物質上的需求,那種階層上的榮耀,還有……那可以溫暖人心的愛情。
可最終,難道真的什麼都得不到嗎?不,不……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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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風,吹在臉上冷得發顫。
樓下不時傳來孩子的歡鬧。殷初夏起身洗了把臉,簡單地化了個淡妝,深呼吸了幾次,才走下樓。
該見的,避不開。
樓梯的轉角,就可以看到那個男人溫潤的眉眼。他坐在唐語輕對面,唐語輕身側的位置,霍行琛的手環着她的腰。似乎總是這樣親暱的動作,每次,他都用這樣的動作宣告這個女人是他的妻子嗎?
心底鈍痛,她再度深吸了口氣,走了幾步臺階,就聽到霍行止的聲音:“初夏,你怎麼下樓了?不是身體不舒服嗎?”
“躺了一會兒,覺得好了些。”
她眉眼淺笑,唐非離的目光也緩緩擡起,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他淡淡地勾起嘴角:“這就是大嫂嗎?”
殷初夏攥了攥手心,他眸光一閃而逝的驚詫,但真的是一閃而逝,很快的,就這樣歸於平靜。
“你好,我叫殷初夏。”
“唐非離。”他伸出手來,淡淡地一握,感覺是許久未見,他清瘦了一些,但身上那樣出塵的氣質,絲毫未變。
她在霍行止身側坐下,衆人談話的內容,她都不關心。喝茶低頭的時間,眼角的餘光並未捕捉到男人朝她看的樣子,那眸子,總是望了唐語輕身上去。
神思混亂,手一個不穩,手上的杯子落下,滾燙的茶水濺得她的手生疼。
“怎麼樣?”
有大手猛地抽回了唐語輕正伸向果盤的手,霍行琛的聲音顯然是急的,他對着樓梯喊道:“福嫂,把藥箱拿過來!”
對着那雙手吹着氣,溫柔萬分,目光滿是心疼。
福嫂急急地跑下樓來,唐非離起身拿過藥箱打開,蹲下身子,柔聲道:“來,大哥給你上藥。”
於是,兩個大男人,就對着唐語輕那樣一雙並不特別白希細嫩的手,一個吹氣,一個上藥。
那目光,要多心疼,有多心疼。
霍行琛是,唐非離也是,就連霍行止也擔憂地開口:“語輕,沒事吧?”
“沒事,其實不用上藥都行……”
“那怎麼行?”唐非離笑着嘆了口氣,“大哥不是告訴過你嗎,女孩子家,要先學會珍惜自己,在大哥心裡,你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對唐非離是,對霍行琛是,對小糯米是,對昕兒是……她是i多麼重要的一個人,多麼幸福的一個人!爲什麼她得到的總是那麼多,爲什麼……明明那個燙得更傷的人是她殷初夏,可是這裡這麼多人,有誰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了?她是萬衆矚目的公主嗎?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