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昌坐在大廳首位上,手裡握着竹書。劉軒陪站在一旁,垂首低眉。
大廳門口處,詹雷驚訝的看着陸昌。他以爲自己要見的人是一個權勢富貴之人,氣宇超凡。亦或者自己要見的人是權貴之後,趾高氣昂,自命不凡。再或者,自己要見的是一名慈眉善目的老者,智謀通天那種。
但他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見到的人竟然是一位少年。
一位身穿白衣,面容清秀的少年。穿着樸素的讓他震驚,氣質卻又格外奪目——強無敵的自信,一種天下無敵的自信,由內從外的自信。
詹雷不自覺的收斂自身,抱拳:“參見陸昌大人。”
陸昌放下竹書,擡眼看向詹雷,眼神冷漠:“你就是肅城城主?”
冬日寒霜一般的眼神刺入詹雷的靈魂,讓他內心戰慄。
武人的內心在瘋狂尖叫,就像是碰到天敵一樣。由內而外的寒意在蔓延,頭皮發麻。炎炎夏日卻似冬日一樣酷寒。
詹雷的喉嚨滾動了一下,點頭:“是。”
眼前的局勢比他想的還要複雜……原以爲是鎮壓三大家族。現在看來,起碼劉家是心甘情願拜服。
一把心甘情願俯首稱臣的利刃和一把隨時都會反噬的利刃——這是兩種情況。
陸昌淡淡的說道:“何事。”
詹雷站在原地,強笑:“聽聞神人光輝事蹟,特來拜訪。”
陸昌挑眉:“哦?禮呢?”
詹雷想起自己準備的那些禮物,內心焦急。情況不同往日,之前準備的那些禮物要是拿上來,自己小命隨時不保。
他從袖子裡拿出一枚獸紋玉佩:“這枚玉佩下官年少所得,特此獻給大人。”
這獸紋玉佩來歷不凡,水火不侵,堅硬無比,乃老祖所賜。如今到了危機時刻,他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來保身。
至於丟失玉佩……等他回去後定要向家族求救,玉佩一定能拿回來。
獸紋玉佩意義不小,乃是家族嫡系裡面真脈秘傳。而且這枚玉佩也有獨特功效,可以幫助武者修煉。
他的天賦不弱,但若沒有獸紋玉佩輔助,他也不會在壯年達到先天境界。
劉軒走過去站在詹雷面前,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然後從他手裡拿過玉佩退回陸昌身旁。
陸昌拿起獸紋玉佩看了一眼,嘴角微揚。
【獸紋玉佩:內含雷身術】
他輕輕一握,法力涌進獸紋玉佩,一塊塊裂痕飛速蔓延。
“喀嚓!”
獸紋玉佩頃刻間化作齏粉飛散,部分玉石粉末從陸昌的手指縫隙滑落。
詹雷的臉色一僵。他曾經在好奇之下拿起大錘猛砸,發現自己這個先天境界在玉佩面前就是一個普通人。
連一點傷痕都沒砸出來,虎口反而被震裂。
先天境界,都不能傷玉佩分毫。
而這位少年,手掌輕輕一握就能捏碎。
詹雷的喉嚨滾動了一下,低下高傲的頭顱。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人能捏碎獸紋玉佩。
神人。
這些傢伙,竟然真特麼的找到了一位神人做靠山。
靠!
陸昌翻手把齏粉灑落在地面上,眼神淡然:“肅城,聽話點吧。”
詹雷硬着頭皮抱拳,氣息不穩:“大人,下官做不得主。這背後是朝廷,下官只是過來任職。”
一開口就要肅城的權,此子好生狠厲!
陸昌沒有說話,而是對準詹雷彈了一指。
“轟隆!”
一道粗壯的雷霆從他指尖飛出,照亮了大廳內的一切,獠牙般的雷芒劈開了空氣。
屋子外的假山被劈炸,雷火在院子裡狂舞,點燃了一旁池塘裡的荷花。
詹雷半身麻痹的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本能轉過僵硬的頭顱。
亂石飛濺,雷火雀躍,恍若雷神震怒。
詹雷感覺生鏽的大腦回過些許神,轉過頭,低下頭:“下,下官,遵,遵命。”
如果他現在不答應,那麼下道雷就會劈在他的身上。
朝廷最終會屈服的,會派出一個聽話的人當肅城城主。
至於他詹雷?只有家族纔會在乎他。
但讓家族跟一位神人交惡,此乃大忌。
他不能給家族帶去噩耗。
“去吧。”
詹雷丟魂一般退了出去,臉色蒼白無比。
待他遠去之後。
劉軒伸手摁住狂跳的眼皮子:“大,大人……您真是神仙?”
他以爲神人是武道劍仙。
結果神人告訴他——我還能操縱天**霆。
指尖彈雷,臥槽!
這特麼叫神人?
叫神仙都不爲過!
陸昌眼神淡然:“雕蟲小技罷了,詹家遠比我想的還有趣。如果這枚獸紋玉佩是他們家族內部傳承,他們家族傳承裡必有仙緣。”
劉軒眼中閃過狠厲之色:“詹雷還沒走遠,需要屬下去抓住他喂下攻心之毒嗎?”
“不必,放長線釣大魚,我留他還有用。”
劉軒低頭領命。
陸昌拿起竹書繼續觀閱。
劉軒擡頭:“大人,其他城必定聞聲而動。我們該如何?”
肅城城主勢弱,其他城絕對會出手踩一腳。而蘭海城一貫印象是不強,其他城一定會以爲是蘭海城跟野獸山賊窩硬拼,難免有宵小過來找事。
陸昌看着竹書,眼神淡然:“放出消息,說三大家族精銳損失慘重,神人殺匪後重傷瀕死。”
劉軒打了一個寒顫:“大人,您引他們過來……”
“逆境時的友誼才最真實。你不覺得,利用這個機會看看這些人良心黑白是好事嗎?”
劉軒苦笑:“若換做江湖,我信三分道義。若換做那些家族,我只相信他們會發兵圖利。官家的人,他們不敢動。我們這些非官家的人,他們趁火打劫是常事。”
陸昌眼神古井無波:“把他們殺到聽話,不就好了。”
劉軒欠身彎腰,抱拳:“望大人手下留情。凡人庸俗不堪,望不得真理。若殺孽深重,苦的是衆生。”
對於那些人的性子,劉軒無比了解,只是一羣利益爲上的傢伙。
而神人乃聖賢之心,最是見不得齷齪之人。
但那些傢伙還不能死太多,死太多的話,唐國亂世將至。
陸昌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劉軒的後背開始滲出冷汗,宛若遭受一柄利劍刺在心頭。
良久。
“我只是想建立公道,他們不擋路即可。”
劉軒聞到了濃厚的血腥味,低着頭咽口水:“屬下逾越了,謝大人重恩。”
陸昌淡淡的說道:“去準備吧,我會殺幾個帶頭的。”
劉軒領命退了出去。
他擡頭看到落日的紅色晚霞照亮了半邊天。
很亮,紅亮紅亮的,就像鮮血一樣在天空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