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布鴛

又撕又扯又打結,不久之後,葉孤鴻就將那衣服改造成了一條長約六尺的結實繩子。

葉孤鴻將繩子一頭遞給葉素蘭道:“你下去摘草藥吧,我在上面拉住你。”

葉素蘭沒有接那繩子頭,反而對葉孤鴻笑道:“你不是說我比你胖嗎,怎的現在讓我下去,你能拉得動?”

葉孤鴻乾脆的道:“那好吧,我下去,你可得拉住我啊。”

葉素蘭其實就是想趁機鬥鬥嘴,也不再多說,自己將繩子頭牢牢綁在左手上,順着那洞口的巖壁緩慢往下爬去。

由於葉素蘭是倒着爬,洞口又極爲陡峭,所以葉素蘭看不清腳下。葉孤鴻便一直指揮着:“左邊,再左一點,踩下去……哎呀,我看不見了。師姐你那兩隻肉包子太礙事了,能先拿掉嗎?”

葉素蘭順手扔了塊岩石砸上去,惡狠狠的道:“再胡說割掉你的臭舌頭!”

“好了好了,就是這個地方,手往右邊伸。”

不用葉孤鴻講,葉素蘭也已經看到了那三葉靈草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三尺、兩尺、一尺、半尺。

每每靠近,葉素蘭的心兒就跳得更快。糾纏自己母親多年的頑疾,終於可以治好了。

“拿到了!”

就在此時,又是那該死的狼嚎響起。

然而這次,這狼嚎卻是一聲接一聲,不斷傳來,而且源自四面八方。

葉素蘭停下手,擡頭往上去,顫聲問道:“阿牛,上面怎麼了?”

葉孤鴻左右看看,心中只餘下深深苦笑。數十頭魔狼從四面八方,緩緩向着葉孤鴻的方向靠近着。

同時,天上陰雲密佈,一道炸雷自遠處響起。在這絕境時刻,似乎連老天爺都在嘲笑葉孤鴻一樣。

聽到那些狼的動靜,葉素蘭已經猜到了大概。她向上叫道:“阿牛,我走不掉了。你快逃,不要管我,我爹孃以後拜託你幫我照顧。”

葉孤鴻面色陰沉,高聲道:“我走不掉,也不會走。要死,也一起死!”

“阿牛,你別犯傻了。”葉素蘭雙眸有些模糊,似乎從未想到葉孤鴻會這麼說。可當她再擡頭看葉孤鴻的時候,卻頓時呆住。

葉孤鴻眉頭緊緊皺着,臉上寫滿不甘的屈辱。

是葉孤鴻帶着葉素蘭來到這幽謐林裡,也是葉孤鴻自己帶路。可現在,不但沒有幫葉素蘭安全找到三葉靈草,如今兩人卻同時要葬身野獸的利爪之下。

一切的責任,葉孤鴻都歸咎於自身。

“啊!”葉孤鴻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瘋狂怒喝。

這葬身野獸尖牙下的命運,絕不接受!

就在這剎那,奇異之事發生。

葉孤鴻的怒吼傳入那深邃無比的洞穴之內。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一聲震天懾地的怒吼,便從那洞裡傳出。

這聲音沉悶無比,猶如野獸嘶叫,但是比那些魔狼的叫聲,要震撼人得多。

就是這一聲動靜,葉孤鴻驚奇的發現,適才那些個正在圍攏過來的魔狼羣,竟然在一瞬之間,嚇得都瘋狂後退逃跑,彷彿見到了生命之中最可怕的東西。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但葉孤鴻卻知道自己暫時應該是安全了。

又是一道炸雷落下,天上陰雲密佈,應該隨時都會下雨。

“龍吼之音?”

葉孤鴻疑惑的道。

葉素蘭把玩着手裡的三葉靈草,隨口道:“我也不確定是不是龍吼之音,但應該差不多。我爹跟我講過,這世界上的魔獸也分強弱。而萬獸之靈,就是龍了。龍吼一出,自然嚇退了那些軟腳狗。”

葉孤鴻轉頭望向旁邊那洞穴,喃喃道:“這裡面難道住着魔龍?”

葉素蘭不寒而慄,起身道:“有沒有,都和我們沒關係。好像要下雨了,我們快些回去吧。”

兩人剛起身,葉素蘭便道:“阿牛,這才也得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摔死,更加拿不到三葉靈草。”

葉孤鴻卻無聲的搖搖頭。這次的感謝,葉孤鴻可不想接受。之所以把事情搞得如此麻煩,歸根結底還是葉孤鴻那前兩次的占卜出錯,才引起的。

拿起地上裝滿乾草的包袱,葉孤鴻剛要離開,因爲自己的動作太大,忽然從這堆乾草裡飄出來一片白白的東西。它如同羽毛一樣輕,逐漸往那深不見底的洞穴飄過去。

“那個是什麼東西呢。”葉孤鴻忽然想起這包着乾草的衣服是自己穿來的。而這一小片東西就應該是……

“啊,不好!”葉孤鴻大叫一聲,想也不想,一個縱越,便往那白色東西抓去。雖然一把抓住,但他也因爲這一躍,身體已經往那洞穴裡落去。

葉素蘭反應極快,側身一把抓住了葉孤鴻的腳踝。緊接着使出全身勁力,才強行將他從洞口邊緣拖了回來。

葉素蘭和葉孤鴻兩人累得半死不活,葉素蘭一把抓住葉孤鴻的手腕,怒道:“你找死嗎!自己跳下去幹嘛,不想活了啊!”

“我……我的東西掉下去了。”直到此刻,葉孤鴻的右手還緊緊抓住那個東西。

“東西?東西能比得上人命嗎!傻子!手張開,張開!我要看看在你心裡,什麼東西比你的命還重要!”葉素蘭情緒異常激動,皆因這葉孤鴻突如其來的自殺行爲,着實嚇得葉素蘭不輕。

葉孤鴻手掌緩緩鬆開,在他的手心處,躺着一塊碎布片。

這是一個被人用剪刀見過的碎布,是一隻小鴛鴦的摸樣,栩栩如生。正是昨天,葉素蘭幫葉孤鴻包紮好傷口之後,出於無聊剪出來的布鴛。

大雨在此刻傾盆落下,葉孤鴻和葉素蘭卻不知避雨,還站在那裡。

葉素蘭呆呆看着葉孤鴻的手心良久,雨水沖刷在臉上,正好掩蓋了她雙眼正在不斷流着的眼淚。

葉素蘭忽然哧的一聲笑了出來,低聲罵道:“傻瓜……傻瓜……”

這次輪到葉孤鴻尷尬的想要鑽進地縫了。他顧左右而言他道:“那個,師姐,咱們先找個避雨的地方,你再罵我吧。”

“不要,我就要現在罵你,傻瓜傻瓜傻瓜……”葉素蘭掄起粉拳,不斷捶打在葉孤鴻的胸口。

“別鬧了。”葉孤鴻反手一把抓住了葉素蘭的手腕,嚴肅道。

葉素蘭臉上微微一紅,任由他抓住也不掙扎,只是微微吐了吐舌頭。

兩人運氣也很好,沒多久,便找到了一處天然山洞。

躲進洞裡,兩人已是渾身溼透。

葉孤鴻拿過長劍,在洞口的一些乾枯的樹木上砍了幾大塊木材。這些木材雖然表面被雨水淋溼,但裡面還是乾的。

葉孤鴻解開裝着乾草的衣服,去掉外面一層已經溼透了的雜草,只餘下乾燥的。

以長劍和石頭互相敲擊時,所迸裂出的火星,葉孤鴻很快便點燃乾草,生出火堆。

葉孤鴻來到洞口轉過頭,看着洞外的雨水,對背後的葉素蘭道:“你快些烘乾衣服吧,小心感冒。”

葉素蘭訝到合不攏嘴:“你連這些事都想到了?”

葉孤鴻聳肩道:“這是野外生存常識。”

很久之後,都沒聽到背後有動靜。葉孤鴻才輕嘆口氣道:“放心吧,我不會回頭看。”

葉素蘭結結巴巴的道:“你……你要是敢回頭,我就刺瞎你的眼睛。”

這才聽到後面傳來脫衣的聲音。

葉孤鴻雙手託着腮幫子,看着雨水發呆。

“你真傻還是假傻啊!”過了很久之後,葉素蘭忽然問出一個長久以來一直想問的問題。

葉孤鴻一翻白眼,氣憤憤的道:“我要是假傻,剛纔早回頭看個夠了!”

聽到背後傳來一聲不屑的冷哼:“裝瘋賣傻,也不知道安的什麼心。”

葉孤鴻知道自己裝傻子的計劃已經敗露了,只得苦笑不已。

“我好了,你也去烤乾衣服吧。小心……小心着涼。”葉素蘭走到洞口,視線對葉孤鴻有些躲閃。

由於剛纔那布鴛的出現,以及葉孤鴻裝傻子的計劃失敗,兩人之間突然變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才輪到葉孤鴻脫衣服,他朝着葉素蘭的背影道:“師姐,你可不要偷看我啊。”

葉素蘭啐了一聲道:“少來了,誰稀罕看你!”

次日天剛矇矇亮,葉孤鴻就占卜出了從這深山老裡出去的道路。

一路上運氣也很好,再沒遇到魔狼。

回到村莊,兩人才發現,果然昨天一早上都是在瞎繞圈,回去的路離村莊口只有兩裡不到的距離。

兩人並肩回到村子的時候,又是引來一陣陣的圍觀。

他們由於都是雨水浸溼過衣服,只是湊合弄乾,所以兩人看上去都是衣衫不整。

昨天兩人失蹤,葉素蘭的母親派弟子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因此全村人都已經知道了兩人失蹤的事情。如今這兩人一大早卻這樣結伴回家,不引起別人瞎猜纔怪。

葉素蘭就是低着頭,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反而是葉孤鴻喜笑顏開,什麼葉四伯,葉七嬸的叫得很親,生怕人家看不到自己一樣。

葉素蘭時不時就在葉孤鴻胳膊上狠狠擰一下,怪他這樣做,只會讓更多人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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