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 顫抖的王庭

……

“唏律律……”

“喝~”

“砰~”

馬鼻息嘯,鐵蹄轟鳴,激烈的吶喊聲響和血肉碰撞交織迴盪在整個狼琊山數裡王庭之外的牧場之上。

帕拉哈提,侍奉了兩代王庭可汗,年輕時因爲驍勇善戰被冊封爲勇士,任千夫長一職,時過境遷,如今的帕拉哈提已經是個年近五旬的老人了,他爲王庭幾乎奉獻出了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四個兒子的性命。

大周曆370年夏季,劉策領軍出塞,呼蘭草原草之上燃起了熊熊烽火,一個又一個部落的在這場烽火之中覆滅,就連神聖莊重的達蘭盛會,也被那支來自中原的軍隊無情的破壞殆盡……

狼煙四起,王庭震動,當時身爲可汗的董狸立刻意識到這支軍隊的不同之處,帕拉哈提至今腦海裡迴盪着前可汗董狸帶着王庭大軍出征前的話:這支來自中原的部隊,如若不能將他們消滅在草原之上,那麼將來會給我呼蘭草原的族民帶來無窮無盡的災難。

結果,董狸的話應驗了,卻沒有辦法去改變什麼,一場洶涌的天河翻涌帶走了十萬呼蘭男兒的性命,也帶走了自己四個兒子和董狸可汗(董狸死於陳慶伏擊,族民不知)的生機,呼蘭草原由此盛極而衰……

瘟疫的蔓延,病痛的折磨,遠東軍督府樂此不疲的發動戰爭打擊,徹底將呼蘭人昔日的輝煌給徹底湮滅了……

帕拉哈提不甘心呼蘭人會就此沉淪,哪怕現在身處絕境,他也要奮力一搏,他恨劉策奪走了自己兒子的性命,恨劉策殺死了自己最爲敬重的可汗,恨劉策斷絕了大地之母賜予的達蘭盛會,恨劉策的一切一切……

“啊~”

滿腔的恨意化作無邊的怒火,帕拉哈提策與馬上,手持厚重的馬刀,帶着麾下僅剩三百騎兵撲向前方疾速逼近的鐵索連環……

“砰~~”

“啊~~”

“哐啷~”

一聲震響在牧場之上回蕩,伴隨着鐵鏈劇烈的晃動,帕拉哈提所部三百騎兵與鐵索陣交錯剎那就被盡數掀落到了馬下,鐵蹄掃過,淒厲的嘶鳴連綿不絕地在狼琊山聖地迴盪……

“呃~”

帕拉哈提最終沒能逃過歲月的折磨,在他催馬逼近一道鐵索,正欲俯身揮刀將對面馬背上的騎兵砍飛之時,由於用力過猛,加之馬匹的顛簸,他的腰忽然扭了一下,令他忍不住直身呻吟了一聲。

“咯叻~”

偏偏就是這一個不經意的動作,葬送了他的生機:那道他本可以避開的鐵索,無情的橫貼在他的臉頰之上,隨着戰馬的疾馳,帕拉哈提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離開馬背向後仰去,倒騰了三四圈,最後腦袋朝地,重重的陷入草坪之中,他的腰早就在落馬瞬間就斷裂了……

就這樣帕拉哈提以最爲“親密”的方式去見大地之母和前可汗董狸了,他死前最後的意識究竟是什麼,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畢竟一切發生的實在太過突然……

“羽翎衛~”

“喝~”

兩翼上坡方向,早已準備就緒的兩千重騎兵,在左翼卓少雲的一聲咆哮下齊吟一聲,隨後策馬揚刀,踏動沉重的鐵蹄,帶着劈山分浪的氣勢,向下方已顯混亂的王庭騎兵,無情的席捲而去。

“不好,兩翼,注意兩翼~”

吉羅拉虎望着俯衝而來的又一片羽翎,驚得的是膽寒心裂,要知道,正前敵軍方這三千鐵騎已經快讓自己抵擋不住了,若讓那兩翼騎兵從側翼切開陣型然後再配合正面騎兵突擊的話……

吉羅拉虎頓感冷汗浸透全身,不敢再想下去了,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唏律律……”

卓少雲胯下的西域良駒喘着粗重的氣息,他冰冷的面甲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眼孔裡射出的視線緊緊鎖定在向自己衝來的呼蘭騎兵身上,隨後手中長槊高高揚起,指揮着身後督軍衛和七百新軍羽翎前進,隨後一馬當先加速俯衝了下去……

“噗~”

“砰~”

“砰~”

卓少雲藉助地勢之利與呈“品”字陣型的三名敵騎錯身剎那,手中長槊一揮,長達九十公分的矛刃立刻帶走左側一名呼蘭騎兵的頭顱,還未來的及看無頭屍體是否倒下,力道未減的長槊順勢砸在正中呼蘭騎兵的太陽穴上,只見那騎兵登時七竅蹦血,整個人側翻兩圈跌落馬背,隨即又藉助右手手腕處的鐵護腕一記勾拳“貼”碎了右側呼蘭人的咽喉……

瞬息之間,三騎狼騎盡數斷絕生機,卓少雲連頭都沒回,再次向前方敵陣策馬殺去,身後一千羽翎將士感同身召,士氣大盛,更加緊緊的跟在卓少雲身後疾馳而去。

“呃,頂住,頂住,那個人,射箭,射死他,快啊~”

卓少雲一騎當千,勇武難擋,與他錯身的呼蘭騎兵無一人在他槊下走過一個照面,鐵蹄所經之處,到處都是悽鹽的殷紅,驚得吉羅拉虎是膽寒心裂。

“颼颼颼~”

幾十支鋒利的狼牙箭慣空向卓少雲以及他身後的騎兵落去,然而卓少雲卻是不閃不避,手中長槊一揮,掃落一片箭枝後,任憑狼牙箭鏃往自己的胸甲釘來……

“叮叮叮~”

水力鍛錘鍛造的整甲,做工用料皆爲精良之選,呼蘭人飛馳的箭矢只帶起一陣金屬摩擦撞擊的輕響,便紛紛被彈開了……

“怎會,那怎麼可能~”

吉羅拉虎滿臉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這一幕,只見爲首那名羽翎冷麪的鐵騎在箭矢的攻勢下居然毫髮無損?他身上穿的是什麼鬼東西?

“快,攔住他,快啊,快~~”

恐懼,這一刻在吉羅拉虎的血液裡開始蔓延,他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冷靜,瘋狂的命自己身邊的下屬前去阻擋那名騎兵的逼近,至於另一側的騎兵攻勢,他完全已經顧不上了……

“殺啊~”

卓少雲的悍勇也引起了那些呼蘭騎兵的注意,只見十餘騎兵揮動虎槍,舞動馬套,亮出彎刀,滿臉猙獰的向他策馬迎去。

“呼~”

“唏律律~”

策與馬背之上的卓少雲和胯下坐騎同時呼出一口濁氣,從面甲視線孔內,卓少雲看到了十餘騎呼蘭人從遠處向自己嚎叫着撲來……

他緩緩拉開了臉上的面甲,露出那張英武不凡的臉龐,隨後長槊橫戳鞍前,從馬身一側取下一張五石鐵胎弓,又從另一側的箭匣內夾出三支羽箭……

“咯勒勒……”

五石(一石力30公斤)鐵弓,三箭搭弦,開弓滿圓,發出一陣刺耳的弓臂扭動輕響,卓少雲聚精會神,不顧胯下戰馬奔馳帶來的顛簸,緊緊凝視着前方逼近的呼蘭騎兵,久而久之,他和手中的弓箭似乎融爲了一體……

“少雲,弓術第一要領,凝神聚氣,不要被周圍任何事物干擾,以你的天賦,總有一天會趕超我白悅的,努力吧,少雲……”

“嘣~~”

“颼~~”

崩弦驚雷響,箭出化驚鴻,三支羽箭,三點寒光,宛若流星趕月,直撲數十步之外的呼蘭騎兵……

“噗噗噗~”

“呃~~”

三聲破軀輕響,三點血珠飛濺,三聲輕吟,三條鮮活的生命同時因爲咽喉被冰冷的箭鏃洞穿而徹底終結……

“颼~”

“噗噗噗~”

“呃~~”

又是三點寒芒帶起三聲哀鳴,鮮活的身軀哀嚎一聲,痛苦的翻落馬下,卓少雲的箭術猶如神助一般,驚得周圍呼蘭騎兵是目瞪口呆,心驚膽顫……

“颼~”

“噗~”

又是一支羽箭侵襲,一名在馬背上呆立的呼蘭騎兵回身剎那,他的臉頰就被五石力射出的箭鏃絞成粉碎,旋轉的箭鏃順勢將他的後腦勺整個洞開,帶出一股黃白色的腦髓飛濺……

神乎其技的箭術,無可匹敵的悍勇,卓少雲過人的手段讓這些昔日草原上的雄鷹感到深深的恐懼,膽怯在這一刻開始在全身上下蔓延……

“跑……”

“籲~”

剩餘前去堵截卓少雲的呼蘭騎兵齊齊撥轉馬身,瘋狂的向後方逃竄,卓少雲那可怕的武藝讓他們徹底喪失了自信心……

遊牧種族的劣根性在最爲危難的時刻展露無餘,在面對前所未有的絕境面前,所有的血勇盡數化爲膽怯和懦弱,他們面色瘋狂的不住催動胯下坐騎,不管不顧的向遠處逃竄,試圖脫離那些飄動的羽翎帶給自己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壓力……

“不準逃,給我回去,頂回去,頂回去~”

吉羅拉虎眼睜睜看着那些呼蘭騎兵,一個個面目扭曲吶喊着將心中恐懼傳遞到陣中其餘同伴身上,心頭的絕望感是更加的濃郁……

“啊~”

“轟~”

忽然,整個戰場上響起一片淒厲的狂嘯,吉羅拉虎心情一沉,明白這是王庭大軍炸營了……

但見戰場上的呼蘭人,在另一側羽翎衝入陣中的剎那,立馬策馬四處亂竄,馬匹相撞,鐵蹄踩踏,無數呼蘭人就這麼毫無意義的因爲恐懼而慘死在自己同伴的手中,整個狼琊牧場宛若末日地獄一般……

“骯髒卑鄙的周狗,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

吉羅拉虎望着戰場上的呼蘭大軍一片混亂,羽林衛的騎兵列陣馳行,不由怒極沉喝一聲,隨後拔出腰間的彎刀,向卓少雲催馬殺去。

“呼~”

“噗~呲~”

見吉羅拉虎逼近,卓少雲手中長槊側身揮舞,引起一陣颶風旋掃,在與吉羅拉虎錯騎霎時,帶出一陣血色旋風,沸騰的血液在旋風之中化成了一團血霧……

吉羅拉虎的生命終結在了三十七歲這年,他的身軀連同胯下的坐騎,一起被卓少雲手中的長槊分成了兩半,隨後被疾馳的羽林衛鐵騎踏成血色齏粉,落的死無全屍的下場……

“全軍聽令,出擊!”

霍青見兩翼騎兵成功與正面突擊的騎兵形成合圍之勢,立刻拔出八面漢劍,大吼一聲,對王庭發動了最後的的攻勢……

“喝~”

“嗚~”

立於霍青身後的兩千騎兵齊喝一聲,在犀利的角號聲下,向前方混亂的敵陣呼嘯而去,沉重的鐵蹄彷彿把整個王庭都給震的顫抖起來……

“那些,真的是懦弱的中原人?偉大神聖的草原勇士,居然被那些頭戴羽翎的玄甲騎兵給擊敗了?”

拓跋月立在王庭圍欄之外,遙望着牧場上發生的一切,滿臉的不可置信,她那迷人的嬌軀因爲恐懼而住不住輕微顫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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