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倉庫裡,瀰漫着一股潮溼的黴味,角落裡堆放着積滿灰塵的貨物,幾盞昏黃的油燈在半空中搖曳,投下長長的陰影。
一羣衣衫襤褸的工人們聚集在一起,他們大多是這個工廠的職工,此刻,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憤怒和絕望。
他們擠在倉庫裡,原本用來堆放貨物的地方,現在成了他們臨時集會的場所。他們之中,有些人還穿着沾滿油污的工作服,有些人則穿着破舊的夾克,每個人都面容憔悴,眼神中透着深深的疲憊。
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一堆貨物箱子上,他揮舞着粗壯的胳膊,聲音嘶啞地吼道:“不能再這麼下去了!這不是把我們的家都毀了嗎?”
他的聲音在倉庫裡迴盪,如同一道驚雷,擊中了每個人的心。
“是啊!他們把我們的家園變成戰場,這讓我們還怎麼活?”一個瘦弱的工人從人羣中站出來,他的聲音顫抖着,帶着一絲哭腔,他原本平靜的生活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徹底打碎了。
如果放在半年前,戰線距離玉城還很遠,他們其實也沒什麼想法。反正戰爭創造了更多的需求,工人們夜以繼日的生產,生活總算還能過的去。
可現在好了,仗都打到自己家門口了,工廠也已經停工了,他們沒有了生計,還要冒着生命危險生活在平民窟裡,大家當然都受不了了。
許多人都懷念當年在大唐集團工作的日子,那時候誰受過貴族老爺的氣呢?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當大唐集團離開,所有人才意識到他們究竟失去了什麼!
如今大唐帝國回來了,已經受了這麼多年壓迫的玉城百姓們自然希望唐軍早日佔領玉城,把過去大唐集團統治下的日子還給玉城的平民百姓……
“那些混蛋老爺平日裡欺負我們,拿走我們本來應該拿到的錢!讓我們沒日沒夜的工作!調戲我們的妻子女兒!毆打我們的兄弟兒子!”站在高處的男人繼續控訴着貴族們的罪行,他的聲音越來越高亢,越來越激憤,每說一句話,都像是在敲擊着工人們的心。
“現在,他們又要把我們的家毀了!用我們的生命來阻擋大唐帝國的進攻!你們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反抗!”他的聲音如同洪鐘般在倉庫裡迴盪,每一個字都敲擊着工人們的心絃,激起了他們內心深處的憤怒和反抗的火焰。
“應該!”人羣中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他們揮舞着拳頭,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和決絕,他們已經受夠了,他們要反抗,他們要保護自己的家園。
“反抗!”“反抗!”“反抗!”“反抗!”他們的聲音匯聚成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倉庫裡迴盪,久久不息。
“我們應不應該把他們趕出去?”站在高處的男人繼續引導着工人們的情緒,他的聲音如同黑夜中的一盞明燈,指引着工人們前進的方向。
“應該!”工人們再次發出震天的怒吼,他們已經下定決心,要將那些壓迫他們、剝削他們的貴族趕出去,要奪回屬於他們自己的家園。
“沒錯!把他們趕出去!”工人們的情緒已經被徹底點燃,他們揮舞着拳頭,眼中閃爍着希望的光芒,他們相信,只要團結一致,就一定能夠戰勝一切敵人,奪回屬於他們自己的家園。
“嘩啦!”一羣士兵撞開了倉庫的大門,正在呼喊的人羣立刻騷亂了起來。所有人都後怕的往後縮,而門口已經被這些撞開了大門的士兵佔據。
他們端着武器,冷眼看着集會的平民,黑洞洞的槍口指着這些手無寸鐵的人,絲毫沒有懈怠的意思。
畢竟這裡有好幾百人,如果他們稍微麻痹大意一點兒,可能就會給這些平民機會,給對方一個反殺他們立刻暴亂的機會。
“都不許動!誰讓你們在這裡聚集的?”端着衝鋒槍的士兵組成的人牆後面,一個萊恩斯帝國的軍官皺着眉頭厲聲問道。
聯軍這邊幾十萬大軍匯聚在玉城,整個城市都已經快要被堡壘化了。這裡面的平民有什麼異動,自然逃不過軍方的眼睛。
最近這幾天他們這些負責內部治安的部隊已經抓捕了上百個聚衆鬧事的刺頭,對這種事情已經習以爲常了。
玉城曾經也是大唐集團治下的城市,而且還是萊特王國之前的王城。這裡的平民受教育的比例很高,同時又深受大唐集團的影響,忠誠度方面可以說是非常不可靠。
保羅自然是要防範玉城平民騷亂的,進駐城內的部隊有許多都是爲了防範有人裡應外合……再堅固的堡壘也容易被人從裡面攻破,玉城也是一樣。
倉庫裡的空氣如同凝固了一般,沉重而壓抑。被堵在倉庫裡的平民們,原本因爲士兵的突然闖入而產生的恐懼,在短暫的沉寂後,迅速轉化爲熊熊燃燒的怒火。
他們就像是被困在牢籠裡的野獸,面對着荷槍實彈的士兵,眼中閃爍着不屈的光芒。
倉庫裡昏暗的燈光映照着人們的面孔,每一張面孔都寫滿了憤怒和絕望。他們中有年邁的老人,拄着柺杖,顫巍巍地站在人羣中,渾濁的雙眼卻透着堅定的光芒;有已經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抽出了板子鉗子鐵尺的中年人;還有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他們兩手空空卻握緊了拳頭,怒視着士兵,彷彿隨時準備衝上去與他們搏鬥。
“我們願意在這裡站着不行嗎?”一個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撥開了人羣,從後面走了出來,他鼓起勇氣,對着士兵大聲質問道。他的聲音雖然有些顫抖,但卻充滿了不屈和憤怒。
“對啊!我們在這裡站着有什麼不行的?我們又沒有犯法!”立刻有人聲援他,年輕的聲音緊跟着響起,說話的是一個穿着破舊衣服的少年,他漲紅了臉,眼神中充滿了對士兵的蔑視。
“你們沒本事打敗唐國人,也沒膽子去城外,在這裡欺負老百姓還要不要臉?”人羣中一個身材很胖的男人站了出來,他指着士兵的鼻子破口大罵,聲音如同炸雷一般,在倉庫裡迴盪。
“就是!那些官老爺們欺負我們的時候,你們怎麼不敢管?現在倒想起我們來了!”另一個聲音附和道,語氣中充滿了嘲諷和不屑。
士兵們被這些平民的質問和怒罵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們握緊了手中的槍,卻不敢輕舉妄動。畢竟,他們面對的是數百名手無寸鐵的平民,如果真的開槍,後果不堪設想。
“吵什麼?吵什麼?如果不交代清楚的話,就全都抓回去!”爲首的萊恩斯帝國軍官臉色鐵青,他大聲呵斥着,試圖壓制住人羣的憤怒。他倒是不怕這些平民,只是擔心他們鬧大了,到時候上面的人會對他不滿。
“你們還敢抓人?狗東西!就知道欺負咱們這些老實人!”人羣裡再一次爆發出了不滿的聲音,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用她那嘶啞的聲音怒斥着士兵,她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卻充滿了力量。
“抓我們也行,我特麼倒是想看看,監獄裡面管飯不管飯!反正咱們也沒東西吃了,正好進去吃頓飽的!”緊接着又有人跟着喊了起來,他喊完了之後,許多人都笑了起來,大家也都不那麼害怕了。
很快又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喊道:“你們也都是孩子,你們也都是人,都有自己的父母兄弟!做這種不要臉的事,回家之後左鄰右舍都知道你們做了什麼!我就問你們還要不要臉了?”
“說的對!你們也都是人,也都是平民百姓!難道你們就沒有父母兄弟?爲什麼幫一羣狗賊欺負咱們老百姓自己?”質問的聲音響起,然後許多人開始重複,最後這聲音此起彼伏,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衝擊着士兵們的心理防線。
“都給我閉嘴!再特麼的廢話,老子就不客氣了!”看着越來越憤怒的人羣,堵在門口的萊恩斯帝國的軍官厲聲呵斥道。他知道,如果再讓這些刁民嚷嚷幾句,場面就會變得更加不可收拾。
“你不客氣一個試試!”越來越覺得對方不敢開槍的工人平民們繼續嚷嚷道。
色厲內荏的萊恩斯帝國軍官有些慌亂了,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做點兒什麼,那麼局勢一旦失控,搞不好就真的要鬧出大亂子了。他倒是不介意殺幾個人,但是如果上面的人怪罪下來,影響到他的仕途那就不好了。
於是他舉起了手臂,大聲的下令道:“上膛!準備開火!”
本來都有些緊張慌亂的士兵們聽到了命令立刻拉動槍栓,發出了一片嘩啦嘩啦的聲響。他們也害怕被人羣衝擊,到時候一人一拳頭也能把他們活活打死。所以他們早就想要子彈上膛了,因爲這樣做至少可以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
看到這些士兵拉動槍栓,一副馬上就要開火的模樣,沒經歷過這種事情的工人平民們也害怕起來,大家都不敢再喊什麼,生怕那些已經緊張萬分的士兵真的扣動扳機。
有的時候這種事情都不需要一個命令,只要有一個人不小心走了火,打出一發子彈來……那騷動的人羣和瘋狂掃射的士兵就有可能演出一場慘劇。
“住手!”剛剛站在箱子上面的壯碩男人撥開了人羣,走到了那排士兵的跟前。他不屑的哼了一聲,大聲的說道:“今天是我把他們找來的,有什麼事情我一個人負責!要抓就抓我吧!讓其他人離開!”
“好!有種!”士兵人牆後面的萊恩斯帝國的軍官看到有人主動站出來,也是鬆了一口氣:他也不想真的火併,能抓到帶頭的人那是最好。
“你自己承認了最好!省的麻煩!來人啊,把這個煽動民衆,意圖叛亂的奸細給我抓起來!”他一揮手臂,立刻有士兵衝到了壯漢的前面,按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拖到了士兵組成的人牆後面。
被阻隔起來的工人平民們立刻騷動起來,有人又開始喊了起來:“憑什麼抓人!你們憑什麼抓人?”
“把亨特先生放了!他是個好人!不是奸細!”還有人幫着辯解,可卻沒有士兵聽他的話。
“放了他!我們這就走!”有些人試圖用妥協來讓對方開恩。
“不要管我!記住我說的話!做你們認爲對的事!”被按在地上半跪着的壯漢亨特昂起頭來對人羣喊道:“爲你們自己!去做你們認爲對的事情!”
“都散了!都給我散了!都在這裡幹什麼?再不走我就再抓幾個不要命的!”萊恩斯帝國的軍官眼看着那個叫亨特的壯碩工人被押上了自己帶來的卡車,稍微鬆了一口氣之後對着人羣吼叫道:“再不回家去,統統都按奸細間諜處理!”
“記住亨特先生的話,咱們回家!”一個老人覺得現在和這些拿着衝鋒槍的士兵們糾纏起來肯定是自己這邊吃虧,所以主動開口說道。
不少已經有些膽怯了的人也跟着附和起來:他們也確實沒有膽量和荷槍實彈的軍隊起衝突,不少人還有家庭孩子,他們也不敢輕易冒險。
讓他們找個機會動手或許還有人勇敢一點兒願意嘗試,讓他們給唐軍創造點兒機會也沒什麼問題,但是讓他們冒死和萊恩斯帝國的軍隊決死一戰,多少有點兒高估他們了。
所以,那些剛剛握着扳手鐵尺的工人們再一次變成了兩手空空的人,他們從軍隊敞開的通道離開,一個挨着一個。
最後倉庫裡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堆砌起來充當演講臺的木頭箱子還留在原地。這幾天萊恩斯駐守玉城城內的部隊抓了好幾百個類似亨特先生的工人學者,整個城市內的氣氛也因爲這些抓捕行動變得異常緊張。
城外唐軍的炮聲已經聽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知道這裡即將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