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瞬後,夏烈寬大的眉頭一擰,雙眼一瞪:“李公公這是何意?夏某奉王爺死令,貼身守護郡主安全,豈能……”
“住口!”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夏彩月一語喝止:“父王讓你保護我,是指在外。這裡是皇宮,有陛下疼我護我,哪裡輪的到你放肆?”
這一席話,頓時讓夏烈醍醐灌頂,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臣在鄉野僻壤散漫慣了,一時失言,還請陛下恕罪!”
若不是夏彩月及時提醒,這莽漢剛纔那番話,定會觸及大夏王的逆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淮南王的女兒,到孤的皇宮覲見,居然還敢自帶“保鏢”?這不是擺明了意圖不軌麼!
過了好一會,大夏王那略顯慵懶的聲音才徐徐傳出:“罷了。進來說話。”
“謝陛下!”
夏烈起身,邁步而入。
大太監李宗明緊隨其後,拂塵一掃,一陣風能疊出,將厚重的殿門重新關閉。
養神殿內,燭火通明。
衛城統領垂首端身,立於殿下。
夏元龍則懶洋洋的倚靠在金鑾椅上,面前的青玉方榻上面,還擺着一副殺到一半的棋盤。
原本與他對弈的辰藏鋒,此刻卻並沒有在大殿之上。
等夏烈叩首跪拜後,大夏王也不叫他平身,只開口道:“夏烈,孤問你:今日傍晚時分,你身在何處?”
“臣與彩月郡主在西湖畫舟閣。”
大夏王雙眼一眯:“哦?中途可有離開?”
“不曾離開。”夏烈篤定道。
“是嗎……孤再問你,大將軍之子辰申下獄一事,你可曾知曉?”
聽到這,夏烈心中冷笑:“呵呵,果然是要替辰藏鋒的孫兒說情了嗎?沒那麼簡單!”
而後,他緊抱雙拳,恭聲應答:“此事臣從彩月郡主處有所耳聞。大抵情況是辰申在帝都學府縱馬狂奔,還因此撞傷了一名學子。那學子心中有氣,不肯私了。刑堂教習無奈,只得依法嚴懲,將辰申羈押學府大獄。”
夏元龍微微頷首:“那依你之見,刑堂教習對辰申的處理之法,是不是有些過分?或是說,是否令你有所不滿?”
“臣以爲,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辰申既犯了校規,自當依律嚴懲!”
聽到這,夏元龍慵懶的眼皮子猛然一跳,心中滿是奇疑:這夏烈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既然覺得應當嚴懲,卻爲何出手殺害那三名教習?事後還留下字條,爆出他們輕罪重罰、濫用私刑的黑幕?
原來,通過衛城統領的彙報、以及探門的就地勘察,早在彩月郡主和夏烈入宮覲見之前,夏元龍就已有九成把握斷定:眼前這一星玄王就是真兇!
他本以爲自己這一問,對方定會說出一大套早已準備好的說辭,以情動之、以理服之,爲自己的殺人之舉披上一張正義的外皮。
不曾想,夏烈居然會是這樣的反應……
“難道他不是真兇?又或者,這傢伙是另有所圖?”
靜默了好半晌後,大夏王纔再度開口:“夏烈,你方纔所言,可都是真心話?”
“是,臣絕不敢妄言欺君!”
夏烈本以爲,自己以法爲基,一番陳詞簡單粗暴,說不定還會讓大夏王另眼相看,放棄對辰申爺孫倆的袒護。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與夏烈的幻想大相徑庭。
只聽大夏王鼻腔一響,面色一沉:“哼!好一個不敢妄言欺君!”
“夏烈,孤本以爲你斬殺三名刑堂教習,是爲急公好義。雖然有罪,卻也可以容情。”
“不曾想,你卻是個敢做不敢當的孬種!爲此,甚至不惜犯下欺君之罪!你當孤是三歲孩童,可以隨意戲耍不成?”
夏烈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已見龍顏大怒。
“媽的,說我殺了刑堂教習?這不扯淡呢嗎?”堂堂一星玄王,此刻也不禁在心裡罵娘,一股莫名其妙的憋屈感油然而生。
“陛下,臣冤枉啊!”夏烈重重一叩首:“臣與帝都學府中人,遠無仇近無怨,怎會對他們痛下殺手?還請陛下明察!”
“還敢強辯?”夏元龍雙眼一瞪,虎眸厲芒如刀如劍,觸目生寒!
他手腕一抖,便將那一紙字條丟至夏烈面前。
匆匆掃過字條上的內容,夏烈滿臉苦澀:“陛下,這、這根本就不是臣的筆跡,定是有人栽贓陷害啊!”
“哦?誰會栽贓陷害於你?”夏元龍的語調越發陰沉了些:“孤已着人細細勘查,死的三名刑堂教習,都是九星玄士的修爲。”
“那殺手,用的則是火系玄能。三名九星玄士,在他面前竟無一絲一毫的反抗之力。可見此人的玄氣修爲必定在八星玄師以上。”
“在這帝都,習火系玄能、修爲在八星玄師以上的,屈指可數。”
夏烈的眉頭猛然一皺,不服道:“陛下盛怒叫臣惶恐!可臣蒙冤,不得不訴。”
“辰申是大將軍辰藏鋒之孫,最有可能替辰申出頭的,應該是辰藏鋒吧?”
“據臣所知,他的玄氣屬性也是火系!除此之外,辰府內還有兩三位玄氣修爲在八星玄師以上的長老,他們的嫌疑似乎更大吧?”
“臣斗膽斷言,三名刑堂教習定是死於辰家之手。這其中,大將軍辰藏鋒嫌疑最大。而陷害臣的人,十有八九也是他!”
聽到這,夏元龍怒極反笑:“呵呵呵,辰愛卿,你聽到了嗎?他居然把髒水潑到你身上去了。”
正說話間,屏風後緩步走出一白髮長鬚、威儀翩翩的老者,除了辰藏鋒還能有誰?
“你怎麼會在這?”夏烈瞠目結舌。
“他不光在這,而且整個下午都陪着孤對弈棋局、暢談軍事。你居然說辰愛卿是真兇?”
“至於辰家實力在八星玄師以上的長老,孤也早派人巡過,他們皆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據。倒是你……”
夏元龍越說火氣越大,噌的一下站起身,一雙龍睛虎目俯視着殿下之人,一字一頓的質問:“現在還不肯俯首認罪嗎?”